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说》Vicodin

65、升璃 之 小草

　　天界的岁月，缓和而宁静，在虚无幻白的晶莹楼阁之间，长日漫漫，似乎永无休止。

　　在这，若是有谁要往它界去了，才会想要留意个时间，去长明塔上的采芒阁拜访。

　　“——看见塔顶那些盘旋而上的悬浮玉盘么？去采芒阁，那可是唯一途径。”长明塔下，一身白袍的年轻男人仰首望着云雾缭绕中忽隐忽现的采芒阁，对身边的女孩教导道。“什么仙术神力，都会打乱光影平衡，污了天光的精纯，在那里可都是万万用不得的。”

　　同样一身白衣的女孩跟着仰首望去，面露忧色。

　　“师尊，不用神力，若是失足……”

　　“摔便摔了，多不过是损去几百年修行。”被称为师尊的男人——神使斐柯，面容平和沉稳，说得轻描淡写，似乎看不到身边弟子脸上的犹豫。“碧磷，你仔细打算。这差事，不是一般天人修炼个几百年就能胜任。神使但凡要去人间，必要从那里过，不然错过了时间，任务要如何交差？”

　　“师尊……可曾摔落过？”碧磷安静片刻，问道。

　　“那是自然。”斐柯垂眼考虑一下，回答。“天界神使，有哪个没历过这劫？采芒阁为天界最高之处，这塔上光景，旖旎绚丽之极，无法用言语表述，稍有离神，便会沉醉于中难以自拔……那时候，谁还去留意脚下？”

　　碧磷仍是望着塔顶，心中想象着师尊的一番话，不由得眯起双眼，眉头也微微蹙起。

　　“……那日月神官，真的从未离开过采芒阁么？”她突然问道。”我听说她……眼不能视——”

　　“——休要胡言。”斐柯侧身轻斥道。“长生之神，岂会失明！你修行尚浅，悟不得其中玄机。”

　　“望师尊教诲。”碧磷眨眨眼。

　　“双眼所视，看似真实，其实却处处陷阱误导，实在不可作为评判事物的根本理由。”斐柯说着手掌一抬，掌心出现一颗鹅卵石。“你说，这是什么？”

　　“……石头？”碧磷皱眉，眼睛看看那石头，再看看师尊。

　　“伸出手来。”

　　碧磷依言伸手，斐柯一翻手，将手中之物搁在她手心。

　　一阵刺骨寒冷从手心直刺心窝，碧磷手一抖，那‘石头’掉落在地。“——是冰！”

　　“这世上假象无数，尤其光影，大多幻像看起来比这更加真实……你说，若你掌管天地间日夜平衡，采集分辨天光地影，是否会用眼睛去定夺是非？”斐柯问着，一转身，慢慢踱步离开。

　　碧磷若有所思的跟上。

　　“可是……”她边走，边回头最后望一眼云雾缭绕之中那似乎高不可及的采芒阁。“日月神官……为何几千年没有离开过采芒阁？职责之外，她明明不必一直留守——”

　　“——那是她的选择，原因也就只能靠你猜测了。若你真有能力登上采芒阁，也可以直接去问她。”斐柯叹息，略微无奈的回头。“天界的怪人不止她一个，等你略有资历，便见怪不怪了。”

　　碧磷没有答话，低着头跟在斐柯身后，表情忧虑。

　　“怎么？”斐柯侧头看着她。“你可是想要退缩？”

　　碧磷摇头。

　　“弟子只是心有感触……采芒阁乃天界最高处，不知多少神使来来往往，从天界仙居神邸到人间天涯海角，看尽繁华沧桑。而日月神官，虽掌管着往人间的通道，却从未看见人间，从未身处天界，只守着那一处空中楼阁……”

　　斐柯低头，微笑。

　　“专心修炼吧，碧磷。”他转过身，又开始踱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此刻感触也如那冰块，只是错觉罢了。”

