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黑的传说》Alias

35、枢密院的责任

　　几天后，皇家法庭上。
　　“最近皇帝陛下居然一反常态，推掉了所有的国事，专心致志地陪着自己的妻子。”
　　“皇帝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过来分享他的权力，相信我，枢密院一半的人都会希望看到凯斯大人颜面扫地，胜利女神是站在我们一边的。”
　　“这首歌是献给皇后的。我觉得歌词里充满了对皇室的不敬。”
　　“看不出来么？作曲家是在借题发挥，为首相鸣不平呢。”
　　“上演的是一出即兴喜剧《后宫诱逃》，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怎么敢对皇后有不适当的企图？这样的情节设计显然刺激了皇帝。”

　　“现在预言一切是否还为时过早？”凯斯走了进来。
　　“凯斯大人。”众人纷纷脱下帽子行礼回让。也有人依然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他。
　　新任大法官克伦威尔清了清嗓子，“凯斯大人，今天请您到这里来，是为了让您对那些指控做出回应。第一项指控，收受贿赂，您在南方巡视期间，一共接受了大小贵族的各类财物，总价值五十万金龙，您否认么?”
　　“我不否认，”凯斯摊开双手，“这些财物一半流入了陛下的金库，一半用于修建图书馆。我想，这一点，陛下可以为我作证。”
　　整个法庭一片哗然。
　　大法官不耐烦地摆摆手， “第二条指控，也是最严重的罪行。有贵族举报您对皇后怀有不适当的想法，这一条您否认么? ”
　　“众神在上，整个帝国都在称颂皇后的美貌和品行。难道在场的诸位大人，有谁不是这样想的么?” 凯斯看了一眼周围的贵族，“我只是正常地履行过吻手礼，除此之外，我不觉得我有什么不恰当的行为。”
　　大法官又摊开几份文件，“应该这样问，首相大人从认识皇后以来，包括皇后从前还是安妮·威尔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过超出友情之外的情感么？”
　　“没有——”
　　“你起誓——”
　　“我起誓——”
　　“大人，你知道他们是如何处置叛国者的么？每个人朝他身上扔石子，直到把他砸死为止——这种野蛮的风俗在这几个部落被保留了下来——皇帝陛下默许了这一点，你觉得他是怎么想的呢？”
　　“法官大人，你这是何意？是在威胁我么？”凯斯露出了受审以来最无赖的笑容。

　　****
　　大法官的房间。
　　陪审团和法官激烈地争论着。
　　“如果我们无法得出皇帝想要的审判结果，你我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问题是，皇帝到底想要什么？”
　　“皇后的言行无可指摘，凯斯大人也光明磊落，而陛下却被名为嫉妒的魔鬼吞噬。”大法官苦笑道。
　　一名官员掏出一本小册子，“这本小册子最近在贵族之间颇为流传。这几首讽刺诗，分明是在讽刺皇室，抬高骑士候的地位。”
　　“那个人一定是不想活了吧。要是惹恼了皇帝，他一定不会好过的。”
　　“你有没有想过，皇帝也许只是借题发挥，他真正想要做的，不过是限制凯斯大人的权利。皇帝原本对凯斯大人还有几分手足之情，如今全部化为乌有。”
　　“第三任首相必须是乖乖听话的首相，如此才能保证王国永固。皇帝赐给安德烈首相之位，是为了收买，给凯斯，是为了守护。如今他已经大权在握，不容置疑，再也不需要有实权的大臣。”
　　莉维雅夫人发话。“各位大人，你们知道为什么我卷入了一系列事件却仍然安然无恙？我有一把最大的保护伞——皇帝陛下。我知道，你们都从心里看不起我，认为我是爱慕虚荣，水性杨花的女人。但至少我学会了一件事——生存，为此我对陛下的忠诚无人能及。”
　　房间里的大臣唏嘘不已——这才明白了哈罗德伯爵倒台的真正原因——红颜祸水。

　　****
　　枢密院中。

　　“皇帝的嫉妒心会将我们都焚毁的。如果我们无法做出让陛下满意的判决。”

　　“大家已经决定牺牲首相大人了？”

　　“他很快就是前首相大人了。”

　　“皇后那边怎么办？”

　　“皇帝要求皇后的名誉无损——还要给首相大人定罪——还要提出让人信服的证据。”

　　“这样臣服于皇帝一人，真的好么？”

　　“笑话，不要说枢密院了。举国臣服于一人。你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么？”

　　克伦威尔咳嗽了两声。“作为新任大法官，首先我要提醒一下在场的各位，不要被凯斯大人的花言巧语所蒙骗了。另外，我们还有自己的性命和地位需要担忧。无人敢触怒皇帝。”

　　众人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宣布凯斯大人有罪，有期徒刑十年。

　　****
　　“凯斯的母亲，尊贵的夫人已经提出了上诉。”

　　“这样根本无济于事，皇帝都不会让她的诉状在法庭上宣读。”

　　“喀什家族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又能怎么办？总不可能公然叛乱。”

　　“喀斯家族的其他子弟已经退出枢密院，以示抗议。”

　　“这是不折不扣的愚蠢行为。皇帝根本不会在意。皇帝最看不惯首相大人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作派。”

　　“众人都期待他从权力巅峰跌落，粉身碎骨。”

