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乌老往事 ...
-
还是那个幽暗的侧殿，阎寒似乎很是中意这样的环境，常常在此处理各项事务。景明跟着侍从，不过一会儿，便入了殿内。
阎寒孤身侧躺在罗汉床上，一旁有丫鬟跪坐一边揉着腿，很是惬意。景明只是垂首站在一边，并未言语。
阎寒上下打量着景明，感叹道:“你也长大了啊，记得刚跟道涯的时候，还是个倔强的小鬼头，也长成翩翩少年了。”景明疏离的站在一侧，开口问道：“殿主找我何事？”阎寒见景明一副冰冷模样倒也未气，笑眯眯的接着说道：“只是最近恋旧了些，也无大事。景明，记得你两年前顺利进入了聚灵池中。”景明闻言抬头，静等下文。
阎寒沉吟了下，接着问道：“你近日可有什么异样感觉，身体胀痛，练功停滞不前之感？”景明听后寒眸一闪，遂又垂下头去，平静的回道：“近日是有些胀痛，或许是近日新学的剑招练习不得法的缘故，不劳殿主关心。”阎寒直直的瞧了景明一会儿，笑的越发平和：“没大事就好，毕竟是道涯的弟子，我总是放在心上的。”
门外传来一阵怪异鸣叫声，阎寒换了个姿势，并未搭理门外。盯着景明，缓缓开口说道：“近日殿内人手缺乏，帮我出个任务可好？”景明略感诧异的抬头：“殿主有事直说便是。”阎寒笑了笑：“毕竟是我冥殿最具潜力的新长老，这次回来我定要好好封赏。”景明未答，阎寒也不在意，接着说道：“百里外黄汕镇，最出名的药铺子，我要你找到那大夫，给我带回来，记得，上宾待遇，毫发无损的带回。”景明迟疑下，回道：“待辞别师傅后我会尽早完成任务归来的。”阎寒摆摆手：“这个任务急迫，等不得。道涯那里我会去说，你只管先去。”见景明还有疑问，阎寒脸色冷了下来：“道涯这病也不是一两天了，我会用上好的药物来治疗的，你还不放心？”
景明闻言双拳一紧，倏地松开，抱拳回道：“我会尽早归来的，师傅的病就不劳殿主费心了。”说罢，接过丫鬟递来的任务锦囊，转身离去。
一束阳光斜斜的打过屋檐，倾泻在堂前，光内是无数细小的尘埃在无止尽的旋转着，少年一身青袍紧身，满面肃容，打光圈穿过，渐渐走远。
身后，阎寒仍是躺在床上，身旁却多了几个。当先一人满面谄媚道：“殿主这招使得好，避免了一场冲突。”另一人接口道：“殿主，若这景明提前完成任务回来可怎么办？”
阎寒阴测测的声音再度响起：“只要他听话带回了大夫，就只能是我冥殿的人，他的弱点，就是我的助力哈哈哈……”
“殿主好计谋，这假大夫肯定治的那小子跪在殿主面前表忠心哈哈。”
那些微小的肉眼难辨的尘埃，在这世上，慢慢的旋转着，不肯轻落。
---
乌老的身子越发的弱了，半百之人，仿若一夜白发，原本的银须灰发变得雪白，面色再不似以往的红润。
姜玥捧着新熬的药，向乌老住处走去，少女一袭鹅黄衣裙，俏丽清新，只是那轻蹙的秀眉，拉出一丝轻愁。
乌院空荡荡的，枯树残枝寒风瘦。天空中飘飘洒洒下起了小雪，像是春日枝头新绽花朵的嫩蕊，柔柔落下，却在肌肤上留下冰凉的冷意，些许冷风吹得姜玥打了个寒颤，已经入冬了啊，姜玥抬头迎接着刺骨的寒，潋滟水眸，望向远方，更远处。
见姜玥进来，乌老扶着墙坐了起来，一阵轻咳，姜玥连忙上去侍候。
“玥丫头，景明去了几天了？”
“有五天了，他出去的时候还是单衣……”
“你想他了吧。”
“才没有！”
姜玥面色一红，心中却是泛起层层涟漪。乌老明白似的轻笑：“你们啊，都是好孩子。”姜玥给乌老吹着热汤药，乌老继续说道：“我这一辈子，有你们陪我这几年，也算没白活。”
姜玥闻言愣了愣，期待的问道：“您莫非想起来了什么？”
乌老慈爱一笑：“丫头就是机灵，我呀，确实想起来了那么一些事。”
姜玥惊喜起来，满面好奇的望向乌老，见状，乌老摇头轻笑：“你这性子，倒是与那闷葫芦小子搭的合适。出去看看吧，老头子我好久没好好赏雪了。”
姜玥想了想，拿了个暖手的给乌老揣着，又给乌老披上了厚实的披风，这才扶着乌老，慢慢在长廊中散步。
记得年初和景明练剑时，乌老在一旁还吹胡瞪眼的指导训斥着，不过数月光景，却生出了不同感受。乌老在姜玥的搀扶下，伴着风雪，讲出一段尘封的往事。
