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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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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庄主,请问下午的会议——可以开——”
进来收拾食器的宓儿,顺道也传达着会议厅里众人的疑问,不料语未毕,已是觉察到室内那诡异的气氛,一时间也吓得说不完整未尽的话。只愣愣跪下请罪,兀自颤抖着。
虽然这段时间来,庄主的性情比以前温和了许多,几乎就与以前嗜血残虐的狂态判若两人,但是那种根深蒂固的崇敬与害怕还是无法在短时内消去。“起来吧。”入耳的却是淡淡的声音,没有责罚的意思,她怯生生的抬起头,正好对上寒冷然的眸子,瞬间,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连忙垂下头来,再不敢放肆,立即站立在门的一旁。
寒缓缓把杯子放下,淡淡吸一口气,道,“那我先出去了,你若要出门的话记得披上那件狐裘。”
若正自懊恼,猛然被宓儿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一时间觉得有点不自在,连忙把头低了下来。此刻寒的话却突然传到了他的耳边,心里微动,似乎有什么情愫一晃而过,闪闪烁烁的,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呢?
寒也没有理会若呆楞的目光,站起来,转身,离开。“寒——”知道他就这样要走了,若不自觉的叫了出来。
寒停住脚步,回眸,等着他的下文。若侧着头看着他,半晌没有出声,因为他无法解释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只能静静地看着寒,为什么要叫他呢?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凝视着,半晌,寒微微一笑,转身走到一旁的卧榻上伸手拿起当初相遇时他披在若身上的那件狐裘,轻轻披在若的身上。然后,转身离开。
直待寒的身影不在视线范围内良久,宓儿才用力地喘口气,刚才那凝重的气氛几乎没把她的呼吸全夺走了。望了望自己主子依旧一付神游天地的模样,忍不住的又叹了口气道:“公子,你何苦又要惹庄主生气呢?以前的教训还尝不够么?庄主——他是无法忍受任何人的忤逆的。虽说庄主最近是待你极好,但是难保有那么一天又——”想到此,不禁打了个寒颤。
若把目光移向她,微微一笑,“寒他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琥珀的眸里是一片的宁静,仿佛那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可是——”宓儿想要说什么,看着那俊雅温容上的淡淡愁意,不觉把话咽回去,然还是忍不住嘀咕了句,“你又忘了么,怎么又唤起庄主名字呢?”
“干嘛不能叫?”若疑惑不解,就这个问题上宓儿可是再三的叮嘱,可是,他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而且,寒待人应该是很好的,之前颇受少女的推崇青睐,但,怎么现在一个两个都对他恭敬之余恐惧再三。他可完全忘了,自己眼里的寒是自小相处的人,而旁人眼里依旧是那个恣意妄为傲然冷虐的庄主,当然感觉不同。
“公子,那可是大不敬啊,庄主目下虽没说什么,但旁人听了怕就难以接受——”至于会如此纠正他的态度就不言而喻了。自己规诫了这么多次公子依旧不听只能把话说自白些了——但公子以前不是如此随性的,怎么自那次后会——?疑惑的眼光略瞄过去。
大不敬!!有没这么夸张啊,难不成要他每次见寒都要跪下叫一声庄主好吗?——就如其他人那样。若愣了片刻,叹气。想说什么,想想还是算了,毕竟移魂之事如此诡异,说出来吓着人不说,如果把他们当成是什么魑魅魍魉就麻烦了。
看着宓儿一脸苦恼的模样,若也开始觉得苦恼起来,原打算去书房看书的心情一下郁闷不少,看了看窗外,寒风拂过,漫天馨香,落英缤纷,实在是如画一般美丽,起身,走向窗边,看着散发淡淡香气的几株红梅,再看看自己肩上的暖和狐裘,开口道,“宓儿,我们出去逛逛可好?”
