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 ...
-
十一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早上,从楼下传来钢琴的旋律断断续续的跳进耳朵,起身走下床拉开窗来,乌云将天空堆满了一层近乎绝望般的灰色。我也并非多么的喜欢阳光,只是这乌云多少让人感到沉闷。打开窗,冷风吹进房间,顿时一阵寒意。随手抽出烟盒里的一支烟,点燃吐出烟雾。楼下的清洁工拿着硕大的扫帚清扫着夜晚飘落下来的枯叶,扫帚每每划过地面都会发出沙沙的声响,那人挥舞扫帚的动作像是在跳舞一般,熟练带着有条不紊的节奏。钢琴的旋律,沙沙的声音,莫名的和谐。抽完一支烟,关上窗,走进浴室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刷牙。
之前苍发短信说他要去另一个城市取材,要去一个星期,回来会联系我。我回短信说知道了,他接着发来说真冷淡,至少也应该说一句路上小心吧。我没有再回信,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因此而感到高兴吧,我想他更希望对他说一路小心的那个人是秋吧。
打开冰箱发现只剩下几个鸡蛋,于是,早餐就只是煎蛋和牛奶。吃过早饭,想想还是决定去趟超市。走下楼就看见清洁工在不远处仍旧洒脱的挥舞着扫帚,沙沙声不绝于耳,像是安可曲般的在寂静的空气里回荡。头顶的那一片苍穹之下是无尽的阴暗云海,然后是凄凄冷风,而站在凄凄冷风之中的我,内心寂寥一片。移动有些迟疑的脚步并不困难,只是不知是何原因鞋底异常的没有着地感,像是行走于太空。
坐上出租车,大脑里的某样东西在一点一点的断裂,无法阻止。于是,我不得不陷入沉思中。
当我发现自己正处于寂寞之中的时候,我已然深陷于这寂寞里我发自拔。我的人生没有因为某个人或某件事而产生的强烈希望,也没有过多的绝望。我也惊讶于这种淡漠,总是从别人那里听到自己被冠以冷漠的评价,却从未深切的思考,等到想要思考的时候却发现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落点,茫茫然。
“这首歌可喜欢?”司机问我,
我从沉思中更醒,收音机里放着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
“嗯,不讨厌。”我答道。
“不讨厌......”司机重复了一遍说,“那也算不上喜欢喽?”
“算喜欢。”我说着,看了一眼后视镜里司机的脸。
再次听到这首歌,让我反射性的回想起和苍在那个雨天街角的咖啡店里第一次交谈的情景,虽然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死去,但是记忆仍鲜活如最初。
“我曾经在日本呆过,当时交往的人喜欢这首歌。”司机说着,如同谈起陈年旧事一般的淡然。
我再次陷入沉默,喜欢一个人也好,深爱一个人也罢,总会在时间坨坨而去之后变得失去全部热情吧。我的心情呢,总有一天也会在消失的时间里沉落了吧。
中午差不多十二点,我从超市提着两个超大的塑胶袋回到家,将塑胶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冰箱。窗外渐渐飘起了小雪,这个冬天也许注定是个多雪的冬天。
等到想要抽烟的时候,发现最后一支烟已经抽完,只得穿上大衣去便利店买烟。也许是天气的关系路上的行人很少,雪地靴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西北风吹进衣领身体不禁跟着战栗,我拉了拉围巾相比之前暖和了很多。走进便利店,店里的人很少只有几个年纪大的妇女在挑选一些生活用品。她们的动作慢吞吞的,想来一来是不赶时间二来是贪恋这店里的温暖吧。我走到货架上拿了两包烟随后到结账区结账,一个年长的妇女偏过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中的烟,微微皱了皱眉,原本眉间的皱纹因为这个动作显得更加的凹陷,像是马里亚纳海沟,她想必一定认为这么年轻的小姐为什么非要抽烟来慢性自杀呢?我并不在意这位妇人诧异的表情,也不在意她的想法。我原本就是这样一个无视周遭的人或是事物活着的人。
走出便利店,小雪已经变成了大雪,风似乎也停止了。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只有我一个人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脚印。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城市见到象这般的鹅毛大雪。天气没有之前那么冷我倒也不想马上回家,于是来到附近的公园,公园里似乎没有人来过被雪覆盖的地面除了我的脚印之外再无其他。除去秋千上的积雪,隔着大衣坐在上面并未感到寒冷。雪簌簌的降下,漫天漫地的雪让眼前的景致变成另一个世界一般,视线里除了白再无其他颜色。拆开包装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燃。冷空气混合着烟雾一并被吸入肺中,在心脏附近徘徊。连同寂寞一起被埋葬在心脏的最深处,在心脏深处那片名为寂寞的深海可以将一切吸纳其中,时间的海豚不断穿梭不断跃起,溅起海水。
分不清呼出的是烟雾还是呵气,雪白做一片,随后又冰冷一片,消失无踪。我想起十二月就要来临,随后圣诞节也将来临。苍的面容如呼出的白雾一般在脑海中不断浮出,消散,再浮出.....消散,在浮出......滞留。原本寂寞的心情因为他的滞留变得更加的寂寥,我庆幸喜欢着的这个人是苍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为什么呢?为什么会为此而感到庆幸,想不出原因,但是得出的结论却是这般笃定,坚信不移。
抽完一支烟之后,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我顺势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我是苍。”电话里苍说道。
我感到惊诧,“你怎么打电话来了?不是说去取材吗?”
