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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按照常理,我是不会在这么热的中午出门。
      一到这个时节,我就化作吸血鬼,昼伏夜出,今天却被江明丽硬生生的拉出门,嚷着“chanel 的新款到啦,跟我去看看啦!”然后趁我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尚且没反应过来的我拉出冷气充足的居室。
      被毒辣的太阳炙烤的残存一点意识,进入装潢考究的商场才缓过神,然后,看见了在朗凡专区驻足的他。
      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的出门,我们就不会遇见,是不是彼此的一生,也就如此波澜不惊的平淡划过。
      探寻这样无答案的问题亦没有意义。
      但那一次的偶遇,并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倒是江明丽的丹凤美目狐狸般的挑起,轻声说:“看哦,那个人不错哦。”
      我叹气。这个女子看男人的唯一标准就是脸够不够养眼,私底下我曾经略略鄙俗的称如果在旧社会,她肯定是个“妈妈”。
      不过,仔细端详,那个男人长的还真是有几分姿色。
      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等着江小姐挑来拣去,我坐在椅子上,支着头,正好将那名男子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高挑的个子,一张面容甚是清秀,眼睛倒是时下不流行的大,眼角微微上挑,含着几分邪气,可流露的神情却甚至可以用单纯来形容,薄薄的嘴唇,说话前总是不由自主的用上齿轻轻咬一下,不留痕迹的,和那如学生一般明净的面庞十分相称。他听导购介绍时双手很规矩的握在一起放在前面,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干净纤长,几乎看不到关节,被半透明的皮肤包裹着,女子般的细致,那双手,肯定是会弹钢琴的。
      正当我意识到自己用眼睛一层层剖析一个陌生男子,而且时间不短时,才发现江明丽这次买衣服的时间太长了,回过头,一眼望见她正明目张胆的盯着同一个目标,丹凤眼一点一点上扬,彷佛聂小倩初见宁采臣。
      后来我想,是不是女人的矛盾都是源于男人。
      这同样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几天后,江明丽就把吸引她目光的男子的资料搞的一清二楚。他叫安孝希,在本城著名的M大学中文,父亲在韩国经营两份报纸和五种杂志,颇有些地位的传媒人物。
      一个月后,我在江明丽举办的舞会上再次看到了那明净的笑容,并不意外。
      圈子里都知道广告业的巨头江叔达的女儿出了名的能玩,哪家的公子都成为过她的密友,许多八卦杂志把镜头通通锁定江大小姐,新闻不断,总会创造好销量,更难得是当事人毫不介意,一点避讳的意思都没有。
      我摇摇头,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我不能理解,也很难接受,正如这个圈子很难接受我一样,我和这里格格不入。
      想结交我的人并不少,请柬每天都很壮观,但我依然深居简出,像个隐士。他们看我的眼神有掩饰不住的轻视,带着几分嘲讽,像看一个异类。
      这不怪他们,一年前,我还是徘徊在贫民窟里的穷大学生,挣扎在生存线上,而现在却摇身一变成公主,像极了暴发户。
      穷人总是对灰姑娘的故事分外憧憬,富人则是分外鄙夷。
      江明丽是跟我完全相反的两种人,她是真正的高贵仕女,商界名流都是她的叔叔伯伯,交际网四通八达。我知道她的交际能力,也知道她的主动接近是她父亲的公司出了点财务问题,也知道他们想向丰惠银行贷一笔风险很大的资金,更加清楚那家银行挂在我父亲的名下。但有什么关系,我从来不会影响到父亲的一分一毫,生活中尚且如此,何况生意,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会不会像现在一样下大力气?我不想深究,而且我对江明丽的印象并不坏,虽然满身的小姐脾气,性子却很直,比其他矫揉造作的女子好太多了。
      我占据一个角落,独自把酒。此刻音乐高扬,舞池里气氛正是热烈,江明丽一身白色衣裙,肆意的在一个男子的怀里旋转,宽大的裙摆张狂的飘在空中,勾起不知多少热切的目光。她今晚只在颈上挂一条珠链,并无其他饰物,乌黑的头发精心盘起,宛如出水芙蓉,开的正艳。
      我垂下头,酒中映出一张丝丝落寞的面容。
      手机大响,我看了看屏幕,是一位熟识的编辑打来的,穿过人群,我走至阳台,摇曳在地的帘幕垂下,隔去里面略有嘈杂的声音,我按下接听键,还未放置耳边就听见从手机的另一端传来的炸雷般的声音:
      “叶杉岚!”
