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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反目成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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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以为,没有从嘉我会活不下去。
我曾经,真的,这样以为。
——龙旌 by《最后一夜》告别演唱会
原来,真正的痛,是这样的。
曾经有一次半开玩笑的看了一本杂书,说到满清十大酷刑。那剥皮的剔骨的千刀万剐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一边看一边心里象爬了千万只蚂蚁一样难受。于是把书扔到一边,笑着说这种痛还是一辈子不要知道好了。
而现在,他希望能用那酷刑,交换心中的痛。
龙旌是那种很难交朋友的人。一方面要他能看上眼,另一方面,要人对得起他。所以,一旦成为了他的生死之交,龙旌是真的可以把生命献给对方的那种人。
而第一个,他想要交付生命的人,抛弃了他。
第二个,他深深的挽留过,可还是抛弃他了。
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这个世界的背叛真是俯仰皆是。原来,是真的。
说什么音乐理念不同……
音乐……
这他妈音乐都是他教的理论都是学他的从头到脚都是他一板一眼改造的相处了六年却来告知音乐理念不同??!!
谁信啊??!!
谁信啊!!!!!
越来越疯狂的情绪在心底堆积着……
为什么……
为……
无法发泄的创痛终于让眼睛在暗夜里血红起来,他抓起居室里的一把吉他,拼命的向地上砸去。巨大的碎裂声和乐器的共鸣声,使得整个房间都震动了起来。
门口传来砸门声,从嘉一声声的高喊着,开门,让我进去!
不是音乐理念不同吗?
我做什么,也都与你无关吧。
龙旌完全无视门口的声声哀求,他一下下把吉他砸在地上,木屑四处飞溅。
龙旌,不要!
苏从嘉终于找到龙旌房间的钥匙,打开门冲了进来,跟着冲进来的还有两人的助理白君瑶。她睡眼惺忪一副搞不懂状况的样子,但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龙旌的房间象台风过境一样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摔碎的手表和器皿,木屑和碎片飞得哪哪都是,而龙旌端坐在客厅的中央,还在一下一下砸着吉他……
“住手!!!”
前面开门的苏从嘉早已飞奔过去,想要抢夺他手上的吉他。但龙旌不愧是跳舞的天才,他只是轻轻一转身,就避开了从嘉伸出的手,然后当着他的面,一脚踩着吉他,一手拉弦……
“啪!”
血珠溅了从嘉一脸。
然后,龙旌就那么满手鲜血的伸出手来,把一个东西交到从嘉手里。
那是吉他上最后的一根弦,沾满温热潮湿的血迹。
龙旌说,给你。
他面无表情的说,给你。
啊啊啊~
那是音乐人的手啊!!!多少次握住了它的温暖,听过它拨动琴弦的声音!!!从嘉捏住龙旌的手腕止血,猛地从背后抱住他大哭起来。两个人都因为大力而失去平衡跌坐在了废墟中间,龙旌依然是淡漠无表情的脸,他的肩头,压着从嘉剧烈颤抖、汇聚着泪水和汗水的下巴……
为何?
痛得明明是我,哭得却是他?
为什么他还要剥夺我发泄愤怒的权利?
