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st One Last Dance》渴望晴天

4、第四章

　　尚飞翔追上来，一把拽住我：“小鱼儿，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我像被他从后面打了一蒙棍，脑袋又轰的疼了。我转回去，笑得很难看：“是么？”
　　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么晚了，你别瞎跑了，好么？”然后他拉我往回走，我就跟着走了，身体像是被抽空一样，轻飘飘的。我想，我可能是病了。
　　跟着他走的时候，我发现他是光着脚丫子就追出来的，然后鼻子一酸。
　　他回头发现我哭了，以为我是气哭的，赶紧伸手帮我擦眼泪：“怎么，还生气？”
　　我很努力的摇了摇头：“有沙子进眼睛了。”一句特别老土的借口。

　　晚上我坚持要睡沙发，他拗不过我，就告诉我，书房的沙发可以拆开变成床。于是我就抱着被子去了书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感觉脑袋涨的很疼，尚飞翔的影子在脑海里晃来晃去的。老是听见他说「小鱼儿，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周末的舞会。尚清婷穿了一袭白色连衣裙，特别的清纯。她还略微的化了些妆，更是让人觉得精致的像个娃娃。
　　我搂着她在舞池里面，周围那种羡慕的眼光，特别让我受用。她的舞步很轻盈，始终笑着看着我。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个特别木纳的自己。
　　从舞会会场出来，她说想去湖边走走，我明白她的暗示，便牵了她的手，逛过去。
　　天气很好，没什么云层，能看到很多星星。风徐徐吹来，带着草木的气味。
　　这样的环境，太适合做一些浪漫的事情了。
　　我低头看尚清婷，她也刚好抬头，四目相对的时候，她没有避开，我就很自然的靠近她，并吻了她。
　　触及她的唇，闻到一股淡淡的水果糖的味道，润润软软的嘴唇，和尚飞翔的那么的不一样。她在陶醉，我却在想另一个人。看着她羞涩且陶醉的表情，我觉得自己在这一刻特别的混账。好像做了贼，一点都不光彩。

　　尚飞翔偶尔会给我一个电话，只是说一些工作的事情，再也没提起要我去他家里做蛋炒饭。我握着他家的钥匙，觉得自己怀抱着某种期待特别可笑。
　　眼看着，暑假要到了。来年就大四了，所以这个暑假我想把工作落实一下。老妈的意思是让我回家那边找，可尚清婷是本地人，不用说，她希望我能留在这里。
　　回去，什么都比较自在和轻松。留在这里，或许发展机遇会好一些可一开始一定是辛苦的。还有，在这里，有一个我说不出也道不明的牵挂的人。
　　“妈，我还是想留在这边找工作。”我决定之后便给家里挂电话。
　　“你都漂了3年了，还不够啊？你想我和你爸孤独终老啊？”老妈中气十足地喊起来。
　　“咳，爸陪着您，您陪着爸，多恩爱啊，哪能是孤独终老呢。”我换个柔和的口气，“妈，这儿发展空间大，机会多，我想闯闯。实在没本事，再回家。有本事，就接您二老来享福。”
　　老妈一向都很专制，可这次她沉默了一会儿就说：“那你自己得多注意身体。”

　　我要留这里找工作，尚清婷特别的开心，帮我找了很多公司的资料。
　　“雷郁，你去我叔叔的公司好么？待遇挺好的。”她剥了一个桔子递给我。
　　“别替我操心了，我自己能找到的。”我盯着电脑屏幕继续投简历，“你明天不是要跟黄晓莉她们去旅游么，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
　　“嗯，差不多了，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去。”她说着，把脑袋搁到我肩膀上，“去半个月，也太久了。”
　　我却有点谢天谢地的感觉：“能去德国多好啊，是你用上所学的大好时机！”
　　“讨厌。”

　　跑了几家公司，都没什么结果。怪我自己，没把一级给考出，咳……日语专业的，拿着二级证书，的确很寒碜。
　　今天跑的这家公司，和尚飞翔的公司在同一个大厦，我在进出电梯的时候，甚至还幻想了巧遇的桥段。
　　结果是落空了。
　　我走进大厦2层的星巴克，点了杯拿铁，然后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捧着几本杂志回到桌边，看到一辆特眼熟的车开到楼下，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尚飞翔，另一个是个穿着妖娆的女人。她搂他的脖子，在耳边细语了一下，然后印了一个唇印在他的脸颊上。
　　他的表情我看不见……只是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了。

