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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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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曌这次要在穆清这里住十日左右,每日穆清要去学堂几个时辰,而白曌便趁着这个时间上山采点有用的药材。
这日穆清从学堂回来,路过河边,看见有人捕鱼,想着明空来这几日,也没有好好招待,便拿出几个铜板想买下一尾鱼给他红烧了吃。这打渔的本不想收先生的钱,怎奈实在抵不过穆清的倔性子,只得收下,然后选了一尾最新鲜,斤量最足的给他。穆清不好意思却又推辞不了地收下了。
回到家,穆清发现院子的门是开着的,还想今日明空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便喊,“明空,今天我们吃鱼吧。”
一个男子从屋内闻声而出,待看清那张梦魇中才会出现的脸时,穆清一瞬间如坠冰窟,全身脱力,连手中的那尾鱼都掉在了地上,那鱼便在地上腾跃、挣扎。
看到穆清的失态,那人也没有在意,而是张开手臂一步步走近他,微笑着说,“先生,我来带你回家。”
听到那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穆清随着那人的逼近,一步步后退,低喃着问着自己,“怎么会?怎么会。。。”
“先生。。。穆清。。。该回家了。”来人继续步步紧逼,满眼爱意地看着那个像小动物一样被逼入绝境的男子。
“不。。。不。。。我不认识你!”看着那人越逼越近,曾经的那种痛苦涌进穆清的脑海里,他不想再回去,绝不回去,“明空!明空救我!”
听到穆清嘴里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那人停下来,眉头皱了起来,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继续露出微笑,“穆清是在叫白太医吗?”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白曌被两个暗卫绑缚着从屋内推出来,那人看了白曌一眼,得意地说,“看来,他帮不了你,先生。”
看到被绑缚着,还在挣扎却说不出话的白曌,穆清明白自己最终还是躲不过去的,一瞬间,竟然变得出奇地冷静,“祁浩天,我跟你走,你放了明空。”
那人正是当朝天子,大东皇帝——祁浩天。
闻言,祁浩天抬了一下手,两个暗卫便带着白曌走过来,没有转移视线,继续盯着穆清吩咐道,“把白太医带回宫里,好好伺候着。”
“是。”接到命令的暗卫带着白曌就要离开,而被控制住的白曌却反抗得更激烈起来,怎耐被点了穴道,无法发声,只能用眼神向穆清表达担忧。
看着友人着急而担忧的神色,穆清向他露出安抚的笑容,说,“明空,你先回宫吧,我不会有事的。”
听到穆清这样说了,白曌也只好放弃抵抗。给了穆清一个“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眼神,在看到他肯定地点了点头后,白曌便任凭两个暗卫把自己带走,头却一直转向穆清,眼睛盯着他不放。
白曌消失后,穆清转头看向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祁浩天,开口,“绑住我,或者打晕我,你要怎么带我走?”
看着语气不善的穆清,祁浩天无奈地笑了起来,环视了一下这简陋而干净的屋舍,优哉游哉地捡起只剩下力气呼吸的那条鱼,提起来看了看,“穆清,你不觉得这场景很像五年前吗,那年在你的小院里,你也是提着一条鱼,到现在我还记得那鱼汤的滋味,”看了看脸色随着自己的话变得越来越难看的穆清,祁浩天低头,伏在他耳边,声音暧昧地说,“真是美味,鱼和你。”
再也受不了压迫和愚弄的穆清猛然推开祁浩天,厉声质问,“祁浩天,你究竟想怎么样!”
“疼吗?”没有回答穆清的话,祁浩天抬手兀自抚上他的脸,“对不起。”
躲开那人的手,穆清声音冷淡,“与你无关。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只想和先生在这里住一晚。”祁浩天说着抱住了早就想拥入怀里的人。
“放开我!”无法忍受这种状态,穆清不由地挣扎起来。
“别动,就让我抱一会儿。”抚摸着怀里人的头发,祁浩天低声祈求,“就一会儿。”
知道自己无法与祁浩天抗衡,穆清认命地垂着手,僵硬着让他抱着。
此时,祁浩天手里的鱼,彻底死了。
这日的晚饭是祁浩天做的,九五之尊,他什么都不会,愣是花了一个时辰,清理干净鱼身,淘好了米,捣鼓出了鱼肉粥,说实话,卖相滋味都不好,但是看到穆清竟然吃了一碗,祁浩天顶着被烟灰熏黑的脸,觉得回宫后要再给穆清熬粥喝才行,那时候他一定要跟御厨好好学学。
夜里,不论穆清怎么拒绝,祁浩天执意要和他睡在一处,最后甚至抬出了彬儿这座大神,“先生不想知道彬儿现在怎么样了吗?”