手掌处的麻木之后,渐渐剧痛开始浮上表面,果然是痛得连握都握不住啊。龙旌大汗淋漓,但他还是强忍住痛,挣脱了从嘉的怀抱,转过身去。
这样,两人就变成面对面正视的样子。那样近的距离里,五官都是分离的。尽管如此,苏从嘉这个人依然俊美得惊人。透过他那潭水一般温柔多情的眼睛,甚至可以看到自己……
从嘉,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
凡是背弃我的人,我一定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
(我也不会给自己机会。)
龙旌裂开嘴笑了起来。终于,他成功的用另外一种痛,压过刚才的痛了。
但毕竟这种痛是自找的,要比别人所施于的,来得容易接受。
而对方却毫不领情,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心中真正的意图,只是愚蠢的扑上来用力抱住他,一遍一遍在耳边轻语着“我们还是朋友啊我们还是朋友啊……”
怎么……可能还是朋友呢……
龙旌这样想着,眼泪刷刷的洗过脸颊。
白君瑶完全惊呆了。
两个过命兄弟之间的友情就这么眼睁睁的断裂在眼前……
天啊,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龙旌很快就被送到急诊室包扎去了。
据说,还有碎掉的木屑嵌在手掌的肉里,需要一点一点捡出。
医生还说,搞不好这只手再也弹不了吉他了。
龙旌满脸的漠然,像是无所谓,又像是已经痛得失去知觉了。
苏从嘉没敢跟他一起进去——一直亲如兄弟的两个人,第一次有了疏离的感觉。当顾子奇和叶伽陵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可以看见苏从嘉坐在过道里,满身干涸的血迹。
叶伽陵“啪”的一下就立在了那里,脸色发白,泫然欲吐。他不清楚那血迹是谁的,但无论是谁的,那血迹看得人眼晕。
还是顾子奇冲在了前面,他走上去,扶住苏从嘉的肩膀,急切道:“怎么会弄成这样?你没事吧?”
苏从嘉摇摇头,指指里面。
“龙旌在里面?”
他只用一双眼睛说话了。
顾子奇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我进去看看,然后就迈步推门走了进去。苏从嘉的身体震动了一下,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事也没有做,他依然坐在那里,像一棵秋天枯掉的残树。
过了一会儿,一双鞋停在了他面前。
苏从嘉茫然的顺着皮鞋望上看,直到看到叶伽陵那苍白却依然美丽的面孔。
你怎么会在这里?
双方心中都涌现出这样的疑问,但疑问背后的含义,却大相径庭。
三年过去了,叶伽陵和苏从嘉没有在任何正式场合见过面。
很奇怪不是吗?明明是一个公司的人,明明曾经也是那么好的朋友,但就是,没有见过。
比较三年前,个人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和发展。叶伽陵不再是天真纯美的浪漫少年,而苏从嘉也不再是口直心快的淳朴男孩儿。但无数光环下的两人,绝不会想到三年后的见面,居然是在这么一个时候这么一个地方——
叶伽陵的目光停留在苏从嘉的脸上,声音缥缈如远山的轻风。
“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洗洗脸?”
“你专程赶来,是来看望龙旌的吧?”
答非所问。
叶伽陵后退了一步,已然知道对方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他咬咬牙,轻声道我要进去了,然后就低着头往里走。但不知为何,一直都漠然麻木无视所有的苏从嘉忽然伸出手来,拉住了叶伽陵。
你不可以进去。
谁都可以,但就是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
忍不住想问这句话,但叶伽陵根本不想知道那答案。于是他再次咬着牙掰开了苏从嘉的手,迈步向里走去。
如果……
老天爷真的怜惜我一次的话,如果……
叶伽陵推开门走了进去,心脏仿佛克拉马依油田的磕头机,一下一下,重重的撞击着胸膛。
万幸的是,这个急诊间是挂着垂帘的。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顾子奇和龙旌交谈的声音,正从垂帘里传了出来。
“怎么会弄成这样,你不要你的手啦?”顾子奇的声音虽然充满了恼怒,但一听就知道,那是因为关心则乱。
“没关系的,大夫说。我还拿的动吃饭的盘子。”龙旌的声音响起,叶伽陵没由来一阵心悸。
“用手去拉吉他的琴弦,你真酷,老子都没你酷。不想再弹吉他了?”
“不想再弹了。”
“你脑子坏了?你吉他已经弹得够好了?比老子我更好了?小白痴!”