　　****
　　安的房间。
　　“你怎么可以，任由别人对凯斯做出那样的指控? ”
　　“这一切不过都是借口。”她的神色苍白，紧紧攥住手中的丝绸帕子。“如果你想要撤销凯斯的权力，直接颁布法令就可以。凯斯从不在意这些。你纵容凯斯在洛伦佐的领地大肆破坏，然后再以主持公正的面目出现。他们说得没错，你果然是魔鬼附身的人。这种荒诞的指控，传扬出去，有谁会相信？”
　　“你别激动——安——看着我——”亨利紧紧地抱着她，不让她有挣脱的机会。
　　“你怎么可以变成这副模样？安在流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欺骗我。你把我从宫廷支开，这样就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凯斯了，是么？我没有想到你会变得这么多疑——”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我不想让你牵涉进来。再说，我并没有真的要定他什么罪，只是想要打击一下他的威望。”
　　“所有人不过是你手中的工具么？”
　　安心中一阵痛，仿佛她已经设法把一道光束抓在了手里，它又从指缝间漏掉了。

　　皇帝面色清冷，指尖绕上了她的金发，他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纤细的天鹅般的脖子。怀疑的情绪犹如毒药一般流入他的血液。
　　“安，你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你的夫君是我。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头衔和王冠，都是我给你的。”他的手轻轻地扶着安的肩膀，引导她看向镜子。
　　空气中却有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就算安拥有再美丽的面容，也无法抚平此时亨利心中的隐隐情绪——只是他并没有马上表现出来罢了。“或许我并不是你倾心的爱人，现在，我需要你的支持和永远服从。”
　　“安妮只爱哈尔一人——”
　　“那么皇后呢? ”
　　“皇后爱的也是哈尔，不是皇帝亨利——更不是首相凯斯。”
　　“至少有一点你说了实话，你并不爱现在的我——夫人，我感谢你的诚实——帝国需要一个顺从的皇后，而不是桀骜不驯的安妮·威尔。”

　　****
　　这段时期，凯斯从云端跌落，成为众矢之的。
　　敢于维护他的还有皇后安。她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向皇帝求情，无疑更加触发了皇帝的怒气。
　　皇帝怒不可遏，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最亲近的两个人的背叛。一个是他的爱人，一个是他的朋友。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给予了这两人世上最好的一切，现实却不尽如人意。
　　来自外省的小史官自告奋勇编撰新的帝国历史。他不动声色地抹杀掉了凯斯的全部功绩，用蹩脚的语言对他进行了寥寥数笔的描述。

　　****
　　寝宫门前。
　　“到底要我说多少次对不起，你才肯原谅我？”皇帝穿着睡衣，敲他妻子的门。
　　“你不应当这样伤害我们的友情。”

　　侍女们小声议论道。
　　“皇后不怕惹恼了陛下么?他万一发起怒来，只要随便念个咒，就可以把那扇门化为灰烬。”
　　“皇帝也许是自知理亏吧，不能总是这样下去吧。”
　　“为什么皇帝不生气？”
　　“皇后对他生气，证明她和凯斯大人之间真的没什么。”

　　终于，门开了。亨利走了进去。
　　“安，亨利手指轻轻拂过她美丽的脸庞，“或许我并不是你倾心的爱人，现在，我真的爱上你了。”
　　一束皎洁的月光正好照射到安的脸上。他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
　　“没有人可以替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没有人。”

　　亨利将头枕在她的胸前，躺在她的怀里。
　　安轻轻地捋他的头发。在这个时刻，她重新变成了安妮·威尔。
　　两人都脱下了伪装。“你是我的安，我的皇后。”
　　****
　　他们在楼梯间追逐着，黑色的披风追逐着红色的连衣裙。眼看他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腰身。他们笑得合不拢嘴，开始互相亲吻。他的手心贴合着她的手心，一直移动到去摩挲那石壁上的文字。

　　之后场景变换，到处都是碎裂的石墙和枯草，一些没有烧尽的砖瓦上冒出一缕缕黑烟。
　　凯斯策马飞奔而来，惊慌失措地寻找那个红色的身影，生怕自己已经来得太迟。
　　“艾莲，你居然还愿意出现在我的梦中”
　　“我原谅你了。”
　　“为什么不等我向皇帝求来特赦。等我回来你却走了。”
　　“我不愿意过仰人鼻息的生活，哪怕是为了你也不可以——我看到你凝视着我的画像的时候，我想着，也许你会喜欢和我一起生活，至少你可以分享我生活的一部分，，你和别人一样让我失望，总是让我失望。让我自由吧，我也让你自由。”
　　梦中兴起许多红色的飘带，让艾莲夫人看上去好像立身于火苗中一样。
　　囚禁中的凯斯一梦惊醒，“我想要远离被酒精，毒药和阴谋污染了的王家空气。”他如此想道。

　　****
　　入口处有了些许动静，一个白色身影飘了进来。
　　凯斯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子。
　　“凯斯，他们说你在公开收受贿赂了。此话当真? ”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支援皇帝陛下的战争。苍天可鉴——”
　　“难道你不顾忌自己的名声么？”
　　“我们原本都是国王的棋子，又何必在意这些呢？”
　　“你可以为了他的友情做到这种地步，他呢？他却一直在利用你，压榨你——你还是，快点走吧。”
　　“你这样放我回去，不怕惹怒皇帝么?”
　　“无论他做错了什么，有一点我敢肯定，他爱我，他不会忍心伤害我的。你快点走吧。只要回到喀斯湖，他就没法再控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