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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拾贰:可我记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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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剩下的戏份基本就是凄惨兮兮的了,像是在狱中被折磨的体无完肤的顾桑荷,被烧毁的顾家大院,还有最后顾桑荷连死了都要被悬在城楼之上示众。
封臣的死激起了长蘅的恨意,她命人将顾桑荷的尸身悬于城楼三天三夜。
颜怡帆站在搭建的城楼上往下看,还是有一些害怕的,虽然剧组再三保证悬挑的威亚一定不会出问题。纵使如此,颜怡帆被绑上威亚后还是有些瑟缩不敢悬吊。
这万一摔下去虽然死不了也不至于手断脚断但最起码也得摔个骨折什么的吧。
抬眼看了周围,副导演正和剧务商量些什么。颜色走到她身边,按着她的肩膀,轻声说:“放轻松,小白兔。”
“嗯、嗯!”颜怡帆还是有些害怕地咬紧了嘴唇。
颜色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问身后的副导演:“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弄好了,昨天已经测试过了绝对不会出意外的。”
“昨天?”颜色漂亮的眉头微微一皱。
颜色素来都是谨慎的,尤其是这种涉及演员安全的事情都需要再三确认的。副导演心知他的个性,连忙解释:“昨天测试完后就全部收进道具室了,我一直都在场看着的。”
“是么。”颜色瞥了眼已经搭好的悬索威亚,没有多说话。
转身又拍了拍颜怡帆,他顺着楼梯走下了高台,站在台下往上看。
“怡帆,让工作人员给你绑上吧。你们稍微小心点,听见没有。”副导演立刻吩咐下去,颜怡帆走到人群之间,任由他们给自己绑上一层又一层的悬索。
居高临下地看着颜色。
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目光一直都跟着颜怡帆,一下也没有离开。
为什么,他会这样……
颜怡帆茫然地看着他。
颜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的紧张,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他的直觉一直很准,在拍摄电影的时候也很敏感地抓住最重要的元素,有时候现场的氛围也会让他有种不一样的预感,而开始修改剧本。
这一次,是不安。
从一开始准备拍摄的时候就觉得不安。
到底要不要暂停今天的拍摄,他一直犹豫不决。
“各部门就位!”副导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颜色在这声呼喊中惶然一惊,下意识地喊:“停!今天的拍摄取消!”
颜怡帆却已经从高台上跳了下来,被威亚吊在半空。
“导演?”颜色身后的工作人员怯怯地问,“怎么了?”
“把她拉回去,今天的拍摄取消!”颜色神情严肃的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他在片场很少露出这种表情,一贯都微笑优雅的他今天竟是出乎寻常的急躁。
剧组唯颜色之命是从,听了颜色话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高台上的人急忙想把颜怡帆拉回去。
可是已经晚了。
根本不可能断掉的威亚,就在他们缓缓把颜怡帆往台子边移动的时候,断了。
她的手被绑着,毫无挣扎地余地,高台虽然是不威胁生命的高度,却依然十分危险。跌落的时候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耳膜的风声刺激着她的神经。从高空摔下后,附近的人甚至还听到了细细的一声骨头移位的声音,她的身下流出了鲜血,手臂和膝盖都摔破了皮,狼狈不堪,身上的首饰摔落一地,她连抱着膝盖痛哭都不行——她的手根本就没法动。
她痛得原地哀呼,差一点儿就痛晕了过去。
“颜怡帆!”
颜色冲到她面前,一把抱起了她。
“跟组的医生在哪里?”颜色的的声音有些愤怒,“人呢!”
优雅如颜色,也有色变的一天。
“导演……”颜怡帆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么?没事了,医生马上就来。”看着随行医生匆匆提着医药箱跑过来,颜色似乎松了口气,抱着她走到一边的休息区,小心翼翼地放下她平躺下来,细心地没敢移动她的脚踝,等到医生走近之后,才全权交给他处理,“你先处理一下。场记,打电话叫救护车。”
“是、是!”收到吩咐的两个人迅速行动。
副导演跑到颜色身侧,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威亚我一直都认真检查了,不可能出问题!”
