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竹素》梵天Suzy

10、第十章

　　大量的马匹、马车，其实是个很显眼的存在，而且行动太过迅速、很难跟踪。
　　诸葛岚审问过几个盗匪活口，大概明白了自己这两次跑商路为何老是不能碰到盗匪后，她犹豫了一瞬，还是用弓弦线把他们勒死后就地挖坑埋了。
　　上一次火焚江匪，她因为差点没命而恨极了，下手时丝毫没有第一次杀戮的那种恶心感，反而如脱胎换骨重生般的彻悟，从此行事也比少时老辣了无数倍。
　　只是，将毫无反抗力却满心憎恶的妇孺、俘虏屠杀殆尽后的空落，却令她重新思考之前自己信誓旦旦的“豪言”。
　　“小郎君，郎君也是这样一步步走下来的……”陆贲跟了陆骞大半辈子，从少年到成年，从颠沛找活路，到成家生娃儿。他们这些人对杀妇孺或是入赘之类的压根没有任何排斥，既然自己能吃饱穿暖地活到今天，已是天上天下诸仙人神佛道君的庇佑，以后每多活一天也是福气。可诸葛岚小少主则不同，她还有大把岁月和无数部下，包括他们这些千万里求生存的人的后代们，都指望着她呢！她不能软弱，不能后退，不能放弃任何一寸地盘啊！
　　“我知道，阿贲叔。只是觉得，这样还带了妇孺的寨子，肉太瘦，都不够做三套细甲的。”
　　“小郎君，如果他们出去散布我们的消息，迟早你的长相年纪会被泄露。这样大家就危险了。”陆窦平日不大讲话，但经常能说到点子上。他是被军士俘虏的僚人奴隶的孩子,他和妹妹陆萦是双胞胎,但因为年纪太小卖不出好价钱,正要被抛弃饿死时，当时才四岁的诸葛岚看见了,她小手一指,母亲就立刻把好几个他们兄妹连同几个不漂亮也不会女红的僚人女奴一齐买下。结果证明，她的眼光非常好，这对兄妹长大后虽然不美貌，但聪明能干，还都是学武的好材料；其他的女奴也是作坊里的好手，说得少、干得多，能吃能睡还为诸葛家的几个单身汉子生孩子。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嗯，呵呵，下一回我就不会有不该有的仁慈了——我宁愿杀掉一百个人，来换我们的一个兄弟姐妹！好了，把这些羊都烤了吃掉吧！不然带在路上太麻烦了。”
　　大家面无表情地看着……二十几头活羊，一头牛，哦，豕就算了……看来光是杀牛羊就得花上几天！
　　“我们分批清理羊，分批烤，分批吃。牛，我来杀吧……对，你们几个去打水……还有那几根弓弦，扔了扔了……”陆贲将少主不负责任的指令化为具体的动作。
　　然后大家意识到：原来，吃太多牛羊肉也是件难受的事！

　　***

　　“岚小郎君，一共六十五匹马，嗯，都是中等，小郎真是好眼力……每匹价三金。抽成是次等马十匹。”也好算计，手上只留最好的、年纪合适的马，还拥有不少母马和种马！这个诸葛氏族内的车马铺掌柜怀疑诸葛岚自己有个小马场育马，因为马匹是南边的稀缺货，靠慢吞吞的牛车压根不可能跑漫长而危险的南北商路！
　　“好！……对了，羊二叔，这毡子就送你家小闺女吧。”诸葛岚对掌柜的终于学会直来直去而感到挺满意，慷慨地送上一大块质地柔软、厚实、轻巧的极品毛毡，这东西有价无市，。
　　“谢小郎！”掌柜的不是普通部曲，而是南迁的羊氏旁支庶族，日子艰难，被识货的诸葛家收拢来。他们兄弟几个还有子侄们，依靠自己的姓氏和诸葛家的财力后盾，不管从商或当小吏，颇能在士族和商贾间游刃有余。
　　诸葛岚卖掉了名义上“行商”的所获。西域马、北马和吐蕃马，等等，都是南方缺少的，所以他们这些“货”非但不用缴税，还有奖励：奖励就是价值少于马匹的几车毛毡、皮革等物也不用缴税！诸葛家的族人、手下、部曲，当税吏的特别多，而且由于他们受过严格教诲，聪明肯干不提，除朝廷规定的薪米之外、所有的孝敬所得都会送给上峰和同僚，因此诸葛家送去服吏役的人手一向极受欢迎，也所以诸葛岚精于税法，而且专找有自家税吏的地方走，自然一文钱也不必多花，最多按规矩送些零散货品当茶钱——大家还是很喜欢她送的竹纸，不贵又好用，结果很多小吏甚至小官员，买不起昂贵的桑纸给孩子念书写字用，都去买她的竹纸，这样一来，送出手的孝敬反倒成了赚钱的好手段。
　　“小郎，家里的人丁——真要按实报？”另一个管事是她外公的心腹。她是招赘后生的孙女，也是母亲唯一的后代，打从她十二岁以后，家里有什么事，从来都会同她讲。
　　“报。舅舅们的我不管，我的，我来负责。多出来的捐税，我来付。这已经不是司马氏的朝廷了，别人如何欺上与我无关，但我要做到问心无愧。”诸葛岚很守法，从不为了贪利而瞒报、庇护人口。当然，被迫做的一些事情除外……
　　“是——”管事不知说什么好，也无法劝什么。其他的郎君们听到诸葛岚的理由之后，虽然考虑的时间长短不一，但竟也各个都同意不隐瞒人口和耕地林地的数目，这让老太爷以及族长和族老们不知说什么的好，最终也都认了。诸葛岚不是普通的靠亲长过日子的少年人，她虽是女孩子，但武艺和才干惊人，赚钱和培养人才方面，都是一把好手，还有一支强悍的私兵，因此，族里有什么事，族老们有时也会同她讲。
　　“对了，小豕仔都买好了？”
　　“是是！两百头！”老管事想到刚分到的甜美蜜汁肉脯，差点流口水。
　　“……”诸葛岚听到这个数字，嘴角抽搐了下，她是作纸的，不是养畜的！她在族里最出名的不是武艺，而是养牲畜“肉食”并且吃出各色花样的做派！竹林里养豕羊牛鸡，坡地稻田里养鱼和鸭……尤其是没有任何膻腥味且口味做法众多的豕肉，她不得不弄出来两本大册子，从养法、杀法、制法一直到烹法，连图带文的刊印了百册，才满足了全族的口腹之欲。由于豕比羊便宜又容易养，哪怕天天吃也不会花费太多，族人们都开始改吃豕肉了！

作者有话说

　　豕,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