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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几番酒敬回,李白竟已有些恍惚。以酒仙著称的他一向以自己的酒量为豪,今日却已有些微醺,他借口如厕,向前来祝贺敬酒的宾客们招呼了一番便悄悄的走出了厅堂。
      平时素雅的庭院此刻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红的喜字与灯笼挂满了庭院,可李白却有些觉得这些红艳让人没来由的烦躁不安。
      日已西沉,天色略暗,天边弥漫着像被血染红般浓艳的红色,美的有些诡异。李白缓慢的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却似乎有种甜甜腥人的气味。
      像血液的味道。
      李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丝不安从心底燃起并堵在了胸腔里,他说不清那感觉的来源,从未有过,浓浓的不安不断腾升,这种感觉让他的心狂跳不已。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今天明明是大喜的日子,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安的感觉,还这么的浓郁?心底似乎还有一丝刀绞般的疼痛。
      未待他细想,身后炸雷一般响起一声怒吼:“李!白!”
      李白即刻转身,还未站定脚步只觉左脸颊火辣辣的一吃痛,眼前一黑,本已微醺的他一下跌坐到了地上。李白恼怒喝道:“徐林海?你做什么?”
      是的,来人正是徐林海,他的声音李白再熟悉不过。李白忍住怒气抬头看向徐林海,却被眼前的徐林海吓到一时间说不出话。
      这是徐林海吗?还是那个绸缎庄继承家业的长子,锦衣玉食,秀气干净,以沉稳冷静著称的徐林海吗?
      这个蓬头垢面,一身真丝衣物此刻却沾满鲜红如血般的液体,脏兮兮甚至可以用破破烂烂来形容的男子,正用那双好看的一直温柔似水的眼狠狠瞪着自己,似乎想要杀了自己一般的仇恨,浑身颤抖着,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的猛兽,疯狂而暴躁的在环抱住自己的许府家丁中跳动着挣脱着,秀气的脸上挂满狼狈不堪的汗水与泪痕。
      发生了什么?
      一瞬间李白心里咯噔一下冒出一个名字,只有这个名字会让徐林海如此的疯狂。李白的心跳几乎快要停滞。
      “李白!你是个衣冠禽兽!人面兽心的禽兽!道貌岸然的混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你说过给她一生一世!你答应我会照顾好她让她幸福!而你?这就是你的一生一世?这就是你对她的好?给她的幸福?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可恨!我要杀了你!!”徐林海像疯了一般歇斯底里地咆哮,“你!她那么爱你!那么爱你!你就是这么做的!她坠身断崖尸骨未寒!你却在这温柔乡里和那个贱女人饮酒成亲?看落日?你给我去死!去死!”
      他在说什么?坠身断崖?尸骨未寒?
      呵呵,在开什么玩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三日前还好好的,还坚强的笑着……
      “你这是什么表情?她死了!她死了!月奴为了你寻死了!她跳崖了!月奴死了!!!”看着李白呆滞的表情,徐林海几乎是用尽了浑身力气一般吼出了最后一句话。
      轰——
      李白只觉耳边炸开了一声响雷,他坐在地上,呆呆的失去了反应。双眼瞪着前方,眼神毫无聚焦的空洞,心跳急剧加速,一下接着一下狂轰滥炸着自己的胸膛。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那么坚强!
      徐林海早已泣不成声,掴住他的家丁们终是放开了手,他像失去支撑的木偶一般瘫在地上。
      这一刻的他不再是绸缎庄的长子,不再是全城女子们梦寐以求的翩翩少年,而是个迷路了的小孩子,哭泣,几乎让人心碎的哭着。
      李白呆呆的看着几乎快要死掉般伤心的徐林海,他懵了。
      徐林海是个要强的男人,那么要强的男人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下了眼泪。还如此撕心裂肺不顾形象。
      月奴死了?这不可能吧?这简直像是在说书,说着些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传说故事糊弄孩子!
