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煞》苜栩十九

11、黑云压城城欲摧

　　又是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来人是毕抟，是族长家里的大管事。虽然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却因为办事得力而一直在任上。他对芍落很好，似乎是因为芍落的母亲莲亦跟他有很深的交情。
　　芍落起身，颔首：“毕爷爷有何事，需要亲自来一次？”
　　对她好她知道，但毕竟是族长夫人的人，她总是需要忌惮几分。
　　“公主。”同从前一般，他仍然是中规中矩的行礼，“族长夫人有情。”
　　芍落心里一惊，族长夫人已经很久都没有唤她过去了，也很久不来找她。她以为她已经不屑理会她。不过，她与母亲终究是那么深的芥蒂，她怎么会轻易放过自己呢。
　　苦笑一声。起身跟着毕抟走出去。
　　“芍落，”他的声音带着一分醉意。芍落回头，看到诸夏倚在门边，眼神沉静。
　　“需要我同去吗？”
　　“不必了。”她知道他担心她应付不了。可是芍落是从来不喜欢把希望寄托给他人的人。
　　“恩，早些回来，还要练功。”他故意说给毕抟听，方便她到时脱身。
　　她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公主走吧。”毕抟弯下身子。
　　“恩。”芍落顿了顿，一同走了出去。
　　走进正堂，果然是族长夫人，不仅如此，还有大长老夫人。年龄略大，身材臃肿些，不似族长夫人，面容姣好，眉目生情。
　　却是叫人心生寒气的美。
　　芍落知道族长夫人与大长老家有些瓜葛，都是族里的大家族，利益联盟关系罢了。
　　见到芍落进来，方才言谈甚欢的两人停了嘴。族长夫人坐在正位上，大长老夫人坐在她的右侧。两人表情皆不善。
　　“给公主看座。”族长夫人对侍女挥手，侍女闻声跑了出去。
　　这一去不知要多久。芍落心里冷笑，若是真的想要她坐，早就备好了椅子。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芍落站着，比坐着的她们稍高。她抬起头，下巴是高傲的弧度。
　　“坐就不必了，太客气了我也不习惯。”芍落先发制人。
　　族长夫人眼神一紧，正欲发作，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便丢了个眼色给大长老夫人。
　　大长老夫人心领神会。用手帕捂了嘴，讪笑道：“你看看，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疏呢？”
　　芍落只扫了她一眼。
　　“公主啊，你可不能这样呢。虽说你是族长唯一的子嗣，但今日就算是我倚老卖老了。你可得好好听一听。”大长老夫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也不等芍落回答，又说了起来，“我们也是看着夫人如何对你的，虽说不是亲生的，可她一直对你关怀备至。甚至你任性，不愿嫁人，她还为了帮你挡回去，开罪了不少人呐。天下最苦的就是母亲啊。”
　　说些还竟然真的假惺惺的落了泪，用手帕擦拭着。芍落看戏般望向族长夫人，她的表情也有些不自在。
　　芍落心中暗笑，开口道：“不就是让我感恩戴德么，要我做什么？”
　　大长老夫人闻此立即放下手帕。
　　“公主真是心善。”大长老夫人喝了一口茶，“夫人的意思也是为你好，女儿家么，总是要寻一个好归宿，你总拖着也不是办法。”
　　芍落心想族长夫人一人折腾还不够，还要叫来帮手，怕不是想要看自己笑话，而是想把自己作为交换利益的工具。
　　“所以呢？”芍落冷冷开口。
　　“诶，”大长老夫人提起一口气。正准备长篇大论。
　　“行了，”族长夫人却不耐地打断了，“直接说吧，你不是说不想被强迫吗，我们选了几个候选人，你自己挑。”
　　“哦？”芍落冷笑，“倒是哪几个家中有权势的子弟啊？”
　　族长夫人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一，树妖一族的四皇子，我们素来交情深，也算是亲上加亲。二，大长老家的大公子，为人忠实，也是个好去处。”此处故意顿了顿。
　　芍落看向大长老夫人，她故意挤出和善的笑，族长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她是一清二楚，恐怕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娶了这么个冷落公主的。
　　“第三，每年我们都要献上一名年少女子给妖王，虽然一般见不着，但好歹也能去个权贵家里做小妾。多少，也能关照关照族里。”
　　芍落不屑：“我不为妾。”
　　“哼，”族长夫人用手扶了扶发上的金步摇，“那么你只能选第四个了。嫁给一个能够不费力就帮我们做很多我们都做不了的事的人。”
　　芍落心里暗叫不妙。果然。族长夫人开口了。
　　“六界行者，诸夏。”
　　“这不可能！”芍落向前走两步，“我决不可能嫁给他！”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族长夫人一声娇笑，“况且你们不是都一样，擅长那套狐媚之术。”
　　芍落咬了下唇，这么久没跟她说话，如今稍微一听到，还真是刺耳。
　　忍住忍住。
　　芍落呼了口气，道：“我不与你争辩。无意义之事我不做。”
　　“少来这么清高，我还真是佩服。”族长夫人喝了口茶，“什么货色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谁知道你会不会早就与诸夏勾结了，就像莲亦，一不留意就勾引了典淞，你看看是不是活该，她抢我的，我就抢了她的，我还让她得不到她想要的！哈哈！”
　　“你还要继续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么？”芍落忍住情绪，寒着声音。
　　族长夫人听闻将茶杯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大长老夫人赶忙扯住她：“夫人，说正事，说正事。”
　　但她看到了芍落眼中的讥诮，心头之火便窜起来。
　　“我今儿就要说说，我就不明白，莲亦都死了这么久了，他怎么还要老往她那里去。”族长夫人挡开大长老夫人的手，站起身，“恐怕是她自己狐媚，想要抢她那娘亲的东西！”
　　芍落握了拳，压下怒意：“你若再多说一句，来日我定将你碎尸！”
　　“啪——”又是响亮的声音。芍落的脸颊发烫。
　　“你倒是只会说这一句空话，我就是这样说了你又如何？”族长夫人右手一挥，灵力化成利剑，擦过她的身侧。
　　芍落没有慌，她想起那人对她说的——“他人给你的伤害，定要十倍上百倍奉还！”
　　心火流窜，一股气流窜上头顶。眼前出现母亲死亡的模样，眸中顿时闪过一丝红光。
　　杀！
　　有个声音如此叫喊！
　　杀！
　　不要停！
　　杀！
　　她提起双手，嘴角勾勒出陌生的邪气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