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6章 出逃（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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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菲坐在马车中，越哭越难过，与刘嘉的告别不过是一个诱因，想起玉佩也帮不了自己，自己被留在这儿男尊女卑的时代回不去了，类似广阳王这样的事以后不知还会不会再发生，而且不是每次都会有这样单纯的王子来帮助自己的，家里父母对自己的失踪，不知道该有多担心，小芸那火爆脾气不知会不会被急死，而自己的芭蕾舞梦想也不能再继续将它实现，反复想来想去，悲从心来，竟止不住一路流泪。
这样绵长的哭泣，把身边的合德给吓到了，“姐姐，你别这么难过了，你不想嫁广阳王，咱们这不是逃出来了嘛。我知道你是舍不得那太子殿下，虽然他帮我们出城，但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你们相识不过数个时辰，没必要为他哭得这么伤心吧？顶多等他以后继任王位后，你再来看他啦。”
“不，不是的，不是……”怡菲继续抽抽噎噎，真正的原因说不出口，只能重复着不是这个原因。但在合德看来，倒像是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可当事人却死不承认一样，劝得两句，也就不再多言语了，只是想着那一箱箱的好东西没有办法多带些出来，觉得十分可惜。
冯万金坐在前头赶着马车，一边小心注意周围的情况，生怕有官兵来捉拿他们，一边听着两个女儿在马车中的对话，心下暗叹，今晚之事，实在是万幸，如果不是怡菲机警又胆大心细，自己被人剁了也是枉然。既然得贵人相助，希望这桩让人头疼的婚事就此了结，这广阳国是不能再待了。可这远走高飞，又该往哪走呢？
三人各有心事，都沉默下来，而一路上也倒平安无事，既没有官兵，也没有流寇。
怡菲哭累了，昏昏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发现马车已停了下来，马车中也不见合德。心中一惊，难道被阻截下来了？当下掀开车帘，跳了下来。
马车停在树林中，马儿正低着头，悠闲地扯着面前的草茎，不时的晃着头打个响鼻。这时天刚有亮色，树林中又升起一层薄雾，稍远一点就看不真切了。
怡菲四下张望，不见合德与冯万金的身影，不禁有些为他们担心。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将他们当成亲人一般看待了，不再抱着刚来到时一味的依赖和利用的心理了。她不敢随意走动，生怕在树林中迷了路，只好靠在马车旁静静的等待。
先回到马车旁的是合德，她看到怡菲醒了，便打趣道：“姐姐，你昨晚哭得可不能算是梨花带雨了，简直就是以泪洗面，可是却洗又不干净，现在还有痕迹呢。”
怡菲一听，顿时脸红了起来，抬起手背正想擦擦脸，又听合德笑着说道：“现在擦可晚了，我都看到了。别擦了，随我来，那边有溪水，去洗洗吧。”
“古代就是好，生态好，到处是树林，到处有溪水，这些溪水又清又甜。”想到这些，怡菲不由得心情好了一点。
怡菲洗过脸，合德又过来帮她梳头，“姐姐，你的头发好美，又黑又粗，如果再长长一些，光头发就能让天下妇人都嫉妒死了。”合德由衷赞叹道。
怡菲想到自己原来在家中时，每次洗完头总会用护发素，头发得到滋润，十分滑顺。可现在呢，用水洗过头发后，没有可替代的护发素的东西，除了依然很黑以外，已经不再光亮、滑顺了，不由得又有些失落。之前在王宫别院，由于身份不同，丫环们总是会用一种刨木屑泡的水给自己的梳头，用来固定住头发，可以梳起高高的发髻。现在在逃出来了，恢复庶民身份，又不能太过招摇，只能把头发编成长辫。
梳洗完毕回到马车旁，冯万金已等在那了。他淡淡地说道：“上车吧，前面就快到阴乡了。这里不宜久待，虽然王府暂时没有追兵前来，但一日不离开广阳国地界，终究还是不安全。中山国离这儿最近，咱们先往那儿去吧。你们俩相貌相同，同时出现在世人面前太惹眼了，一路上别轻易抛头露面，一切由我打点，小心些好。”
