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爱的你》劳栗子

16、谁的年华

　　在分离的日子里，她对再见的情况做了无数种幻想，这一切不尽相同，却绝对在此之列。那个时候，乔落是想，要真这样的话，她一定会决绝的回头，不带一丝留念。是啊，对于一个看你比卖菜大妈还要反感的男人，你的好颜良色会不会比一块抹布还不如？起码抹布还有用，擦去他讨厌的脏污，然后变得脏污。
　　女人，怎么能这样作践自己？乔落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她低头看见被子里的人连头带脚的缩到里面，觉得自己变得好笑——怎么会这样？若是彼此思念，若是互存爱慕……
　　床头灯的水晶灯罩上映出一个女人的脸，头发散落，眼睛下面黑黑的半圈晕开睫毛膏什么的。她还知道，那下面是被自己用遮瑕膏掩盖的岁月细纹，还有深夜难寐的黑眼圈和浮肿的眼袋。
　　他还是那么爱干净，擦得蹭亮的灯罩是为了让她看清自己成了污迹了吗？可是你知道吗？木叶，这一切的一切，年华正好的少女变得在别人面前用冷漠掩饰自己的脆弱，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嗜酒淡烟麻痹自己神经，颓废荒诞，不化妆都不敢照镜子，又是因为谁？
　　乔落松了手瘫坐在床上，不是因为他，现在她明白了，是因为自己。女人真是好笑，抱着不作践自己的心，可是却为了一个男人是不是爱你的命题变得疯癫，到最后你都无法爱上自己了，还指望谁爱你？
　　乔落爬下床，去了浴室，空气中浮动着熟悉的香味。那个时候两个人洗了澡，躺在客厅那堆鹅卵石上晒太阳，相同的香味混杂着太阳的温暖，真好……她笑了，记忆里的时光像是药效最好却副作用最大的镇定剂。
　　她打开面池的水，打开柜子的第三格，里面依旧躺着一条条叠好的新毛巾——他还真是个恋旧的人……一样的沐浴露，东西一样的摆放。
　　乔落洗干净脸，用手指随意捋了捋乱了的头发，眼前的该是真实的乔落了，现在此刻的她。
　　他走出去，看见他已经不再房间里了。她走出去，找他。他正站在那对鹅卵石中间，面对着窗户。今天也有正好的阳光，来的时候，她以为是好的征兆，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乐景衬哀情。
　　她的影子投在落地窗纤尘不染的玻璃上，那里也有他的样子，梦一般，长身玉立，黑色的上衣，牛仔裤，给她和那年在学校“季秋”路上看见他时一样的感觉——似乎连时间对他都会手软……
　　他的头发略长了些，背影似乎比以前更宽厚。那个时候她觉得他像是哈尔，给了她一片像苏菲一样的梦幻花园。这好看的人，原来不属于世界，不属于她。
　　他亦是看着她的，用那玻璃上的影。在他眼里，她又会是什么样子呢？老了吧？一定没有曾经学生时代的清新，只是成了一个沾染社会气的普通女人。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紧，突然有些无措，这时她脑海里闪现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讲的是做一个低成本的女人，不需要在粉黛衣饰上煞费苦心，有时一个发自心底的笑也会很美。
　　她对着玻璃微笑，用尽她的爱与期待。这是她心心念念的人，这是她耗尽青春放弃一切去爱也不后悔的人，此刻，就在她的面前。乔落看着玻璃里的自己微笑，好久，她没有这样愉悦兴奋的心情，她很开心，真的由心而发。她没有去看他。不管结果是什么，那都不重要了，她爱他，忘记自己的爱，直到今天，只增不减。如果爱情真的能让女人变漂亮，那她现在应该美得绝伦吧？
　　这时，于木叶突然转过身来，乔落怔住了，却很快的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在这一刻，真正和他面对面的时候怯懦了……
　　她又突然意识到在他的面前不能低头，又抬起脸，眼睛却瞥向别的地方。
　　“你……还爱我吗？”
　　她本来是想问想不想的，循序渐进才是对的节奏，可是又不听使唤了——在她面前，她总是失误，让自己的心事像是阳光下的尘埃，颗颗鲜明……
　　“不爱，很久以前就不爱了。”他冷冰冰地比划道，“你当时也是知道我本来就想离开了，然后我也记得，你赶走了我，也希望我离开。”
　　泪，悄然滑落……
　　“那……你想过我吗？这么久……”
　　原来步伐是一步步退回原点，哪里是循序渐进……
　　“没有，一次也没有。”果断，没有一丝犹疑。
　　“那你为什么回来？我说过……”再也别回来了，或者不要让我看见、知道，连我身边的人也不要……就像……死了一样……
　　乔落说不出后面的话，咬住自己的下唇，攒紧拳头，指尖掐着掌心，想转移心里的疼痛。
　　“这不是为了你，乔小姐。”身后，这声音并不陌生，“他回来是因为工作，你也知道‘景仙计划’是IO参与的在中国重要的项目，如果不是因为合同的原因，木叶有什么别的理由回来吗？”
　　她走过来，站到于木叶的身边，看着她讲：“我知道乔小姐好能耐，很受王大律师的青睐，所以特地去他的律所找的顾问，你知道，IO不少这样的人，只是想避免这样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乔小姐会有抢别人东西的不好习惯，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改不了，要和别人的丈夫在一起，还对旧爱念念不忘，一副痴心不改的——”
　　“别人的丈夫？你不要血口喷人！”乔落瞪着眼。
　　徐琳轻蔑的一笑：“你不知道我是藤原先生的妻子吗？”
　　乔落怔住了，她接着讲：“不过，也算了，我已经递交了离婚申请了。你抢，也是我不要的。”
　　她走近一步，乔落明白她是不想让木叶看见她下面说的话：“可是这一次我不会再将他让给你。”
　　于木叶站在一边，明明看着她，应该除了最后一句，知道她说的所有的话，挖苦嘲讽，可是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
　　乔落抬头，看他的脸，逆光的角度，有点暗。她呆愣愣的问他：“是你叫来的？专为了说这番让我觉得下贱的话？抢别人的东西？还是别人不要的？”
　　于木叶点点头，每一下都想在捶打她的心。乔落摸了下脸上的眼泪，可还是泪如雨下：“你没有想过我，可是我却没有一刻忘了你。我以为当初那样会是好的，以为自己会像忘了别人一样忘了你，毕竟……时间那么短……可是我后开很后悔，像是疯了一样……我是疯了，疯了才会放弃我的一切，家人、亲情、朋友、前途……我爱你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