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荒城，何处寻欢》海月沙

4、他比那个男人好

　　“明明是他先动的手，为什么要我道歉？该道歉的是他！”尤维西愤怒地看着眼前的老师，他校服的袖口被扯开，身上布满泥土，倔强的小脸儿上还带着伤，一说话，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如果不是你偷东西还骂人，我也不会动手！”一个青春期特有的沙哑嗓音慵懒地飘散开。
　　“你凭什么说我偷东西？”尤维西情绪激动地想要冲过去，老师立即将他拦住。
　　“他动手你就可以还手了吗？”老师的声音扬高，“你偷没偷东西，等我检查完你的宿舍，还有你的课桌就可以知道了。”
　　“为什么要检查我的宿舍和课桌？凭什么？凭什么？”尤维西握紧拳头，双眼通红，布满淤青的脸上充满了愤恨。
　　“你爸爸当年可就是因为偷东西被人给活活打死的。”一旁的男生恶劣的笑着，一脸鄙夷地看着尤维西，“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咱们班里同学丢的东西一定都是你偷的。”
　　“我没有！”尤维西忽然推开老师，一拳挥向坐在椅子上的男生，老师尖叫一声，场面混作一团。
　　夏优推开房门，拧眉，扬声道：“小西，住手。”
　　尤维西扬起的拳头顿在半空中，他有些错愕地看向站在门口的姐姐，下一秒，蓄在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他松开那人，倔强地别过头，闷声道：“姐。”
　　老师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她抚了抚眼眶，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儿，拉住夏优，略带责备地说道：“不是我有意偏袒学生，你也看到了，尤维西同学动不动就动手打人，你们家长也要好好的管一管才是，他现在能做出偷东西，打人的事，将来可什么都做的出来。”
　　“姐，我没有......”尤维西气的咬牙，夏优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发，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原本冷淡的眼里多了一份愤怒。
　　“老师，我想你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尤维西偷了东西，不是吗？请不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身上。”夏优冷笑一声，她瞥了一眼一旁的男孩儿，一身的名牌服装，想来必定大有来头，她将尤维西扶到一旁的椅子上，示意他不要出声，接着看向已经有些石化的老师。
　　“通过两个孩子受伤程度的不同，我想老师你也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出，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这......”老师呼出一口气，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夏小姐好口才。”一个略显轻浮的声音插进了剑拔弩张的画面。夏优闻声皱起眉头，刚开始还只是怀疑，待看到那含笑的眼眸，她眉心微皱，这个世界可真是有够小的。
　　莫凡潇洒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他整了整西装领带，给了夏优一个无奈的笑容，好像在说，世界就是这么小。
　　莫凡是乐泽扬的大学同学兼死党，同时，也是夏优大学时期的疯狂追求者，没有之一。
　　一旁的男生见到莫凡立即气焰又长了几分，而女老师则是推了推眼镜框，尴尬地一笑，道：“莫先生，这......”
　　“大家既然都认识，我看不如我请夏小姐和这位小同学吃顿便饭，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莫凡的目光不由地上下打量了夏优一番，夏优动作轻缓地捋了捋尤维西的头发，转过身时，脸上带着清冷的笑意，“莫先生，‘这么算了’是什么意思？”
　　莫凡尴尬一笑，无奈道：“那夏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难道莫先生还不清楚吗？”夏优声音冰冷，目光冷然地看着莫凡，静观其变。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莫凡走到一旁的男生旁边儿，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小声道：“臭小子，还不快去道歉？”
　　“小叔！”莫嘉齐立即疼的哇哇大叫，“凭什么我去道歉？是他偷东西！你新给我买的那双耐克限量版篮球鞋就是被他偷的！”
　　“我没有！”尤维西情绪激动地想要站起来，夏优将他按下去，示意他不要说话。
　　莫凡将那男生拉到一旁，搂住他的脖子，小声道：“回家以后，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外加这个暑假赞助你去美国看篮球比赛。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你上次偷偷跑去酒吧打架的事情，我可就告诉你爸爸了。现在听话，乖乖去道歉。”
