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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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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豪华的酒楼“一品轩”整个二楼都被人包了,楼下熙熙攘攘,楼上却是冷冷清清,小二也被告知不得招唤不能上楼,对一品轩来说,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多的是,什么阵仗没见过,所以小二们都很知趣,没人上楼打扰雅间里的客人。
鞑靼枢密院知院阿鲁台沉稳地坐在雅间里,耐着性子等那绝尘公子赴约。虽然派了阿穆尔寻玄铁令,他自己还是沉不住气自己跑到京城来,目的不仅仅是为了玄铁令,更重要的是要察探一下明朝的形势,没想到阿穆尔虽然没有拿回玄铁令,却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听阿穆尔述说了经过之后,他心里对这位大明天子的御弟极为好奇,很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会对鞑靼形势看得如此透彻,所以才写信邀约,此刻眼见已是午时,对方还不来,阿鲁台表面沉着,其实心里也在打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等于直接把自己卖给了对方,万一对方要有所图谋,那自己真就成了网中之鱼了。
眼瞅着阿穆尔不时晃来晃去,穿梭于窗前和门口,阿鲁台更是心烦意乱,训斥道:“阿穆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不就是一个绝尘公子吗?用得着你紧张成这样?”
阿穆尔诺诺地答应着,却仍是不时从窗口往街上望,见阿鲁台一脸不耐烦,赶紧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那绝尘公子可真不是一般人呐!哎,来了来了!”他一面向下面指着,一面兴奋地对阿鲁台说。
阿鲁台不满地瞪他一眼,还是忍不住被他激起了好奇心,起身走到窗口往下瞧。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一品轩门前,明黄色的华盖十分惹眼,天!竟然是龙辇!阿鲁台心里悚然一惊,是皇帝亲自来了吗?不!绝不可能,就算是鬼力赤皇上也不可能亲自到这种地方来见他,那么,乘坐龙辇的应该是那绝尘公子了?那他究竟是何等身份!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被那龙辇吸引,紧紧盯着下面,只见随行人员并不多,只有八个,一溜黑色劲装,未着官服,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扶了车上人缓缓下来,自上面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金冠束着乌发,一身如雪白衣滚了金边,腰间扎了一条金丝带,能将原本素雅的白衣穿出这等华贵的气质,实在不是常人做的到的。
来人已进了酒楼,阿鲁台兀自发愣,阿穆尔一看即知他是被绝尘公子的气势给震住了,于是在旁提醒:“大人,该入座了。”
阿鲁台回过神来,表情也恢复平静沉稳。
出人意料的,没人喊号,没人通传,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阿鲁台示意阿穆尔开门,他坐着没动,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口。
一个黑衣少年先进来,微微躬着腰,右手平举,那白衣人扶了他的手缓步进来,或许是因了一身白衣的缘故,整个房间竟似一亮,阿鲁台往他脸上看去,只见他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身材颀长挺拔,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皮肤就象半透明的白玉,脸上的线条优美而利落,五官更是美到无懈可击,星眸无目标的环视室内,仿似迷离的夜雾,美的如梦如幻,光洁的额头有一层细汗,唇色淡漠,抿的很紧,透出一丝刚毅和倔强,他不禁在心里感叹这绝尘公子竟然如此年轻如此美丽。
阿穆尔知道玉龙眼睛看不见,抢先一步过去扶住那少年,拉着他走到座位前,道:“殿下,您对面这位就是我家知院大人。”
阿鲁台瞪他一眼,对玉龙抱拳道:“鞑靼枢密院阿鲁台参见殿下。”然后一拖椅子就要倒身下拜,玉龙赶紧制止:“知院大人免礼,今日不在朝庭之上,不必拘礼。”
阿鲁台道声谢,双方落坐。
玉龙直截了当地道:“知院大人特意约见玉龙,想必是已经有了决定了,不妨开门见山,不必有所忌讳。”
阿鲁台没想到玉龙这么直接就进入主题,完全没有预想中汉人的拖泥带水,心里不由又对这少年多了几分好感。只是怕这绝尘公子过于柔弱,没有能成大事的气魄。于是他一面示意阿穆尔斟酒,一面对玉龙道:“既然殿下是爽快人,阿鲁台也就不罗嗦了。按我们蒙古人的规矩,先干三大碗!”端起酒一口喝干。
玉龙微微皱眉,还没说话,少杰赶紧阻拦:“知院大人,我家殿下玉体违和,不能饮酒,不如由属下代饮,如何?”说着伸手去端酒碗。
阿鲁台脸一沉,不满地道:“殿下,你们汉人的规矩是主子说话时奴才可以插嘴的吗?”
少杰脸色一变,强压住怒火,玉龙已冷冷地道:“知院大人,玉龙身边只有兄弟,没有奴才!”一句话说得少杰心里暖暖的,顿时消了气。
阿鲁台表情一僵,艰涩地咽了口唾沫,道:“按我们蒙古的规矩,就算是兄弟,也不能替人档酒,何况还是第一杯。”
“大人别忘了,这可不是在蒙古!”玉龙仍是冰冷的语气,
阿鲁台心头一震,表情也冷了下来:“殿下这是威吓?”
“威吓?”玉龙冷笑:“有那个必要吗?”