      我语气平静:“在。”
      “你你你,你的稿子到现在还没发来,是不是诚心想看我的笑话!当初是你满口应承,本编辑大人才留出版面给你,结果都快印刷了,你竟然还在拖欠!你你你……太过分了!”
      可以想象电话的那头是怎样的一种暴跳如雷。觉得有趣,我忍不住的笑。
      “你还笑的出来。”已经没了方才兴师问罪的气势,对方的口气也缓了下来,“我的叶小姐,大家同学一场,你不会看我死的很惨吧。”末了依然有些哀求的意味。
      “放心,我一定会按时把稿子送去。大家朋友一场,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老板没面子的炒鱿鱼。”
      利落的挂掉电话,我心情大好。
      这位活宝极的仁兄和我是大学同学颜臣凉,父亲是本城知名的地产商,为了自承父志就学习建筑,却对编辑这一行有着莫大的热情,在学校里就满世界的蹦达搞出了个杂志,虽然胎死腹中却依然兴趣不减,毕业了也没有去父亲的公司,而是应聘进一家杂志社做起了专职编辑,难得他父亲如此纵容,让他自行过着独立的生活。
      我在闲暇的时候会码码字,并不以此为生,几年下来,竟也混出点小小的名堂,叫出自家名字也是小有名气,初当上编辑的他便找到我,撰写专栏文章。自从合作伊始,大吵小吵硝烟不散,为酬劳的事就曾大动干戈。
      “你给我的酬劳比市场价低了两倍!”
      “大学同学,谈钱多伤感情,其实也不低了,已经是我薪水的一半了也,就当帮帮忙了。”他看我不还口,立刻追击,“你一位银行行长的千金还要跟我这穷编辑分一杯羹,多过分。”
      我气绝。
      细细回想,好像每次争吵都是以我的失败而告终,换句话说,都是以我吃亏为结束,怎能不让人心里严重失衡。那篇稿子半个月前已经完成,我偏偏要等到最后一刻才发给他,想着他可能会有怎样的暴跳,我无声笑的开怀。
      “叶小姐。”
      身后有人叫我,声音不大,带点试探的意味。我回头,枣红色的帘幕前站着一个高挑清瘦的男子,柔顺的发丝乖巧的垂落在面颊两侧,一双大大的黑眼睛微微含笑,使得上扬的眼角更加挑起,大概是酒精的作用,脸颊泛红,衬着眼眸愈发明亮。
      人面桃花相映红。
      我脑子里突然出现这样不着调的诗句,立刻赶走,一眼就认出这就是江小姐新的座上宾,韩国来的安孝希。
      我左顾右盼,发现除了我们俩之外再无其他人,有些惊讶的问:“你……叫我?”
      他哑然失笑,点点头。
      我不好意思的自己找台阶下,“实在不敢相信我的名声都已经远扬海内外了。”说完才觉得更不是滋味,只好兀自笑着。
      他偏头似是回味,洁白的扇贝形牙齿不着痕迹的轻轻触碰一下嘴唇,笑道:“叶小姐好幽默。”
      幽默?如同颜臣凉称赞我美若天仙一般匪夷所思。
      他手臂支在我旁边的围栏上,毫不介意会弄脏昂贵的衣服,孩子气的用指尖点着带着稍许凉意的大理石护栏,“刚才听了你讲电话,不好意思。叶小姐是专栏作家?”
      他没问我父亲是谁。
      “帮朋友的忙而已。”谦虚是美德。
      “不知道叶小姐现在做什么工作?”