　　“小叔，你怎么可以这样！”
　　那男生虽不情愿，但还是在莫凡的威逼利诱下，万分不情愿地走到尤维西身边，闷声说了句，对不起。
　　一旁的老师见情势急转直下，立即看向夏优，陪笑道：“原来都是误会，既然莫嘉齐已经道了歉，今天的事情就到这儿，你们两个回家之后，都要好好的检讨一下自己的错误，以后不可以再随便动手打人了。”
　　夏优似没有听到老师的话，她拿起一旁的书包，背在尤维西的肩上，声音清冷地说道：“我会尽早帮尤维西办理转学手续。”
　　说完，便扶着尤维西走出了教务处的办公室。老师脸上的笑容僵住，愣了几秒钟，她才对着莫凡尴尬地笑了笑，莫凡则是拍了下莫嘉齐的脑袋，连忙追了出去。
　　莫凡跟在夏优身后，直到出了教学楼，见她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这才拽住她的手腕儿，笑眯眯地说道：“夏优，看到老朋友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夏优瞥了手臂上的大手一眼，接着细细地打量了眼前的男人。跟五年前相比，他看上去成熟了很多，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那双爱笑的眼睛。
　　“我现在要送弟弟回家，实在没有叙旧的心情。”夏优扯出一抹笑容，躲开他的手，白皙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好似眼前的就是一个陌生人。
　　莫凡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失落，随即被他灿烂的笑容掩去。
　　“五年了，没想到再见，你还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叫夏优面色一顿，她看向莫凡，不觉想起了五年前，他临去美国时，那曾经轰动整个校园的景象。
　　那是2007年，北国的盛夏，那天的天气格外炎热，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钟，天气还是热到不行。
　　她躺在宿舍的床铺上，用借来的纸扇拼命地扇着风，但汗水还是大颗大颗地落下，湿了床单。
　　舍友们则是挤在那个简陋的风扇旁，轮流地享受着片刻的舒爽。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快看，外语系的才子，莫凡！”宿舍楼里立即炸开了锅，原本还挤在风扇前的舍友们，立即冲到阳台上。
　　“夏优，莫凡又来表白了！”
　　“夏优，快来看，快点儿！莫凡还抱着吉他，好浪漫啊！”
　　......
　　躺在床上的夏优，纹丝不动，还在拼命地扇着风，几个舍友实在受不了她，冲进宿舍，将她从床上提到了阳台上。
　　几个人还不忘用恶毒的华语批评她的铁石心肠。
　　夏优与人一向不大亲近，面对舍友的热情，她一时不知如何拒绝，只得站在了阳台上，在众人的哄闹声中，看向楼下。
　　熟悉的旋律飘扬而上，夏优的手微微收紧，映着昏黄的路灯，就像一幅油画，他的指尖如行云流水般行走了弦上。
　　“......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我将要去远方寻找未来
　　假如我有一天荣归故里
　　再到你窗外诉说情怀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对着你的影子说声珍重
　　假如我永远不再回来
　　就让月亮守在你窗外
　　......”
　　他用低沉的嗓音唱出了满满的爱意与不舍。那晚的月光很亮，夏优在众人的簇拥下，听完了那首带着心酸离愁的《窗外》，心中第一次被这个大男生感动。
　　一曲完毕，原本寂静无声的夜晚，响起了如雷的掌声，人们欢呼雀跃，似乎比这夏日的温度还要火热。
　　“在一起，在一起.....”
　　在欢呼声中，夏优转过身，几个舍友固执地不肯让她离去，她无奈地站在原地，刚才的燥热一扫而光。
　　“夏优，我就要去美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略带哀伤的声音让夏优心中闪过一股陌生的情绪，连带着躁动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
　　“我不敢奢求让你等我，不过如果我回来的时候，我们有缘再见的话，我一定会追到你。”宣誓般的话，却更多的像是爱而不得的不甘。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夏优客气而疏远的一笑，“谢谢你还记得，我五年前是什么样子。”语毕，还不待莫凡说话，她便转过身。
　　从她大一的时候，第一次遇到莫凡，他便像一块儿牛皮膏药一般，对她穷追不舍，各种浪漫花招，应有尽有。说不感动，那是骗人，没有哪个女人面对这样的热情攻势可以无动于衷。如果，当时他没有走，她未必不会因为他而离开乐泽扬。
　　“这是我的名片，电话联系。”莫凡快步走至她身边，将一张黑色的名片塞进她的手里，英俊的脸上带着一抹尴尬的笑容，“就算当初你不喜欢我，总不至于现在连朋友也做不成吧。”
　　夏优将那名片收起，微微颔首，绕过他，走出了校门。
　　尤维西走在夏优身旁，忍不住回过头瞥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男人，闷声道：“姐，我觉得他比那个男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