      要见她,必须要见她!他不相信,那个一直有着皎月般明亮双眸的她,有着三月春风般温柔笑容的明月奴,居然坠身断崖了?开什么玩笑!他了解她,她不会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她那么坚强!
      要见她,要找到她,告诉徐林海自己比他更了解月奴,告诉他月奴不是会这么做的女子!
      “……我要见她,她在哪里。”李白忽然站起身,无比淡漠地说出了这句话。
      徐林海听到这冷漠的声音,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到的便是李白的一脸漠然,一股怒意“腾”的从胸腔里燃起,他低下头沉默半晌,忽然缓缓地站起身,背脊笔直地站立着,盯着李白波澜不惊的眼眸。
      “见她?”脸上挂满泪痕的徐林海此刻冷笑着开口问道,“你凭什么见她?用你这一身喜庆冲天的新郎官模样去见她?你哪来的脸面去见她?”
      “告诉我,她在哪里。你若不愿意相告,我便自己去寻。”李白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轻轻说道。
      “李白,她尸骨未寒,你却在这喜气洋洋的庭院里拜堂成亲。你还装出这样一幅好像真的爱她的模样作甚?还想要装给谁看?”
      “徐林海,你无须多言,只请告诉我她现在何处。”
      “呵呵。”徐林海冷笑着垂下了头,颤抖着、攥紧了拳头沉默了片刻,“李白,我杀了你!”徐林海猛然间抬首并拔出了背后的佩剑,咻地刺向李白。变化之快让李白来不及避开,且作为新郎官的他并未能将一直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太白剑携带在身上。李白就那样,生生地徒手抓住了徐林海的剑。
      血沿着徐林海的佩剑向下滴落。徐林海虽然怒火中烧,但这一剑刺出时,还是保留了一定的理智。他只用了三分力道,但这三分力道依旧让徒手抓剑的李白血流不止,想必右手手心里已被深深割出了缝隙,皮开肉绽。
      徐林海知道,明月奴定不希望看到自己伤害李白。她那么爱他,爱的那么深,深的让人妒忌!
      他李白何德何能?月奴这般对他,他却可以在这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和那个贱女人成亲?甚至在听闻月奴的死讯还可以这般淡漠无情?
      李白,你的心莫非是铁做的?
      “徐公子,你莫不是来我许府闹事冲喜的?”
      一旁响起一个中气十足威严雄厚的声音,徐林海无需扭头便知道那是正许紫烟的爷爷,许圉师。他不做任何回应,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许圉师不禁愠怒,今日可是他许府大喜的日子,竟然让他小小绸缎庄的继承人闹得自在!此刻竟还无视于他?让他许圉师颜面何在?谁给了他胆量来许府闹事!
      “徐公子,怎么,多日不见莫是得了耳疾?听不见老夫的声音不成?”许圉师冷冷望着徐林海,冷声问道,“若是得了耳疾,老夫倒是有个交情颇深的大夫,可以带你免费去瞧一瞧!”
      “呵呵。”徐林海忽然笑了,他无视李白向自己悄悄使的眼色,收回剑,转过身淡淡地望向许圉师,“许相公,我徐林海从小耳闻您在朝时的所作为,一直尊重你,仰慕你。曾经我觉得能与你站在同一块土地上说上一两句话都是莫大的荣幸。可如今,我不知为何却感觉有些觉得自己曾经的想法有多么愚蠢可笑。”
      “徐公子,老夫念你一届小辈做事不懂分寸,不愿与你计较,没想到你连说话也这么没有教养!”
      愤怒可以轻易冲昏一个人的头脑,只是每个人值得愤怒的事情有大有小,有些自认为无足轻重的小事他会完全忽略,不怒不愠,而一旦一个人真正的愤怒了起来,所有的冷静都会在那一瞬间消失殆尽。
      “教养?哈哈哈!”徐林海疯狂的笑了起来,仿佛他所听见了一句天下最可笑的笑话,“什么是有教养?许圉师,请你教教我,对于教养也许我真不如你懂得的多!难不成棒打鸳鸯就是有教养另外,你若真这么有教养,又怎会养出那个未婚先孕的孙……”
      啪!