　　我站起来往外走，却撞上尚飞翔。他没想到我会在这儿出现，脸上露出一丝玩笑：“来找我的？”
　　“劳驾借过。”
　　“小鱼儿……小鱼儿……雷郁！！！”他吼了一声，我被震得站住了脚。
　　“干吗？”
　　“你眼睛怎么红了？”这缓和的声音，温柔的不像他。
　　“有沙子进眼睛了。”我还是很老土。
　　“哦。”他低头看见我手上的一叠简历，“来面试的？”
　　“嗯。”
　　“我们公司要招日语翻译，不过是文字类的。”
　　“哦。”我抬脚想走。
　　“不想试试？”
　　我想，这时候，只有拿刀逼着我，我才会选择去他的公司面试。用力的摇了摇头：“不用。”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巾递给他：“脸有点脏。”
　　他接过纸巾的时候，明白我有看到刚才的一幕，哈哈哈的笑起来，还伸手揉我的脑袋。那种有点无所谓，有点玩世不恭，有点把我当小孩儿的态度，让我很难受。

　　晚上一个人呆在寝室睡不着，就换了身衣服去街上逛。走到一处，看到有三三两两的男人往一条巷子里走，他们的举止亲密的过分。我也跟着走进去，看到了一家酒吧，「Fate」（命运），有意思的名字。就像我走到这里，也是天注定的吗？
　　推门而入，一股烟酒混杂的味道扑鼻而来。酒吧里，只有男人，他们有的坐着聊天，有的靠在沙发上亲昵。这就是传说中的Gay吧么？
　　我选了吧台边的一个位置坐下，侍应问我要喝什么，我斟酌了一下，便要了一支啤酒。
　　我感觉到有几个人在看着我，眼神里还带着情欲。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小小的舞台上有一架钢琴，我便问侍应：“那个我能弹一下么？“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笑着点头。
　　我走过去，掀起琴盖，然后坐下，拂动琴键，嗯，音色不错。
　　我闭着眼睛，让手指在琴键上跳舞，弹奏那首《Just one last dance》。随着音乐，我的脑海里飘过尚飞翔的脸。冷漠的，微笑的，鄙视的，耍赖的……我是不是病的太深了？
　　一个特别干净的声音跟着我的曲子，唱起来。我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男孩站在钢琴的旁边。他瘦瘦的，皮肤很白，头发微卷，大大的眼睛半笑着对着我。
　　唱到结束，他向我伸出右手：“严澈。”
　　我握住他的手：“雷郁。”
　　“你的琴弹得不错。”
　　“你的歌唱的不错。”
　　我们后来还说了些什么，我忘记了。只记得他伏在我的耳边，轻轻的唱歌。然后我带他回了学校。特别顺其自然的完成了一件事情。
　　完事儿的时候，他倚在床边，笑得特别无暇：“雷郁，今天我赚到了。”
　　“有什么可赚的。”我觉得挺累的，就翻身睡去。被压的又不是我，即便是我，我又不是女人，没了童贞算什么吃亏的事情。

　　我不得不承认，床第之欢很容易上瘾，特别是遇上了严澈这样的高手。他会变着戏法来勾引人。
　　我呆在寝室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跟他在床上耗着。
　　我问过他几岁，他回答16。然后我就跳起来叫，你小子这是惹人犯罪呐。
　　他看着我的傻样就笑的特别欢，然后就扑上来啃。
　　忘情的时候，他会微闭着眼睛，睫毛微微的颤抖，嘴里不断的喊我的名字。

　　尚清婷回来之后，我找了一次严澈，跟他说，我女朋友回来了。然后他瞪了我几秒钟，就露出那排又白又整齐的牙齿：“游戏结束了。”
　　对，游戏而已。
　　我把那个有些蠢有些呆有些痴的雷郁丢在了2005年的夏天。

　　我认认真真的继续找了工作，终于一家做印刷油墨的日本企业录取我为见习员。如果见习的好，在我毕业之后，就可以正式签约。
　　我开始朝九晚五的生活，每天把自己埋在单证，图表里面。点头哈腰，努力找回自己的口语感觉。
　　管人事的是我同校的学姐，虽不认识，可她还是挺看重我们算是校友的关系。她告诉我，成为正式员工之后，就有机会由公司送去日本研修。我觉得这个机会挺好的。