听到彬儿二字,穆清就再也坚持不了了。
两个男人睡在一处,无论这个身体曾发生过什么,穆清还是觉得异常地别扭。洗漱完,穆清便面朝里面,背着祁浩天躺下。看着穆清的留给自己的背影,祁浩天宠溺地笑了笑,怀着一种失而复得却又不敢相信的心情躺了过去。
一句话也不说,祁浩天就这么痴痴地看着穆清的脊背。他瘦了,比在宫里的时候还瘦,自己没有照顾好他,自己食言了,活该忍受了这么久的相思之苦。
沉默许久,仿佛凝固了的空气让穆清无法忍受,低声吐出两字,“彬儿。”
听到彬儿两字,祁浩天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穆清这是在向他询问彬儿的事情呢,连忙回到,“先生放心,彬儿很好,彬儿一直很好。”
看到穆清因为自己说出的“彬儿很好”的话而明显松了一口气后,祁浩天便毫无保留从头到尾,把这三年中彬儿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讲给他听。他讲了彬儿第一次不用人抱着,自己从寝宫走到御花园的成长,彬儿第一次背出三字经,彬儿写的第一个字,彬儿画的第一张画,彬儿第一个自己做的风筝。。。。。。这三年,彬儿的每一件事祁浩天都不敢忘记,因为他知道,只有彬儿才是他能和穆清说话的唯一借口。
一样样、一件件,那么多个第一,穆清都没有见证,穆清觉得没有比他更失职的父亲了,他觉得胸口发闷,难受,难受到闭上眼睛,好像自己睡着了,便不会再介意了。
这一讲就是大半夜,看着呼吸平稳,已经睡过去了的穆清,祁浩天停止了说话,直直地盯着穆清的后背,抵制不住诱惑地一点点、一寸寸挪近他,熟悉的味道更加浓郁,祁浩天眷恋地捧起穆清的一缕头发,按在自己胸口,紧紧攥住。脸靠近他的后颈,然后便一动也不敢动。
这三年,祁浩天度日如年啊,相思、内疚、心疼。。。各种情感压得他喘不上气来。穆清离开的半年,他就找到了他落脚的地方,但是他不敢来见他啊,□□有母后杜芙,前朝有各股危险势力。死去的人最没有危险,他只能强迫自己说穆清真的已经离开了,然后用这三年的时间把能对那人产生一丝丝威胁的隐患都除掉了,对于伤害过那人的元凶他更是没有放过。他架空了杜家的权力,杜芙已经被找事由废了妃位,打入冷宫。连自己的母后都被送去了皇家寺院静养去了。
除了穆清他谁也没有了,他也谁都不要。
这三年穆清受的苦让他心如刀绞,当年是他信誓旦旦地要给穆清最好的照顾和生活,可是真实的状况呢,在宫里的那些日子,穆清从来没有开心过,甚至还差点失去生命,此刻,那么完美的一张脸也毁了,他心疼,心疼的是这么严重的伤,这个从来都被捧在手心里的人该是多么的疼啊,自己甚至没有办法把他抱在怀里安慰,也许他更忍受不了被自己抱吧。这三年不敢见他,暗中派着人暗中保护着他,甚至连那看似消息灵通的衙役老三都是他安排的,安排给他时不时给穆清讲点想听的事情,他不敢给穆清透露太多,怕他少了对彬儿的惦念,绝了回宫的念头,又不敢给的太少,怕他思念成疾,不得心安。
不论怎样,他最终还是把他找回来了,现在这个人活生生地躺在他前面,即使他连一句话都不想对他说,即使恨不得根本不认识他,这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他回到自己身边了。只要穆清在,他就安心,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论五年还是十年,甚至用上这一生来换取一人心他也愿意。
失而复得是一种美妙的心情,却会失去几分安全感,祁浩天不敢搂住身边的人,只能小心翼翼地贴近,他怕惊醒了穆清,连这么点温存都没有了。
置身于熟悉的温度和味道中,祁浩天再也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眼泪也掉了下来。不知从几岁开始他就没有掉过眼泪了,父皇离开时他没有哭,母后闹着和他断绝母子情义的时候他没哭。现在找回了穆清,他却哭了,穆清对他来说比他的命更重要,这一辈子他就这么一个念想和执着,他认了。
假寐中的穆清身后那人的靠近,本想移动身子躲远点,却不想一滴液体打在了他的脖颈处,然后是更多滴,那一夜,他觉得自己被烫伤了,却不知道为什么。那几滴泪烫得他最后放弃了动身的打算,默默地听着身后轻轻地啜泣声,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