“呵,看来这个人还不简单呢……”颜色靠近副导演,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把剧组的监控摄像全部调出来,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一个人去办。全部弄完之后去医院找我吧。”
“医院?”副导演愣了一下。
颜色看向颜怡帆:“我得去看看这个丫头。还有,通知夏雨,让他悄悄过来,不要让别人知道。今天剧组的事千万不能传出去,知道吗?”
“是。”
颜色叹了口气,走到颜怡帆身边,半蹲下身子,揉了揉她的头发:“小白兔,别怕,他很快就会来了。”
“谢谢导演……”
谢我做什么?颜色低笑。
夏雨赶到医院的时候,颜怡帆的腿上已经被绑上了石膏,身上的伤口也做了处理,正躺在病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颜色聊着天。
“怡帆!”夏雨的衣服一看就是戏服,他居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好在这个病房颜色订下时已经与医院达成了保密协议,夏雨一路进来也走得都是隐蔽的通道,不然夏雨这么一副打扮,明天就得上娱乐版了。
颜怡帆看着他的衣服,笑了起来:“衣服都没换,害怕别人认不出你吗?”
“到底怎么了?”夏雨转向颜色,“怎么会这样?不是都有安全保障的吗,怡帆为什么会摔下来?”
连连高声质问。
颜怡帆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小声点……”
“现在我不能给你答复,不过我会查出来的。”颜色站起身,掸了掸衣服,“既然夏雨来了,那我就不陪你了。小白兔你好好休息。”
“那电影的进度……”
“等你康复了再继续,不用担心这个。你好好养病。”颜色看着夏雨,“你放心在这里陪她吧,我已经和医院说好了,不会有人打扰的。”
夏雨没有理他。
颜怡帆见气氛有些尴尬,主动回了句:“谢谢导演,回去路上请小心……”
颜色笑着摆摆手,离开了病房。
夏雨一直都抓着颜怡帆的手,久久没有说话。
“你在生气吗……”颜怡帆轻轻地问。
“……是。”夏雨用力地吸了口气,“我在生我自己的气,为什么当时不在你身边。”
“对不起……答应你要小心的……”颜怡帆握住他的手指,“让你担心了。”
夏雨摸了摸她的脸:“还疼么?”
“已经不疼了。”颜怡帆笑了,“没关系啦,医生说了伤得不重,很快就会好的。”
夏雨吻了吻她的额头。
“你猜得到是谁做的吗?”夏雨低声问,“罗音?她一直都和你不对盘。”
“不会的。”颜怡帆的语气很笃定。
夏雨看着她。
“我和她同学多年,我很了解她。”颜怡帆握住他的手,“罗音是个大小姐,一直都希望能得到最好的,她的想法很单纯,只是想赢过我而已。她的做法就是拼命努力,在学校的时候就是这样,拼命学习参加各种表演,就是想跟我争个一二,这样的女孩子,心思外露,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真正可怕的,是不动声色的人呀。”
“你说是就是吧。”夏雨认命地搂住她,避开了她的伤口,“好了,别想了,导演会查出来的。你现在就好好养病,知道吗。”
颜怡帆乖乖地点头。
“我在这里陪你。”
医院天台,颜色站在半墙边,开着笔记本看着副导演收集来的监控摄像资料,面无表情。
“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天台的门被推开,走来一位贵气逼人的男子,他一身精品衣饰,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段还是气质都是大部分青春少女心中最完美的白马高富帅。只是他的神情淡漠,仿佛对谁都不在乎,甚至每间还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对现实的厌恶。
颜色稍稍瞥他一眼,略一勾唇:“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
“我陪我姐来这里看望一位叔父。”那人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耐烦,“你呢,听娇娇说是因为一个女艺人?呵。”
“是娇娇没说全还是你断章取义?”颜色低笑,“希泽,知道是女艺人,那你还来干什么?”
于希泽眼眸一扫。“我只是好奇,你居然也会因为女人来医院。”
“你想多了,她是在拍摄电影的过程中受的伤,我只是尽一个导演的义务。”颜色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视频上,认真地看着道具室的监控资料。
于希泽走到他身侧,与他一起看着屏幕。
监控影像并不清晰,道具室从头至尾也不曾有人来往进入。
如果真的没有人动手脚,那么坚韧的威亚怎么可能忽然断裂?