“嗯,我还没有结束取材的工作,只是忽然觉得想要打给你,忽然感到不安,你......还好吗?”
“嗯,我很好。”说完,不知不觉中的我已经泪流满面。
“是吗?我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擅自觉得你不好,我也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呵呵。”苍在电话里咯咯的笑着,我想此刻这个人的相容必定仍然优雅十足吧。
“傻瓜......”我说。
“嗯?你在哭吗?莜......”
“怎么可能在哭,笨蛋。我现在在外面,在流鼻水。”
“哈哈,流鼻水吗?那你有带纸巾吗?”
“废话,当然有带,大笨蛋!”
“不要总是傻瓜笨蛋的嘛!很伤人诶!”
我想电话另一边的苍一定是笑着的吧,然而,我的眼泪却已经无法停止。
“你闲到有时间在电话里跟我鬼扯吗?不是还有工作吗?”
“没错啊,只是忽然担心你,既然你没事就好,那等我回去再联络你。再见。”
“知道了,再见。”
头顶有乌鸦飞过,落下黑色的羽毛。我不知道此刻我是怎样的表情,又是怎样的泪流满面。我并非贪恋也并非不舍这份喜欢着苍的心情,只是不懂得怎样放开拥抱着这份心情的双手。
起身沿着脚印迈开脚步,雪依旧簌簌的降下,覆盖住了来时留下的脚印。走出公园,街道上仍然只有我一个人。雪地靴的鞋底踏在雪上那惨烈的声音越发的寂寥。那寂寥与我的心跳之下的寂寥别无二致,现在我只想赶快回到家洗个热水澡温暖一下冰冷的身体。
回到家,脱下大衣和鞋子,温暖在一瞬间涌向身体。我用最快的速度褪去衣物跑进浴室,即使热水淋在身体上,身体仍旧僵冷。我不断想起苍声音,那声音尽管低沉却在身体里不断的产生回响。刚刚我着实被苍的声音所鼓动,寂寞一瞬间剧烈的分裂,在心脏深处那名为寂寞的深海被惊起一阵磅礴的海啸。
走出浴室,无力的倒在大床里,长臂猿手拿着大锤猛击我的头,说道,“喂,快睡吧!”
我说,“我知道了。”
于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被抽走,沉沉的睡去。
再次睁开眼睛是第二天的清晨,窗外的雪已经融化成一滩一滩的积水,这个冬天少有的多雪。
在没有与苍见面的时间里,我偶尔会跟穆月学长一起喝茶,看电影。相处之后发现穆月学长这个人以外的好相处,我喜欢和简单的人做朋友,而穆月学长恰恰就是一个温柔又简单的人。虽然最初还对这个人心怀芥蒂,时间越久就越会对这个人卸下防备。这个人的温柔会在不经意间治愈人心。
苍取材的工作比预计结束的晚,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傍晚我接到苍的电话。
苍说他刚下飞机,问我哪天方便见面。我说这个星期日有时间,他问星期日来我家可好。我说可以的,随后互道晚安便结束了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