怡菲想起又要坐上那颠得死人的马车，不由暗暗叫苦——这古代的马车真是折磨人，轮子是木制的，不圆不说，还没有减震系统，路也不平，有路就算不错了，马还不用快跑，只要小跑就能颠死人，昨晚是逃跑紧张，加上哭得太累了，否则她一点都不相信自己居然能睡着。而后遗症就是，现在她身上到处都在痛，再坐下去，人非散架了不可——不过埋怨归埋怨，这马车还得坐。
如此又过得两日，过了广阳国良乡，才堪堪走到涿县。这已出了广阳国，是涿郡地界了。
又看到城镇，怡菲喜出望外，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任凭冯怎么劝说——这里离广阳国太近，再忍忍，至少到中山国再停下来。
怡菲不以为意，她哀求道：“这一连几天都没有追兵，反正已出广阳国，不会有事啦。爹，休息几天再走吧，我的腰背快要颠断了。”合德也在一旁摆苦瓜脸。
看着女儿们楚楚可怜的样子，冯万金心软了，于是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怡菲早就想多看看古代的风土人情，之前一直被困在那小院中，后来一路奔逃，什么都没看到。这一安顿下来，好奇心就开始作怪了——她想到街上走走，好好领略了一番古城镇的风采。
为了不让自己回头率太高，她坚决不与合德一起上街，冯万金又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合德在客栈休息，由冯万金带她出去。
怡菲很无奈——这也好不到哪去，这个爹爹那么玉树临风，男人女人都为之侧目，回头率还是会很高的。于是心生一计，乔装。
可是自己不会“易容术”，要怎么乔装呢？她想起《聊斋》中一个故事的女主角，其实是个美人，只是因为脸上有块很大的墨色胎记，使所有人都觉得她貌丑无比。对了，就用墨，这个方法简单易行。
她找来墨汁，用布蘸着墨，在自己的一边脸上，沿着一只眼睛抹了起来，直至这半边脸有三分之二都“长出墨色胎记”。而冯万金不好也画块同样的胎记，只能用墨和面，粘在脸上充麻子。
大功告成之后，怡菲与冯万金走在街上，马上收到了效果。她半边脸是正常的，人们一见之下先是惊艳，再看整张脸，又都不愿再看，这就叫做对比效应，奇美与奇丑放在一张脸上，视觉冲击太大了。路人纷纷为本来应该容貌美丽的两人叹息。
怡菲为自己的作品感到很满意，忍了又忍，才没有捧腹大笑，只是表情变得很奇怪，显得脸更变形，效果更好。
这涿县是涿郡的首府，比怡菲一行前几日路过的阴乡与良乡繁华很多，城墙高厚，与蓟县差不多，只是蓟县遭遇流民骚扰，所以涿县看上去更热闹些。
想到这里是三国时期刘关张结义、起兵之地，怡菲不由得有些激动，掰着手指算了算——现在是西汉，而刘备是东汉末年为讨伐黄巾军起兵的，那是至少是一、两百年后的事了，她不禁又有些得意。
街上的商品种类还真不少，有卖绢花、梳子的，有卖甜糕、豆饼的，没有专门的菜市，蔬菜、水果摊随处可见，但有专门的肉铺。这不会是张飞的老祖先吧，怡菲对卖肉的络腮胡大汉，不由多看了两眼，只见他满手油污，开襟的褂子也蹭得油亮油亮的，一身横肉，真的有些张飞的感觉，难道屠户都会长成这个样子，怡菲越发觉得好笑。
这大汉一抬头，看到一个脸有残疾，但眼睛很美的姑娘在对自己笑，不由自主被那双眼睛吸引住，看痴了，等到怡菲转身走远了，他才回过神来大声问道：“这位姑娘可是要买肉？”怡菲听得他像是在唤自己，转过身又是微微一笑，摇摇头。
这次怡菲刚好用正常的脸转过来对着大汉，于是大汉再一次变成石像。
这一趟游逛，虽然什么也没买，但是怡菲已经不再难过了，这让冯万金和合德很是不解，真是个奇怪的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什么理由也没有。
平安的日子没过几天，流寇的动乱也波及到了涿县。好在这些亡命之徒只是抢了城中几个大户，并没像蓟县那样，到处放火，但城中人心惶惶。不得已，冯只好又带着怡菲合德继续逃亡。
因为出了城，怡菲没有再往脸上涂墨，生怕时间久了，真的留下墨迹洗不掉，那就亏大了。