      我耸耸肩,“无业游民。”
      “那肯不肯来我们杂志社担任编辑呢?”他直截了当,看我一脸迷茫,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想在中国开办一间杂志社,要找些熟知当下年轻人心理的作家,叶小姐不会嫌弃吧。”
      我犹豫了一下,“我要跟家父商量一下才能给你答复。”
      “那我等叶小姐的好消息。”他伸出手,我迟疑片刻,伸出右手,没有除去白色精致的蕾丝手套。
      他显然注意到了,仍然热情的握了握,顺势给我一张名片,说了句发音奇怪的话转身离去。
      我捏着那张名片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最后说的是韩语,才突然意识到跟我用流利的中文聊了这么久的人……是韩国人。
      顿时心里凉了半截,有一种要被时代淘汰的悲哀。
      忽然被大力的打了下肩膀,江明丽面色通红的跑到我身边,尽情享受夜半的凉风,“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他邀请我去做编辑。”
      “吓,”江明丽稍稍吃惊,“邀请著名银行家的女儿做编辑,有眼光啊。”
      语气中微微含刺令我不快,岔开话题:“这么快他就出入了你家的大门,真是魅力。”
      江明丽的声音低了下去:“刚开始他不是很乐意的……”
      我等着下文。
      她突然扬起语调,又恢复了明快的风格:“走啦,在这里呆着有什么意思,进去我们玩。”
      任凭她把我拉进去,虽然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外面的静谧。

      打电话告诉父亲时,我不可否认是忐忑的。
      对于这个见面次数两双手就数的过来的男人我总是有种莫名的惧怕,努力压抑声音的颤抖,我尽量平静的汇报了这件事情,并且已经做好了拒绝的心理准备。电话的另一端沉默片刻,父亲低沉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如果想去,我不反对。”
      如释重负,一点也不夸张。
      说是刚刚起步的杂志社,进去了才发现规模不小,来来往往的都是看着面熟的传媒界有些影响力的人物,把我衬托的如新进职场的实习生。
      更有一位姓王的秘书小姐把我当作新来的打字员,随手递过一沓手写稿件,吩咐我早些做完。
      我不知所措,幸好安孝希及时解围,告诉我那位王小姐以后就是我的秘书,她很有经验,有什么事都可以放心交给她做等等,然后在王小姐诧异的目光中推开办公室的门,随后关上,立刻安静的如世外桃源。
      我窘得不敢看他,“对不起,我以为杂志社里工作的都是和我一样刚毕业的学生,穿的有些随便了。”
      的确,我今天一身休闲,跟那些正装如同外企上班族的职员比起来,难怪被当作实习生。
      他并不介意,“没有啊,我倒是觉得很好。我们是以年轻人为客户,不必太过正式。”
      尽管如此,我还是决定明天换掉,我并没有标新立异的癖好。
      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我突然有一种进入高层白领阶层的自豪感。虽然是种幻觉。可良好的工作环境,优厚的薪水和上乘待遇让我不由自主的产生这种错觉。虽然并没有在职场打拼过,但也知道能拥有如此丰厚的待遇需要付出几年的代价。
      眼前不徐不急跟我谈话的安孝希瞬间化成慈善天使。
      背后落地窗子的天蓝色帘子随意的挽起,上午尚且柔和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斜射进来,又被挡掉几缕热度,洒在迎光而坐的安孝希的身上,覆盖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竟令他有些散发光芒的意味,彷佛由里自外发出的光将他白皙的面容映衬的更加光洁。
      我一时思维停止。
      谁说只有女人红颜才祸水,男人有了姿色真是不得了。
      他站起来跟我握手道别,我顿住了,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桌下,迟迟不肯伸过去。
      一边的桌子上,放着我除去的白色蕾丝手套。
      他的手就被凉在了半空中,硬生生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看见他的表情在一寸寸僵直,最后,赶赴战场般的,我伸出了手。
      与他保养极好的手握在一处,我觉得分外刺眼。
      待他离去,我倒进椅子,伸出双手仔细端详。手指很长,骨骼很美,如果稍加留神,应该是极其赏心悦目的,可事实并非如此。粗糙的皮肤毁去了一切的美感,关节粗大,一看便知是做过粗重活的,右手的虎口处甚至有烫伤的痕迹,留下的伤痕如同虫子一般丑陋的伏在那里。