      这是一记耳光。
      狠狠抽在了徐林海的脸上,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徐林海转过头看向李白,一脸快要崩溃般疯狂的愤怒:“李白,你欺人太甚!”
      李白甩出的左手止不住颤抖着,向一脸愠怒的许圉师道了抱歉,接着伸出双手一把揪起徐林海的衣领,不顾血流不止的伤口,将他拖拽出了许府。
      许圉师看着李白的离去,冷哼了一声,吩咐家丁们清扫庭院,接着沉默着拂袖离去。
      徐林海浑身无力地挣扎着,踉踉跄跄地被李白拽着。心里明白李白这么做实则在帮自己,他莫名的感到一阵悲哀与更为深刻的愤怒。
      这就是自己活着的当下吗?这样一个世间。
      所有人都在为了钱权而活着,没钱的巴结着有钱的,有钱的巴结着有权的。官官相护,百姓苦无处诉。
      但也许自己也无话可说,毕竟从古至今一直都是这般。改变不了的现状,人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的,权贵利益,金钱利欲,总能迷失一颗接一颗的内心,紧接着迷失一整个世间。
      一个你无能为力的,黑暗、丑陋、现实、恶心的世间。
      “你走吧,林海。”
      他叫他林海,就像从前一样,就像他还和月奴在一起时一样,就好像今天与他李太白成亲的是明月奴一样的自然。
      曾经这么熟悉亲昵的称呼,对于现在的徐林海来说却是无比的丑陋让人愤怒。
      “走?”徐林海依靠在许府门前的石狮上喘息着,接着抬起头直视着李白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打扰你大婚吗?你的意思是不管不顾明月奴吗!那个爱你爱到失去你就去死的女人?你不管了?你们不是相爱的吗!你曾经说……”
      “林海,”李白打断了他的话,“你走吧,别再来。”
      徐林海静静望向李白,不再做声。曾经的情敌也好,好友也好,至少曾经还是欣赏过这样一个谪仙般有才华的男子。曾经那么安心的将月奴交给他,可结果却是这样。
      那个谪仙一般的男子,此刻却如此面目可憎,让人觉得绝情的可怕,不寒而栗。
      他颤抖着身体,无法按捺的怒火纵容他怒吼一声便抡拳砸向李白。后者稳稳地站着,没有躲,也没有避让,甚至都不曾晃动一下。于是李白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拳。徐林海看了看对方立刻肿起来的脸颊,冷冷笑了一声,扭头离开。
      左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自己也能感受到迅速肿起的钝感,李白忍着眼眶里想要流出的悲伤,望着逆光离去的高大背影,自嘲的笑了一声。
      林海,别再来,许圉师已经愠怒,此刻若我与你去寻找月奴,怕是会火上浇油,你若继续在此,怕是许圉师会于你不利。
      月奴,你又何苦这么傻。除了对不起,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对不起,对不起……
      千万句对不起,其实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她为你自杀,你却连见都不愿见她一下。她一生明媚动人,死时却摔得血肉模糊,只能从服饰首饰辨认出她是谁。
      那么爱漂亮那么爱干净的她,如果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会不会不会跳下去呢。
      那夜她夺路而逃,奔跑至后山山脚下绝望哭泣时你也正埋首臂间嚎啕大哭着,而那是你最后一次见他,她却是最后一天活着。
      绝望将明月奴吞噬,她竟忘记了自己其实还有徐林海。她只知道她失去了你,你是她的全部,你拂袖干净利落地走了,离开她去与许氏成婚。你觉得她坚强。她真的坚强吗,还是只是在用坚硬的壳包裹柔软的内心呢?
      你们相伴这么久,你真的了解她吗?
      那一句我爱你再见了,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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