　　碧磷略一愣神，就见斐柯的身影几乎已经看不清。

　　“师尊等我！”她赶忙追上去，将感触抛在脑后。

　　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街上淡淡水雾中。

　　街的转角，一身白衣的女子玩味着他们的对话，唇边弯起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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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人间，元历1587年3月11日午夜。”空灵的声音带着微微回音，从层层纱帘后传出来。

　　纱帘前的小圆几上，随即光芒闪烁。一块薄薄的绢布在光芒中成型，上面墨染着那声音说过的时间。

　　“谢神官。”圆几前盘腿而坐的神使颔首道谢，然后将绢布叠好放入怀中，起身走到经世池旁，走上台阶，很快隐没在清澈池水中。

　　等到池水涟漪平静，水池高高的台阶上，出现一个坐着的白色身影。

　　那是个银蓝短发的年轻女子。她微微倾身看进水池，见到水面映射的容貌，略微思索，抬手挑起一缕短发。

　　几乎是立刻的，她的发丝开始变长，像有生命般闪烁着光芒，很快长过她腰际，垂入水池中。

　　水面涟漪，翻涌起难以解释的波浪，哗啦啦的发出细碎声响。

　　“——是谁？”

　　纱帘后，那个空灵的声音突然发问。

　　女子回头看向纱帘，眨眨眼。

　　“你的耳朵倒是很灵光。”她笑道，双手撑着水池的台子，轻巧的一跃而下，长发从水中滑出，飘逸的在空中飞扬，丝毫未沾湿。

　　纱帘后片刻沉默。

　　“你不是天界之人。”沉默后，空灵声音再响起。

　　“哦？你怎么知道？”白衣女子朝纱帘走了几步，身后水池中水浪翻腾，她没回身，只是略微不耐烦的一挥手，水池转眼间恢复平静。

　　一开始，纱帘后并没有回音。

　　“……你不该来这里。”纱帘后，那声音中出现疑惑。

　　“是吗？”白衣女子不怎么在乎的应着，一抬手，撩开一层纱帘。“我来就来去就去，看个景色而已，又不偷你什么东西，有什么该不该？”

　　“你……来看景色？”空灵声音更加疑惑。

　　“是啊，听说这里的景色是天界一绝，我路过，进来参观一下。”白衣女子心情很好的回答，干脆一伸手臂，将那层层纱帘一并撩开，探身进去。

　　纱帘后，几层台阶之上，是一个圆形的小厅，四周是开敞的高大窗子，微风将窗上垂地的纱帘徐徐吹起，厅内光线半明半暗，不似外面敞亮。

　　厅中间是一个高起的圆形软榻，四周又是几层台阶。软榻上，正是空灵声音的主人。她银发披身，红唇轻抿，身上披着漆黑长袍，更加映衬得她肤色雪白。她的双眼闭着，银白色睫毛细长浓密，像白鸟展翅的羽毛，安静而神秘。

　　白衣女子歪头看看她，对比着自己的长发。还挺像的。

　　“原来你不是女人。”然后她双手抱臂下了结论，语气淡淡的。

　　升璃微微皱眉。

　　“我生来无性，永世留守在此，是男是女又有何所谓。”她压下心中不安，沉稳回答。这个女子凭空出现，随意闯入她的内室，究竟是何意图？为何她能够越过纱帘间层层障术，丝毫不费力气？

　　她的声音……

　　“我的声音怎么了？”白衣女子突然发问。

　　“你……”她心中一惊，勉强稳住身体。

　　“哎，是我忘了。”白衣女子嘟囔着，后退一步，改变话题。“天界人都像你这样没有防心么？觉得我可疑，也不想着叫天兵天将来抓我。你就这么坐在那里，看也看不见，我要是想要你的命，岂不是太容易得手？”

　　“你没有理由杀我。”听了白衣女子这话，升璃心中反倒平静下来。

　　“嗯？杀就杀了，不一定要有理由吧。”白衣女子笑道，笑声轻软的荡漾在四周飘散的纱帘间。“非要有的话，也可以——”