      我的太阳穴开始疼痛。
      即使身份改变,依然有那么多东西在提醒我以往的日子,我曾经疯狂的购买名牌衣服,银行卡一次次的递过去,直到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可那些布料,遮住了我风吹雨打的皮肤,却掩不住我的过去。
      放下揉搓太阳穴的手,我打起精神。
      为什么老是在回忆,还有值得回忆的么。

      说实在,这份工作实在轻松,真是对不起我拿那么多的人工。
      与天天累死累活被当作牛马使唤的颜少爷来说,我可以悠闲的在办公室打游戏,难怪被颜少爷指责为不劳而获的新世纪米虫。
      这不能怪我,是颜臣凉自己不肯对总编说自己人乃是将门之后,旁人只道他是个刚毕业的穷学生,自然凡事受累。
      祖宗的恩泽真是庇佑。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窗子。向外望去,这雨下得久违且熟悉。按耐不住心中突然萌发的冲动,我拿起把伞走出来,对询问似的看着我的王小姐说:“我出去走走。”
      王小姐掩饰不住眼里的惊讶。上班时间出去散步,恐怕天下独我一家。随后,我读出了她流露出的鄙夷。
      真的是很上进的女子,妆容一丝不苟,总是迅速做好手边的工作,还会帮助其他同事,很努力的在奋斗,我与她是天壤之别,但得到的却是她的数倍,怎能叫人平衡。
      我对她的心态了然与心,因为不久前,我与她一样看不起靠着父辈衣着光鲜的公子小姐,由里自外发自内心的鄙视,现在却成为其中成员,事事难料。
      慢慢走过几条街,最初内心的那一点冲动渐渐冷却,我开始退缩,几次都想回头,可当我终于站在这条小巷口的时候,又被其中巨大的吸力拉住了身子,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迈去。我俯身挽起裤边,像过去的几十年一样,踏着满地的泥泞向深处走去。
      奇怪的城市。在繁华的都市,只隔着几条大道,便有这样破旧不堪的地方,那边奔跑着各式各样的欧洲车,这边是崎岖不平的小路;那边是建筑林立,这边的残砖断瓦触目惊心;那边是时尚男女,这边的男女老少皆是衣衫破旧,面色愁苦。
      现在看着是如此的贫穷难以适应,为何在几十年间都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习惯成自然?
      田伯从我身边走过,他只是惊讶的看我一眼,不知为什么会有贵人家的小姐出现在这里,仅此而已,他甚至没有将视线再我的脸上多停留一会儿。
      “丫头,回来了啊。”田伯粗糙的大手揉揉我的头发,笑的慈爱。
      现实与回忆交织在一起,一时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终于再次来到这个地方。
      是间普通的屋子,和巷子里其他的房屋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我的手按住斑驳的木质门,心跳猛然加速,开始喘息,最终也没有叩响,而是站在窗户旁悄悄的听着里面的声响——如同过往二十二次的到来一样。
      咳嗽声一阵阵响起,我的心也被揪紧,听着传来熟悉的沙哑声音:“单海啊,今天不去上学么?”
      过了一会儿,才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回答:“今天学校放假。”
      “哦……”沙哑的声音顿了一下,似在喃喃自语,“怎么经常放假啊……”
      我忽然双腿发软,几乎倒地,拼命用手按住墙壁才支撑住身子,却碰到了脚边的坛子,那个坛子放在檐下接着雨水,无辜的被我踢倒,故碌碌的滚开好几米。
      那个低沉的声音问了一句:“谁呀?准是谁家的孩子调皮,踢倒了坛子。”
      我逃也似的转身就跑,头也不敢回,毫不介意脚下的泥泞,直到出了巷子口眼前显出都市的川流不息,我才停下脚步,双手撑在膝上,大口大口喘气。
      米色的缎带鞋子上溅满了泥点,同色的ONLY裤子上也是不雅观的污迹斑斑,被清凉的雨淋的清醒了,我才懊恼的发现那把淡紫色的伞被落在出事地点。
      不想狼狈的回去,我直接回了家,洗了澡,给自己泡上一杯茶,我对着电视屏幕发呆。过于宽大的住处,以至发出些许声音都会出现回声。刚入住的时候十分不习惯,就买了好多东西充斥房间,花团锦簇,可繁华背后,依然是挡不住的空旷。
      我害怕这种空寂,不分昼夜的大开电视,里面传出的形形色色声响增添了一丝活力的幻象。
      手机嗡嗡的振动,是安孝希打来的。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不会是翘班被抓个正着吧。
      尽量装的无辜:“你好。”
      “我在楼下,不请我上来坐一会儿?”