眼见气氛冷得让人窒息,阿穆尔赶紧出来打圆场:“殿下休要动怒,我们蒙古人的确是有这习惯,是朋友就得连干三大碗,所以我家大人是真心把殿下当朋友。”
玉龙淡淡地一笑,道:“你们蒙古的规矩我自然会尊重,只是先得请你们尊重我的兄弟。”
阿鲁台愤愤地哼了一声,道:“既然殿下不把我们当朋友,那阿鲁台也不敢高攀,就此告辞!”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阿穆尔叫了声“大人!”眼巴巴地看着少杰,少杰知道不能不说话了,一闪身挡在阿鲁台身前,抱拳躬身道:“大人息怒,都是少杰的错,不该鲁莽行事,还望大人见谅,我家殿下的确是身染重病,若不是为了大人,殿下是绝对不能前来的,既然大家都是为国家大计而来,就不要为了些许小事伤了和气。”
阿鲁台其实并不愿意双方就此谈崩,只是碍于脸面不得不为之,见少杰给了自己台阶,也就顺坡下了,他闷闷地嗯了一声,重又坐回去。
玉龙缓和了口气道:“玉龙并非看不起阁下,只是实在是不能饮酒,今日若真喝了这三杯酒,后果恐怕会很严重,不过既然蒙古有这规矩,我做主人的倒也不好违背,这样吧,我只饮一杯,可好?”
阿鲁台见对方给他留了颜面,也不好过分勉强,便打个哈哈道:“好!一杯就一杯。来,干!”
少杰知道不能避免了,赶紧端起酒碗放到玉龙手里,玉龙也是一饮而尽半点都不曾犹豫,只是这酒一入喉便觉一股热流火辣辣地流到胃里,腹内立时象着了一团火,原本千疮百孔地胃被这烈酒一激,疼痛霎时便在整个胃里炸开,玉龙表面不动声色,身上已是出了一身冷汗,脸色更加苍白。
阿鲁台目光如炬盯着玉龙想看这柔弱少年的反应,他知道这酒是蒙古特制的酒,性烈无比,就算善饮的蒙古勇士也受不了它的烈性,但见这少年一碗酒下肚却象没事人一样,半点不显醉态,不由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他看了看左右,低声道:“殿下,是不是该说说正事了?”
玉龙明白他的意思,挥了挥手,大家会意,都出去,只有少杰没动,他紧张地望着玉龙,就算他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从他背上衣衫尽湿也可看出此刻他有多痛,玉龙察觉到少杰还在身边,回头疑惑地“看”他,少杰不好说什么,只得出去。
少杰在门外来回踱着步子,焦躁不安的情绪让阿穆尔很奇怪:“杨少侠是怕我家大人伤害殿下?放心!我家大人绝不是殿下的对手。”
少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等了有半个时辰,就听阿鲁台叫声来人,少杰第一个冲了进去,就见两人仍坐在原位,玉龙一手扶着桌子,另一只手撑在腿上,仍然稳稳地坐着,只是容颜惨淡,汗如雨下,面前的酒碗是空的,一丝血渍挂在碗底,少杰一惊,记得出去时酒是又满上的,他惊疑地看玉龙,问:“你又喝酒了?”
玉龙淡淡地一笑,道:“结盟的酒,不能不喝。”
阿鲁台微微有些酒意,他豪爽地大笑道:“今日得见殿下一面,实是阿鲁台三生有幸,殿下这个朋友,蒙古人交定了!”说着伸出手掌,要与玉龙击掌。
玉龙却毫无反映,阿鲁台愣住,阿穆尔做了个手势,示意玉龙眼盲,阿鲁台惊讶的张大嘴半天才道:“原来殿下竟然是……”
“没错,现在我是个瞎子。”玉龙笑了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冲着阿鲁台拱手道:“知院大人这两杯酒只怕要让玉龙躺好几天,我还是先告辞了,免得被大人取笑。
阿鲁台大笑道:“殿下说笑了,这酒是蒙古秘制,普通人只一杯就躺下了,殿下能饮两杯,却丝毫不显醉态实在是让人佩服。”
少杰扶住玉龙,真想直接抱起他就走,但看到玉龙仍然坚持着,知道他定然不肯在人前示弱,又怕阿鲁台罗嗦个没完,赶紧道:“大人,殿下必须马上回去休养,失礼了!”说着,扶着玉龙就向外走。
阿鲁台出来相送,玉龙强撑着走到楼梯口,少杰再也忍不住,直接背起他蹬蹬地下楼去。
阿鲁台此时酒意更盛,对阿穆尔道:“殿下也喝醉了吗?”
阿穆尔忧心忡忡地道:“殿下不是喝醉了,是不舒服,他真的是身染重病,我见他时他一直是卧床不起。”
“啊!”阿鲁台后悔地跺了跺脚,道:“我真是该死,怎么能让他喝这么烈的酒呢?”
龙辇前站满了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正在训斥一名手下,一见少杰背了玉龙出来,也顾不上那手下,急急迎上来问:“殿下怎么了?”
“殿下不舒服,赶紧回去。”少杰急匆匆地说着就把玉龙放到了龙辇之上,玉龙问:“是纪纲吗?”
纪纲赶紧答应:“是,殿下,皇上不放心,让我跟来看看。”
“我要回青云山庄,龙辇稍后再还。”玉龙吸了口气,脸色又白了几分。
少杰拿出止痛药放他手里,忧心忡忡地问:“刘太医已经回皇宫了,咱们还是进宫吧。”
玉龙无力地摇了摇头,将药吞下,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少华在旁早沉不住气了,道:“三弟快上车,公子快支撑不住了。”
少杰犹豫着不敢上车,毕竟这是龙辇,他哪里敢坐,何况还有纪纲在旁看着,那可是杀头的罪。
纪纲看出他的心思,也有些犯难,他也没权利让少杰坐龙辇,但殿下的情形看上去实在不妙,没个人扶着只怕坐都坐不住。
少华哪管这些,见弟弟不动,气得一推他,道:“有公子在你怕什么,还不快上去。”
少杰一咬牙,对纪纲一抱拳道:“纪大人,事出无奈,您就当没看见吧。”说着一纵身上了马车,
纪纲点头默认,目送他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