　　我工作的大厦，在尚飞翔工作的大厦对面，两个写字楼就这么隔着一条街。我会在闲暇的时候站在走廊看对面，虽然什么都看不见，还是会那么站着。
　　不知不觉，就到了开学的时间。最后的一个学期，课不多，所以我还是会去公司里上班。趁晚上就准备一下毕业论文，和等级考试。
　　尚清婷知道我忙，除每天晚上陪我吃饭之外，一般不来打搅我。然后为了上班方便，我从学校搬出来，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在我上班的时候，她会去给我打扫卫生，因为我给了她钥匙。

　　日子过的不紧不慢的，可我觉得有些乏味。有再去「Fate」，却没见到严澈。我不带人回公寓，总是去酒店。因为我怕尚清婷来打扫的时候，会发现什么。然后我觉得自己像个怪物，一点一点的分裂开。
　　我蹲在停车场的角落抽烟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一抬头，看到尚飞翔。他笑的好自然，就好像，我们昨天刚刚见过一样。“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他伸手拿走我手里的烟，“和你挺不相衬的。”
　　“很久之前。”我冲他挤了一个笑容。
　　他面部表情僵了一下，然后拉我站起来：“我去美国了。”
　　“哦。”
　　“我饿了。”他看着我，就像第一次对我说饿的时候一样，眼睛里面有一种渴求。
　　我很自然的请了假，然后跟他回家，进入厨房，炒了一盘蛋炒饭。
　　他的确很久没回来了，玄关的柜子上放着一叠没有动过的报纸和信件。好在屋子有保洁阿姨打扫，一点都没落灰。
　　我打开了电视机，随便调了一个频道开始看。他就窝在沙发上扒饭。过了一会儿，听到盘子放到茶几上的声音。我就站起来去收盘子，他却拉住我的手：“小鱼儿，你瘦了。”
　　“嗯，我在减肥。”我挣脱开，往厨房走。
　　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呆呆的看着水柱把浅黄色的油从盘子上冲开。“小鱼儿……”尚飞翔也走进来，从后面环住我，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挺想你的。”
　　我回头，他的嘴唇贴到我的脸颊，温温的，带着一股蛋炒饭的香味。“你又在和我开玩笑吗？”
　　他放开我，然后右手托着下巴：“你好像不太一样了。”
　　我早就不一样了，里里外外，全都不一样了。我把盘子擦干净，然后放回架子上，再洗干净手，然后擦干。我摸出口袋里的一把钥匙，摆到台面上：“这个还给你。”
　　我走的时候，他没有拉我，也没有追出来。

　　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尚飞翔公司打来的。让我去拍一组杂志照。本来我会拒绝，可那天我已经把钥匙还给他了，就不应该刻意躲着他才对。到了摄影棚，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严澈。
　　他穿着一袭白礼服，站在相机前，笑容还是那么的干净清澈。他拍摄完的时候，看到了我，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就微笑着点头示意。我也就点头回报。
　　一组婚纱的新款宣传。画面有男女组合，也有单是男的或女的。严澈站到我身旁，很自然的配合着完成了拍摄。他的部分拍完后就先走了。等我换衣服的时候，发现里面夹了一张纸条，写了一串手机号。晚上我打过去，严澈特别慵懒的接了电话：“喂……”
　　“是我。”
　　“哦。什么事。”
　　“没事，确认一下，这个号码是谁留给我的。”
　　他在电话那头笑起来：“雷郁，你真逗。”
　　我跟着笑了，然后觉得自己像在吸毒……