在屋内如此尴尬两望,不如出门随意走走更好。
“是,公子。”即使有满腹说教的话,见此也只能咽下,绕过屏风拿起桌面的手炉,拨好火炭,递过去。
缓慢随意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回到当初相遇的那梅林边,看着那灿烂的鲜艳花朵,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伸手在一枝上轻轻摸娑,清冷的香气迎面而至,想起了旧日曾读过的一句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当时,在他身旁的人有星耀,有寒,因他说想去看雪,滑雪,结果一众人千里跑去著名的滑雪胜地玩了几日。那天晚上,就在住宿的旅馆窗前发现一株雪梅,若不是清香扑面还误以为是雪花呢,后来,寒便读了这句诗。读的时候,寒那略带苦涩的浅笑及星耀敛眉望着自己,当时他就觉得他们两个人的态度有点怪了,如今回想起来,那时起,寒就已经对自己——
一人如高山晶莹雪,轻逸出尘;一人如幽香清雅梅,绝代风华。如此出色的两个人竟然都爱上自己,而偏偏一颗心只能给一人……
嘴角浅笑黯了下来,怅然望向林中最大的那颗梅树,当时他就站在上面的吧,若不是寒手疾眼快,恐怕他又——这辈子,他欠寒的实在是太多了,面对如此深情他该怎么作呢?还有寒对自己的一片心意——如果可以选择,如果他不知道,是不是就能回到最初,恐怕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吧,他只知道,他们已经不能如以往那般相处了。而寒也应该看出来了吧,因此那清澈的双眸才会染上一层愁色,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可是,也不完全是吧——
他对自己这么好,无论是何时,无论是何地,一直一直陪伴着自己,照顾着自己,而自己却对他作了那么过分的事,还误会再三,结果害得他——
“云若兮!”一声尖刻的叫声把若的思绪拉了回来,定神一看,不知何时梅林处已走来六名俊美少年。其中一人就是当初动手用刀划伤他的絮墨公子,其余几人都是对他没有好感之人,也曾上门奚落过,现在怎么都走在一起了,心里暗叫不好,斜倚着树,静静看着他们向自己走来。
“云若兮,你别仗着庄主现下宠你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这等平凡无奇之徒,庄主迟早会厌了你——哼,到时看你可能逞什么强——”其中一名貌美少年恨恨地率先开口叫嚣,他本是庄主最宠之人,但庄主自昏迷而苏醒后,不仅对他视若无睹并对这本已打入冷院的云若兮悉心照料。这一切岂不叫他呕死。那云若兮也怪了,自寻死未果后,原本只是傀儡娃娃的一个人竟平添了几分动人的神采。连以往的冷怯也消失无踪,听其他人道,如常那般上门奚落他已是不能得逞了,真是越发叫人恨得——
“你想说的就是如此,如此,多谢好意,我以后如何倒不敢有劳你记挂。”冷冷回了一句,眼睛依旧看着那褐色衣服的絮墨不语,就他看来,其余人不过是嘴上动动,并不会真的如何,但,眼前那人却眸色冰冷,望向他时露出一丝阴狠之色,让他暗自提心。
“你——”看着若没有一丝惶恐的眸光,仿佛象是看戏般的眼神,那人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不等他再度开口,宓儿已经惊恐的跪下,瘦小的身子挡在若的面前,“几位公子,我家公子身子不好,庄主才命人送药给他喝了,如今才喝过药没多久,不能受寒,请恕我们失礼,先行一步。”
“滚开,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威胁我!”絮墨飞起一脚踢开宓儿,听得她语气中的半威胁半暗示,知道如今庄主眼里是云若兮,如果真对他作出什么就要面对庄主的雷霆之怒,一时怒气上扬,直接动手。他原本少时习过武,虽然后来适逢剧变就落下,虽多年不曾使用,对付一个嬴弱的女子还是很容易。
“宓儿——”若惊呼,看着那嬴弱的身子往后跌去,撞在湖边的一株梅树边,嘴角慢慢溢出一抹鲜血。
来此后,一直照料他的人是宓儿,虽然往日里唠叨了些,也懦弱了些,但她对自己的好若怎么会不清楚呢,如果不是如此也不会叫寒把宓儿也带进落梅阁加以照料,但此刻竟然有人在他面前对一个女子施以暴力,岂不让他怒气上扬。
冲过去,扶起宓儿,小心擦去她嘴边的血丝,担忧的看着那惨白的脸色,“宓儿,你感觉如何?”
“公子——我——没事——你——快走——”看着那几个人慢慢走近,知道今日之事是他们早有预谋,眼下只盼公子能平安离开,若能走开这片梅林,到湖边有院落处,自然有人看到这场面,那就能平安了。
若回头恨恨看了渐渐行成包围圈的几个人,岂会不知他们的意思,点头,“好,我们走。”君子不吃眼前亏,目前他是对付不了这几个人,但,以后,看他如何回报!说着,揽过宓儿的肩,沿着湖边慢慢退开。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絮墨冷笑一声,从一旁树上折得一枝,遥遥朝若脚上打去。
若只顾着退开,一时不曾留意他的小动作,且他也不懂武功,面对一个稍懂点穴的人可是毫无能力避开。还不曾觉得有何不妥,突然脚上微酸麻一个踉跄,加上雪深路滑又扶着人,竟然跌倒在地——因二人走在湖边,冷不防的滑倒竟然是倒向湖边,宓儿眼快伸手就拉着湖边的梅树,稳了身子,一看,恐惧惊呼:
“公子——”
若竟然落入湖里。此刻十二月寒雪纷纷,掉落湖里岂不是找死吗,且公子的身子极为嬴弱,平常人尚且受不了那刺骨的寒冷,他更甚是。急得她忙伸手过去,“公子,把手给我——”
若自己也清楚,不早些从湖里出来,自己铁定会被冻死,理智上是如此,但是行动上却迟缓得无法动弹,因为寒冬的湖水冷得人的四肢根本无法作任何的移动,尤其是刚才出门时披着的锦裘,极易吸水不消片刻已经沉重无比。全身仿佛被冰冷包裹住一样,神智也开始有些迷糊了,若开始觉得恐惧起来,冰冷的湖水沁得连心也要冻结了。他会不会就这样离开寒?意识朦胧中,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寒的一张笑容。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依稀中只看到岸上的几个仿佛恶魔般的人笑吟吟地看着他折腾着。感觉身上的力气一丝一丝逐渐被抽离,终于,在若以为自己就如此连呼吸也要失去,被冰所封住的时刻,一个声音仿如天籁般传来——
“你们在湖边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