那年，乌老还是江湖新贵。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正当时。
那是近二十年前的江湖。那时，江湖都沉浸在寻找失落的宝藏的狂潮中，乌老也不例外，与二三友人组成一队，也向那传闻中现世的宝藏地进发。
距离那位仙人飞升不过十几年，传闻中仙人飞升之际遗留下了大量宝物，更有治世统世之器。江湖男儿皆有志，若有幸获得那传闻中的神器，自是极好的，倘若没有，念着仙人遗留的宝藏，哪怕拾点边角也是满足的。于是，在不知何人传出的见到了仙人宝藏遗像后，大批的江湖人士疯狂了，像蚁群滚火般，黑压压的向着森林袭去。
那是一场令人心悸的疯狂，试想数千人向着同一个宝穴进发争夺，场面怎一个血腥混乱了得。乌老并未详细描述那场争夺，只是淡淡几笔，一同前去的好友皆死于那场争夺，足以道尽伤心道尽疯狂。
重点不在于此，而是结果。千辛万苦夺宝来，没人愿意空手而归。最后的胜利，属于当时几位武功极高者，当然也不乏像乌老这般实力不足运气有余的江湖新贵。几番闯试，乌老一行人进入了传闻中的地藏洞穴内。
乌老回想那时洞穴内的场景，却是怎么也记不清。雾，大片大片浓郁的黑雾，整个洞穴深处都被浓雾遮掩环绕着，教人闷得难受。
一行人想要离近些探看清楚，却发现了极其诡异的现象。说到这里，乌老微微打了个颤，不知是冷还是……姜玥追问看到了什么，乌老却是摇了摇头。
记不得了，乌老说。只记得自己昏迷过去，再醒来，已不在地藏洞穴内。可回想当时情景时，总是忍不住的莫名心悸。让一个闯荡江湖快意恩仇的人心悸这么多年的，定不是常事，姜玥心想。
乌老突然又笑了：“你可知我醒来时身处何处？”不待姜玥猜测乌老自己便讲出了答案：“我醒来时，身处聚灵池内。”姜玥啊的一声吃惊的张开嘴。
乌老接着说道：“那时不止是我，还有一个人一起在聚灵池内，那时我们还不知道那是哪里，但池的底部却是有很多好东西的。”
“通过翻阅池底的典籍，我们知晓了身处何处，当时我和那个人都很谨慎，也知道这是个机遇，两人都互相防备着，各自取走了不同东西。我得到了心念的剑谱，名剑，药草，还获得了一张莫名其妙的地图，至于那人拿的什么，我就不知晓了。”
“后来呢？”
“后来，我们按照典籍所教办法出了灵池，正是我教与景明的入口处，那是个黄昏，我记得那种感觉，当时那个人心中定是想夺我宝物的，那一身杀气，带着难忘的嗜血残暴气息。或许是无法评估我实力不敢轻易下手，只是小心防备着，我们两人朝着两个不同方向出了森林。再后来，我就没有见过那个人了。”
“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您为什么到了冥殿呢？”
“终究是太年轻，得了宝贝便忍不住嘚瑟，偏叫有心之人听进心里去。我自幼天赋极佳，一路顺坦，算是处世不精吧。在得了无上剑法想要潜心修炼时招来大批仇敌，寡不敌众，我只得一路逃跑。然后便遇到了阎寒，那时他已经算是个人物了，有个不大不小的教派，却已能轻视很多人了。后来，就是一场交易，他救了我，我把除了剑谱之外的宝贝都给了他，他许我一个安静的修炼环境。不过有些事情自是不能轻易说出的，索性当做秘密埋了就好。”
“可是您却被下药……”
乌老苦笑打断：“我知道，这二十余年来我昏昏沉沉，身子一日弱过一日，处处受制，记忆也是零散着凑不起来。只怪当时自己识人不清，枉将小人当君子。本是好心传授酿酒术与他经商，却被他害的我只能日日关在冥殿里教剑酿酒，疯癫痴傻。”
说到这里，姜玥算是了解了乌老一生沉浮，不免唏嘘。刚欲细问，却听得“吱呀”一声，乌院木门被谁推开了。
想着是景明回来了，两人皆惊喜回望，却见得阎寒立在门口，眸色沉沉。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乌老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