　　她慢慢朝升璃走近，一抬手，掌心便出现一把尖长的匕首。“我想看看，死到临头的话，你睁不睁眼……这理由够不够？”

　　升璃皱眉。

　　“我不会死。”她的声音仍然空灵。

　　“……那只是因为没有我这样的人来杀你。”白衣女子撇撇唇角，语气中没有隐藏狂妄。她走到升璃面前。

　　“我睁不睁眼，与你何干？”

　　“没干系，打发时间而已。”白衣女子声音懒散，带些笑意，手腕一转，匕首搭在升璃颈侧。

　　生平第一次，升璃感觉疼痛。

　　那匕首的冰寒不同于任何武器，只是接触她皮肤，便已有割伤般的痛楚。她感觉到，随着那痛楚加剧，身体中的力气在快速流失。

　　这女子似乎是从天而降的劫数，令人措手不及。耳中，仍是那女子的声音，反复回音，在本该惊慌恐惧的这场景下，升璃竟然失神。

　　她心中已经相信，若是这个女子想要杀她，多半是会成功的。也许她该恐惧——

　　“能想到‘该恐惧’，就说明你反应太迟钝了。”白衣女子哼笑。“你要是能看到我，说不定早就怕了。”

　　难道她的长相丑陋凶恶？不，不会的。她的声音……

　　“我的声音到底怎么了？”白衣女子叹息，手上匕首仍是搭在升璃肩膀。“你的思路都是到一半就断么？”

　　她的心中没有实质影像，只有从声音味道触感幻化而成的想象世界。这女子似乎纯真干净的声音，冷淡中略带笑意的音调，几乎是狂妄冰冷的语气，有着遥远不可追溯的似曾相识，在她心中放肆的漫延，麻木了她所有思绪。

　　即便在她手中慢慢死去，升璃也清楚知道，自己不可能开口求救。

　　“……我听过。”升璃勉强抬手，想去摸肩膀上的匕首。她摸到冰凉滑腻的肌肤。是那女子的手。“我听过你的声音。”

　　这回换那女子沉默。

　　“是么？难道你认识我？”匕首在她手中消失，她垂下手臂，语气有些感兴趣。

　　升璃无力的歪倒在软榻上，颈上痛楚仍有残留。

　　她摇头。

　　“感觉而已……”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听过？只知道，这个声音，不是邪恶。那种模糊却坚定的认知，也许只是她一时幻觉，她却选择相信。

　　白衣女子哼笑，踱步走到升璃身后的窗边。“你这种思考方式，守在这里，倒是好事。”

　　在高处不该有的缓风徐徐吹着，回荡在这不大的空间，升璃却感觉不到白衣女子的气息。

　　“这世上明暗美丑善恶，只该用心体会，双眼所见，皆是假象。”升璃慢慢说道。“我心中坦荡干净，就算是死，也没有留恋遗憾，不必睁眼。”

　　白衣女子眯眼望着窗外，听她这话，笑出声来。

　　“也不必这么悲壮。你死了，我岂不是给自己找乱？”她的语气轻快。“都跟你说了是打发时间而已，你当我不存在就好。”

　　打发时间？升璃无奈。她伤的不轻，怕是那匕首再放上片刻，她便真的魂飞魄散也说不定。

　　“若是现在……有人上来……”升璃一手撑着身体，艰难的起身，另一手缓缓握拳，想要控制身体的颤抖。“你要看景色……在这就好，别出了纱帘，让……哪个神使看见……”

　　为什么她会觉得寒冷？难道……

　　“放心，你死不了。”女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脸前，近得让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避让。“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替我担忧，真不枉天界到处宣传神仙的慈悲为怀啊。”

　　女子的声音缭绕耳际，她只觉得头晕，身体缓缓向后倾。

　　一只手轻握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的后退。紧接着，她感觉到冰凉顺滑的发丝从她脸颊撩过。