“嗯?”于希泽忽然低哼了一声。
“怎么?”
于希泽指着屏幕一角,“你发现没,所有的监控都避开了这个死角。这里有一扇窗,很有可能是人翻窗进来。”
“呵,看来被动了手脚的是监控头。”颜色眼眸一冷,“剧组竟然混进了外人。”
“你看这里。”于希泽把视频往前倒,停在副导演监督工作人员搬运道具的镜头,指着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的手表,“单凭一个剧务人员的收入是不可能用得起这样的手表的,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颜色睫毛一颤:“或许他家中人的。”
“不可能。”于希泽的语气十分笃定,“这款手表全球只出产了三款。一只被一个美国富豪收走,只有两只流入国内。”
“而你,拥有其中之一。”颜色接话,“希泽,近来越发奢侈了啊。”
“呵。”于希泽笑而不答。
颜色正色道:“那你知道剩下一块的下落?”
“大概可以确定。”于希泽想了一下,“我回去调查一下跟你联系。”
“多谢。”
于希泽冷笑:“谢我做什么。倒是你,最好问问你那位女艺人,什么时候得罪了哪个大人物。”
“看来,你也挺关心她,哦?”颜色的眼中带笑。
“我关心她?”于希泽更加不屑一顾,“我看啊,她或许是得罪哪个傍上大老板的女人了吧。呵,女人,果然都是祸水。”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解开这个心结。”颜色无奈地按着他的肩,“我等下去看颜怡帆,你要跟着一起来么,她是个不一样的女孩子。希泽,你既然可以接受娇娇,就试着去接受别人吧。”
于希泽笑了:“算了,我对女明星一点好感都没有。回去了,记住,电话联络。”
“也好。”颜色点头,“那么拜托了。”
病房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夏雨正在拍戏中没有来陪她,颜怡帆拿着报纸躺在病床上看着,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儿——她一直不习惯喷香水,觉得味道太重熏得人头疼。
她抬眼看着门口,站着罗音和萧未茵。
“我过来看看你。”罗音走到病床边,看着颜怡帆身上的纱布绷带,嘴虽然一直撅着,语气倒是比以前软了很多,“喂,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不用担心。”颜怡帆一笑。
“谁担心你了!”罗音叫了起来,“我就是怕你不能早点养好伤,不能继续跟你比下去了!那样我怎么赢过你!”
萧未茵站在罗音身后,按住她激动地快要跳起来的身躯,“罗小姐,这里是医院,不要太大声。”
罗音不满地哼了一声,从萧未茵手里拿过一大盒营养品放在颜怡帆的床头桌上,“我不是特地过来看你的。”
总要强调和她的势不两立,罗音的心思单纯如一张白纸,就算是颜怡帆这种涉世未深的人都能一眼将她看透。颜怡帆不拆穿她,只是轻笑道:“谢谢你。”
“哼,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真难闻,未茵,我出去转转。那个,你去帮她弄壶水来,都凉了。”
颜怡帆笑得更开心了。
这个罗音。
罗音离开后,萧未茵依照她的吩咐替颜怡帆烧了一壶热水灌好。颜怡帆一直打量着这个不苟言笑的年轻女孩儿。她的眼神一点儿都不像与她们同龄的人,有一种经历雨雪风霜之后的成熟与冷漠,何况每次被她盯着的时候,颜怡帆都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她的样子,看起来竟然有点让人望而生畏。
又觉得很熟悉。
“一直盯着我看,是想知道我是谁吗?”她忽然冷冷地开口。
“你不是叫……萧未茵吗?”颜怡帆回想着。
“是,萧未茵。”她忽然靠近颜怡帆,声音几乎可以将空气都化为冰霜,“没有改名之前,我叫萧潇。”
萧、潇?
颜怡帆不解地看着她。
“你果然忘记了?”萧未茵离得远了些,抱着手臂盯着她看,“沉溺在幸福之中而不愿回想过去了么?”
颜怡帆睁圆了眼睛。
萧、潇。
“你都忘了,可我记得。”
萧未茵一字一顿。
“你和雨,我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