这天出得城来，未曾走远，突然有四个人从路旁跳出，拦在了马车前面。
其中一人向他们喊道：“马车上的人都给我下来！没有过路费可别想从这里过去！做马车、穿金戴银的人都不是好人，哪一样不是压榨我们得来的！快快乖乖献上来，不然钱留下，命也留下！”一边说，一边就来拉马车。
冯万金被拽下车来，又有一人要来掀车帘。怡菲看着合德抖得厉害的样子，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掀开车帘，正好对上绕到车后的大汉。
大汉没想到车里的人竟然会主动出来，而且竟然还是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不由一怔，向后退了一步。
怡菲朗声道：“我们不是富贵人家，也是受难逃命的人，不要伤害我爹和妹子，钱财你们拿去就是了！”
众人听得有女子的声音，一同绕到车后，看到了怡菲，并从掀开的车帘处，看到了与怡菲长相相同的合德，惊艳之下，劫财的初衷改为了劫色。
怡菲注意到众人的目光变得怪异，而且大有要扑上来捉住自己的意图，不由得缩了一缩，哪知这正好触发了这伙强人的歹意。
一人当先向她挑着帘子的手抓来时，只听后面传来一声大喝：“住手，光天化日，汝等意欲何为！”
一伙人转过身想看看来者何人，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敢阻他们的大事。怡菲穿过人墙看到这位从天而降了英雄——原来是他！
一身横肉，满脸胡茬，一根扁担横在手中，两只箩筐卸在身旁，不是那日的屠户是谁。而来人也趁此机会，看到了马车中的怡菲，一愣，心道好巧，又大声喝道：“你们不可欺负妇孺！”说罢，向怡菲略一点头，坚定的眼神让她安下心来。
太帅了，怡菲一脸的崇拜，真是天神下凡！
歹徒们对望一眼，知道来了个硬骨头，说不得，立马动手。不过他们大概都是农户出身，所以既没好身手，也没什么像的武器，那屠户凭借自己手中的扁担和一身的蛮力，竟然堪堪与他们打成平手。
冯万金得了自由，连忙向车上爬去，想赶紧驱车逃走，一个歹徒见状，舍下屠户，向冯万金袭来。
冯万金一是手无缚鸡之力，二是不曾防备，当时被砍中了背部，向前扑倒。
怡菲全部看在眼里，心下一急，抓起身边长条状的东西，从车前部钻出，狠狠地向砍倒冯万金的歹徒头上砸下，“砰！铮铮！”歹徒被打晕了，怡菲的手也出了血，她这才看清，她用来当武器的东西，原来是冯万金的琴，琴断成两截，一截被她双手抓住，一截耷拉在地上，铮铮声是琴弦崩断发出的声音，断掉的琴弦把她的手割破了。她扔掉断琴，跳下马车，蹲下身检视着冯的伤势。
屠户那边，因为少了一个人与他对抗，剩下的三人没人是他的对手，没几下也全部被他打倒在地。
屠户快步走到马车前，看到了怡菲手上的血，焦急的问道：“你受伤了？”
“你受伤了？”怡菲同时也向来人问道。
“我没事。”两人又是一口同声。怡菲觉得好笑，忘记了刚才的惊险，笑了起来。
屠户脸红了，抓抓头，“姑娘没事就好，可是令尊好像伤得有些重呀。”
合德这时看见没事了，也从车里下来，屠户看着面前两个长相相同的美女，喃喃道：“那日我见到的是？怎么你们都没有胎记的？”
“是我，我叫怡…宜主，这是我妹妹，合德。多谢英雄救命之恩。”怡菲解释着。
“哪里，哪里，我叫郑德，英雄二字不敢当。离这里五里之外，有位郎中，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两位姑娘可以带令尊去治伤，我可以为你们带路。”郑德又是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冯万金在郎中家里养了十天的伤，觉得已经大好，再三谢过两位救命恩人，谢绝了他们让自己父女三人留下的好意，继续带着怡菲和合德向西走——天下已经不太平，也许只有天子脚下能安身吧，长安成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6章 出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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