　　当女子同样冰凉的嘴唇轻吻她脖颈上那匕首曾经碰触过的地方，一股温存轻暖的气息在瞬间掠夺她所有感知。恍惚间，那些痛楚，寒冷，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不留痕迹的散去。

　　等她回过神，女子已经放开她。

　　“天界人原来这么脆弱。”那女子叹息着，声音飘远。“神仙不是都很厉害的么，对外界说的那样天花乱坠，也不怕惹祸上身。”

　　“你……你……”升璃开口，心中空白，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冷淡狂妄却又带着笑意的语气，这肆意妄为不顾礼教的性子，绝对不是天界人所有。

　　“我本来也不是天界人，你不是早看出来了。”女子轻笑着，听声音，似乎是站在窗边。“你这地方确实不错，不过如此景色配给你，可惜了。”

　　升璃深深呼吸，慢慢坐直身体。

　　“幻境云海虽然美丽，只怕是暗藏凶险。”她说道。身体明明已无伤痛，她却无法驱赶心中虚软恍惚。几千年来，她鲜少与人交谈，更别提碰触。如今，心境的安稳冷静在这短短片刻之内，都叫这女子打乱。

　　也许她不该再开口。就像女子说的，当她不存在……

　　“哦？”女子漫不经心地应道。“如何凶险？真的是走在台阶上，也能让人失足么？”

　　“过后，向人说的时候，自然是失足。”升璃轻声回答。“在当时，每个神使……无一例外，都是心迷意乱，自愿跳下玉盘，投身云海。”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落地，消失。除此之外，只是安静。

　　没有气息，没有声音，没有影像。在她的世界，那女子若不开口，便不存在。

　　“你还在吗？”半晌沉默后，她终于开口问。

　　身边，有人在软榻坐下。

　　“果然是凶险。”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可知道，云海间他们看见了什么？”

　　升璃摇头。“我只能感受玉盘阶上留下的情绪，看不见他们所见。”那种如中魔咒般的痴迷执着，即使是浅浅回味，仍是让人心惊。

　　眼睛，是坠魔的大门，门后便是旋转而下的迷乱，欲望，挣扎。她把双眼用法术封起时，心中毫无犹豫顾虑。

　　她想要的，是干净单纯，是心平气和，是日与夜光与影一样的清晰分明。黑与白，都是纯粹，她的生命中，即使灰色，也绝对没有杂质。

　　“他们看见的是恶。”女子的声音平静而飘忽，在她心中绵长的回荡。“他们看见的……是我。”

　　“你不是……”升璃的否定说出口，却无法结束。

　　真的不是吗？

　　身边的女子有趣的笑。

　　“声音，一样可以欺骗。”她说道。“难道你也可以不听？”

　　升璃半晌无语。

　　“你是在骗我吗？”最后，她终于开口。

　　“还不是因为你看起来太好骗了。” 女子没心没肺的笑，干脆在软榻上盘腿而坐。“本以为天界很无聊，原来比灵界有趣得多。”

　　“你从灵界来？”

　　“嗯。”

　　“……灵界的人，都像你这样吗？”

　　“像我怎样？”

　　升璃才想开口，便听到外厅门口有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她低声说。

　　“……像你这样，总有一天会被骗得很惨。” 女子的声音飘散，轻得几乎听不清楚。

　　接下来的安静中，升璃怔怔出神片刻，终于伸出手去，摸向身边。

　　“你还在吗？”她小声问。

　　没有回答。

　　外厅的脚步声已经临近。

　　“神使易蔻，向神官问好。” 清朗的男声从层层纱帘外穿透进来。

　　升璃回神。

　　一个白色的任务令牌出现在她手中。

　　她凝神静气，将令牌上那串文字化成人间时间，投入经世池中。

　　有一瞬间，她想问纱帘外的神使，当初跳下玉盘时，究竟在云海中看见了什么。

　　那个灵界来的女子，说的话究竟有多少是谎言？

　　可是她沉默听着神使向她道谢然后离开，终究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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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往前走，就要踩到我了。”一个女声懒洋洋的响起。