　　严澈趴在我的床上看着我爬下床煮面。“雷郁，你还和你女朋友好着呢？”
　　“嗯。”
　　“你打算就这么过了？”
　　“怎么过？”我把面条捞起来，然后用冰矿泉水冲一下沥干，然后把切好的黄瓜丝摆上去，再配上樱桃西红柿……最后淋上一点香油，“吃吧。”
　　“咳，太羡慕她了。”严澈坐起来，接过盘子一边吃一边嘟囔，“能每天吃你做的饭。”
　　“她一次都没尝过。”每次尚清婷来，都是买了大包小包的，然后下厨给我做好吃的。她甚至不知道我会烧菜。其实上大学之后，我就没正经做过菜。一个人的时候，随便糊弄一点吃饱就算完事了。“你也就吃了这么几次面，用得着羡慕么。”
　　“你别说，你做的面特别好吃。”他凑过来在我嘴角舔了一下，“香菜，嘿嘿。”
　　我扣住他的脖子，想亲他，结果手机响了。我顺手拿来接：“喂。”
　　“现在有空么？”尚飞翔的声音传出来，我一把就把严澈给松开了，走到阳台。
　　“什么事？”
　　“上次你拍的照片，需要补2张。”
　　“哦，那我15分钟后到。”我挂了电话走回房间，严澈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他低着头没说话。
　　“我得出门一下。”
　　“嗯，我知道。”他站起来，拎起包就去开门。
　　我把吃剩的面倒进垃圾箱，盘子丢在水槽里，赶紧洗了一把脸就出门。从公寓去尚飞翔的公司，骑车只要5分钟。
　　我到了大厦门前，他已经坐在车里。我赶紧把自行车停好，然后钻进他的车。
　　“你怎么骑车过来？”
　　“哦，我搬出来住了。比较方便。”
　　“是么。”他把CD打开，音乐声很大，我靠在车窗边，看着不断倒退的景物发呆。

　　因为是补拍，所以很快就完成了。我换好衣服走出去，看到尚飞翔站在车边。他看见我，就把烟丢到地上踩灭了。“一起去吃饭吧。”他招呼我上车。
　　“行。”我觉得自己应该更坦然的面对他，或许这样，我的病就会好的。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刻意，他选了“富源满”。
　　“要喝酒么？”他把点完菜问我。
　　“你不是要开车嘛，别喝了。”
　　“嗯，那你喝。小姐，一瓶啤酒，一瓶果汁。”

　　我的酒量不止一瓶啤酒，可我还是醉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出来的时候，恍恍惚惚的，我好像看到一个特别蠢的男孩子醉醺醺的把一辆大奔给划花了。然后还赖在那边不肯走。
　　尚飞翔搀着我上车，然后问我住哪儿，我却忘记自己回答了没有。

　　大家都说喝酒误事。这一次，我是真的体会到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公寓的床上，可除了脑袋，还有一个地方火辣辣的疼。生理知识告诉我，昨晚我被人压了，而眼睛告诉我，这个人就是尚飞翔。
　　太好笑了，8点半的肥皂剧。我的生活，活脱脱的就是一出肥皂剧。
　　我挣扎着起来，然后去浴室翻出一支药膏，擦在痛的地方。那是严澈放在这里的，没想到我也用上了。尚飞翔跟着进来，用特别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此刻我的动作很不雅观，甚至有些不堪入目。可他视觉的焦点在于我手里的药膏。
　　“你弄伤我了。”我苦笑着，把药膏摆好，然后开始刷牙洗脸。
　　他没说话，直接退了出去，然后我听到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我就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发呆，然后开始狂笑。雷郁，你真TMD好笑。

　　后来接杂志照的拍摄，我又遇上严澈几回，但没把他往家里招。他似乎也没什么招惹我的兴趣，每次拍完照就闪人。我以前听他说起过，他要升高三了，而且他想考二外。有可能是忙着读书了。那是件好事情。
　　我的一级顺利考出了，接下来想攻下口语翻译的证书。公司里的工作也是基本没什么问题，大家对我都挺好的。年轻人不多，所以我也不担心他们会买时尚杂志来看。
　　尚清婷要带我回家见她爸爸，我觉得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便答应了。
　　她帮我准备了一些她爸爸喜欢的小礼物，然后就挽着我的手进门。她爸爸是大学教授，对我挺客气，应该是印象不错。
　　吃完饭，我陪她爸爸下棋，她在厨房切水果。
　　门铃响了，我一点也没客人的样子，站起来开门。
　　门外的人看到我，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我也笑不出来了。好老掉牙的桥段，尚飞翔是尚清婷的哥哥。虽然姓一样，可他们长得并不像，准确的说，尚飞翔和他爸和妹，一点都不像。
　　他进门之后一眼都没看我，和老爷子进了书房，约莫过了半小时才出来，然后和尚清婷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我感觉自己在他眼里，连空气都不是。根本不屑一顾。

　　晚上回家的时候，尚清婷跟我说，她爸爸挺喜欢我的，让我以后多去她家吃吃饭，陪他下下棋。然后又告诉我，尚飞翔是他爸领来的孩子，以前一家人关系挺好的，可自从尚飞翔搬出去，感情就淡漠了。
　　我太阳穴的神经一抽一抽的，可我还是笑着吻了她，然后say good 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