      呆了十秒钟,我突然挂掉电话,接着发出一声怵人的惨叫。
      以飞快的速度把湿漉漉的头发吹的半干,随便抓出一条裙子换上,十五分钟后,我很客气的把耐心在车里等候的外国友人迎上楼。
      “感冒的话喝热姜汤,配一点红糖,效果很好的。”相对无言良久,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笑的神色不乱,“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感冒的时候就喝这个,好的很快,所以推荐给你预防万一。”
      “谢谢。”
      他上一眼下一眼仔细打量,看得我心慌,偷偷瞄一瞄自己,虽然没时间打扮的山清水秀,可也不至于有什么异样状况。
      “我的样子……很奇怪?”
      他微笑,“我只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夜阑珊是什么样子。”
      夜阑珊,我的笔名,不想费心起名字,就把本名稍加修改派上用场。
      “我很早就看过你的作品,并不是华丽的文字,却充满寂寞,所以我一直以为能写出这样文字的女孩儿一定是很瘦小,眼睛大大的,神情很寂寥。见到叶小姐以后,才发现和想象的有些出入。”
      我干笑两声:“结果让你看到了个强壮型的。”
      他连忙摆手,一副生怕惹我生气的表情,咬了下唇翼说:“接触多了,才发现是很活泼的女孩子。”
      我解释:“言情高手通常是没谈几场恋爱的,类推一下,就可得出写出寂寞文字的都是开朗如我的人。”
      当一种现象无法解释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把对方绕晕。
      他笑了笑,右颊显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但看得出,他觉得我的说法纯粹没有道理。
      他双手交叉,有些用力,我看见关节被捏的微微泛白。他几乎是很小心的提议:“肚子饿了,一起吃饭怎么样?我知道有家餐厅不错。”
      我不以为然:“我吃过很多家,感觉一般,还不如自己做的合胃口。”
      他惊讶:“你会自己做饭?”
      我颇自豪:“那是,手艺一流。”
      他作期盼状:“那我今天有口福了。”
      我笑的有些奸诈:“很不凑巧,冰箱空了,得先去超市采购。”
      他立刻起身,连连催促:“那还不赶紧。”

      来到超市,才发现真的是个公子哥,一点儿折扣都不打的那种,左望右看,看见什么就抓下来放进推车,被我一脸黑线的挨个儿放回去,他不好意思,不再动手,乖乖的推着购物车跟在我身后。
      旁边走过两个妇人,边走边议论:“这肯定是恋爱阶段,男人才肯来逛超市,结了婚就死活不会迈进一步了。”
      我手里正举着一个西红柿,周围扫扫发现只有我和安孝希符合她们议论的对象,血气呼的涌上面颊。
      他不解:“叶小姐,你的脸怎么跟西红柿一样红?”
      又红了几分。
      幸好那两位妇人用的是地方话,安孝希听懂有些难度。
      当我在餐桌上摆得琳琅满目的时候,他的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拿着筷子不知道该吃哪一道。那副孩子般的神情让我好笑,就逐一介绍。“做的都是些中式菜,不知道吃的习不习惯。”
      “很好吃啊。”他一口咬住一个丸子,赞不绝口。
      他拿筷子的姿势很怪,手指不知道是怎么夹住的,筷子平平的伸出去,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还能夹到菜,令人佩服。
      我示范给他看,他仔细观察,结果还是摆来摆去都别扭,我失去耐心,过去掰着他的手指,一点一点的纠正,终于摆好了个标准姿势,他回头笑着感谢,却直直的对上我的眼睛。
      此时我才发觉,我和他的距离,不过几公分。
      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和渐渐加快的心跳。
      他大大的明亮的黑色眼眸就在我的眼前,像有万颗星辰碎在那汪黑色的湖水里,璀璨绚烂。
      保持这个姿态整整一分钟,我才回过神,面红心跳的回转自己的位子,待再次面对时已经恢复常态。
      他握着那双筷子摆出一副天荒地老的图案,像是定格准备拍照。
      “你的手,其实很美,很灵巧。”
      他突然说出这样没头没脑的话。
      明澈的眼睛很纯真的望着我,依然有着轻咬下唇的习惯,加之举着筷子的姿势,像个孩子。
      如果是别人说同样的话,我会恼怒的认为是在讽刺。
      可现在,我听到了他的真诚。
      空旷的屋子,充满了许久不曾有过的生机,连同寂寥的空气,都悄悄远去。
      我在心底默默的说,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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