　　升璃一惊，猛地停住脚步。

　　这个声音……

　　原本平静的心头随即涌上极其陌生的情绪，她有片刻被那情绪淹没，全身麻木，无法言语。

　　“你……”她不自觉的抚上胸口。这个声音，如上次一样，让她觉得眩晕。“……是你。”

　　很久，很久以前。

　　“没错，是我。”那个声音回答，仍然带着笑意。“你倒是说说，我是谁？”

　　升璃站在原地，沉默。几乎四百年了，这女子的语气，声音，笑意，和发丝的冰凉，在心中游荡太久，已经黯淡在她记忆深处不再被想起。

　　这女子是谁，她不知道。这个声音说过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缓缓后退一步，稳了稳心神，换了话题。

　　“嗯……我来么，那个叫做碧磷的神使刚要离开。”仍然一身白衣的女子稍微思考，回答。

　　碧磷？她来……那可是天界两天前了。

　　“你来这么久，为什么不说话？”升璃微微皱眉。

　　“没什么好说。”女子淡淡回答。“我是来看景色，又不是找你叙旧。”

　　这回答真诚实，一改上次她模棱两可的态度，有些冰冷，但没有恶意。

　　升璃觉得胸中有些难受，又慢慢退了一步。确实，她言语无趣，不值得与人交谈。

　　“那……那你慢慢赏景。”手仍然抚着胸口，她暗自疑惑着这毫无理由的不适，退到软榻前，慢慢坐下。

　　片刻安静。

　　“——你生病了？”女子的声音在她身前响起，带着些微好奇。

　　“没……我，我不知道。”升璃不解的皱眉，试着平缓呼吸。“我以前从未这样过。”

　　“既然你难受，为什么一直在笑？”女子顿了一下，再问。

　　“……笑？我没——”她下意识抬起手摸上嘴角，否认，却无法说的完整。

　　此刻才意识到，她确实在笑。

　　为什么要笑？意识的茫茫迷雾中，她连自己都找不到。

　　“你知道……我是谁吗？”同样没有任何原因的，她喃喃问出口。

　　“天界的日月神官？”女子回答，语气带着怀疑。“这又不是人间，你可别说你是突然失忆。”

　　“我的名字？”

　　女子沉默。

　　“……你叫小花。”片刻后，女子愉快开口。“怎样？这名字不错吧？”

　　这次，升璃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笑。

　　“你的妖力很强吗？”她问，觉得胸中不适逐渐好转。也许，她的难受是因为这女子从灵界而来，身上的妖气影响到她。

　　虽然她从未察觉一丁点妖气，但她从未去过灵界，又怎能判断出所有妖气。

　　“不强。”女子很快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升璃心中犹豫，想问的话最终没有问出口。

　　“我叫小草。”女子笑嘻嘻的回答。

　　升璃微笑着，低头，深深呼吸。

　　真与假本无界限，随时颠倒错位，全看心境明暗。

　　“你的名字很好听。”抬起头，她平静的说。

　　“我也这么觉得。”女子回答，一本正经。

　　“下次再来，知会我一声好吗？”升璃轻声要求。“你刚才突然出声，好像吓到我了。”

　　“……诶，你脆弱不禁吓，是我忘了。”女子不真心的叹息，声音从窗边飘过来。

　　升璃弯弯嘴角，在软榻上盘腿而坐，凝神静气。

　　天界的时光如蜜，胶着缓慢，在圆厅飘动的纱帘间，时明时暗的光影里，两人偶尔的无声中，偶尔的交谈中，偶尔的微笑中，流淌四去。

　　那段时光的尽头，女子说，我走了。

　　升璃点头，却没有开口。

　　然后，她便不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