砰的一声,是手拍上后脑勺的声音。
“你还要跟老子一起飙歌呢,别自毁长城让老子感觉带了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小屁孩。”
“老子姓李名聃。”
“不错啊。居然还记得我们见面时的第一句话,认出老子是顾子奇了。”
什么谈话啊……叶伽陵在帘外听得不禁宛然。虽然知道顾子奇是在故意插科打诨,但也知道那是他的“特殊疗法”。这不,能让精神崩溃的龙旌像正常人一样回答问题,不就已经很成功了吗?叶伽陵定了定神,正要捞帘往里走。忽然听见顾子奇轻轻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不用自暴自弃。毕竟人生有很多种活法,而Extrosexual,也可能有很多种组合的方式。”
叶伽陵准备捞帘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
他会怎么回答?他会怎么说?叶伽陵心乱如麻,顿时觉得心跳的声音已经太突兀,围帘另一边的他们一定能够听见。他满脸通红,连忙悄悄后退了一步。这个时候,又听见龙旌的声音响起。
“我想解散Extrosexual。”
龙旌想解散Extrosexual!!!
叶伽陵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巨大的冲击像是原子弹爆炸的冲击波,轰得他体无完肤。后面的话已经快要听不清楚了,但明明不想听,他们交谈的内容却又一个字一个字的钻进了耳朵。
“就因为苏从嘉?”
“嗯。”
“好吧,Extrosexual解散也行,咱们再找成员,找更多的成员,找更好听的组合的名字……”
“我不会再组合了。”
“……”
“没有苏从嘉,所有的组合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只想跟他一起合音,一起共舞,一起飙歌。”
“……”
“我只想跟他组合,只有他是不可或缺的。”
龙旌哽咽的声音传来,想来,又是忍不住的泪流满面了。只他一个人,非他不可——如果不是已经失去的话不会有这么惨痛的认识。世界上的组合分分合合那么多,似乎没有一个组合能从出道走向终老的,这是常识,龙旌也懂。但是他就是想不通——如果分离是注定的话,当初,又何必要相遇?
龙旌沉浸在过往的温情里不能自拔,却想不到围帘的另一边,叶伽陵也是热泪脱眶而出。
叶伽陵想起自己心心念念那么久的愿望……无数次在电视里关注着他的愿望……那藏于心底希望有一天能够大白于天下的愿望……
哪怕只是一个临时组合,我希望,我希望能够和龙旌一同站在舞台上。
而这个愿望,终究在谁人不知的汪洋深海——
永久沉寂了。
苏从嘉和龙旌居然会成为仇人?!这个世界,到底已经疯狂成什么样子了?!
怀着这样的疑问,白君瑶不顾所有人的阻拦,闯进了父亲的房间。
“父亲,到底您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居然让……”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白君瑶已经看清了父亲正面对的东西,一时间,她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父亲的房间,一草一木都是她非常熟悉的,进门的地方是一个白色的沙发,沙发的左侧是一个吧台,沙发的右侧是一排黑色的书柜……而现在,那一排黑色的书柜已经静静的滑开了,露出中间一个小小的密室。这个密室被布置成纯白的颜色,虽然小却五脏俱全,甚至有一个小小的单人白色皮沙发放置其中。沙发的左侧,是一壁各色的录像带、CD、DVD、书籍,而沙发的右侧,则是成排成排的各种杂志,有些已经是年代久远的作品了。而沙发正对的墙壁上悬空挂着一个小小的液晶电视,电视的上方,是一副硕大到突兀的黑白照片。
当白君瑶看清黑白照片的内容后,她不由捂住自己的嘴巴,差一点就惊呼出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时,单人沙发上的人站了起来,他冷峻的目光瞬也不瞬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缓缓道:“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闯进房间,我对你的教育是这样的吗?”
白君瑶好容易才把目光从那黑白照片上撤回来,艰难道:“父亲,我只是想要问清楚,苏从嘉为何要单飞?”
音乐理念不同啊——如果是苏从嘉或者经纪人在场,一定会给出这么官方的答案的。但白君瑶很巧妙的越过了下层,直接问到了第一当事人的面前。果然,白筠庭毫不犹豫的就给出了真正的答案。
“因为他已经被彻底的封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