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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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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命令下来了,韦捷庆正式升任A大队大队长,袁朗出任副大队长,但于此同时他还兼任着三中队队长的职务,但是他一个人显然是做不了两个人的工作,所以实际上三中队大多数时候是由齐桓代行队长权力。袁朗只负责把关队员们的专业训练以及处理紧急任务。升任副大队长对于袁朗来说是逐渐退出一线的前奏,他将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到管理和发展A大队这些事务上来。他所走的路也是铁路们昨天走过的路,一代代的特种兵将A大队的荣耀与使命薪火相传。
这天为了一个模拟训练又忙到很晚,袁朗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转不动了,他决定到操场上去跑几圈。这是他的习惯,每当用脑过度精神疲倦的时候他就会在晚上到操场上去跑跑步,这么做可以放松他的身体和神经,跑完了回去冲个热水澡,睡一觉,第二天整个人的状态就会被完美地调整过来了。偌大的基地并不比白天安静多少,除了有夜训课目的中队在训练之外,还有昼伏夜出的虫儿在忙着捕食,社交,它们的社交活动大约就是歌唱了吧,否则草丛里怎会那么热闹?兴趣来了袁朗还会在草丛前蹲下来,听听虫鸣,A大队的人都知道他有这“怪癖”,所以就算遇见了,他们也都见怪不怪地淡定路过。袁朗今天是纯跑步,他绕着操场跑了4圈,这才慢下了脚步,开始往宿舍走。他的宿舍在三中队后面的楼里,平时不需要路过他们门口,但今天袁朗特意走了过来。门楼下的岗哨上有人在站岗,是吴哲,今天他值班。
吴哲看到袁朗过来了,便敬礼:“队长。”
“值夜?”
“是。队长你又这么晚?”
吴哲平时喜欢跟袁朗辩论,因为头脑过分聪明,导致辩题花样繁多,一副不让人省心的样子,但这不妨碍他像队里的其他人一样在内心深处对袁朗保留着一份亲近与尊重。
“又在想用什么点子来削我们吧?”
啊,好像夸得有点早了呢。
“对付你们用得着熬到现在?现场发挥足够了。”
“队长,好像事实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吧?”
“是与不是难道还是我比你更清楚?”
“那可不一定。”
袁朗笑容亲切地示意吴哲,“举个例子。”
吴哲卡了一下。
袁朗以胜利者的姿态看了一眼楼上漆黑一片的窗户,说,“时间到,你也不用再费劲找例子了,走了。”
“哎......”
“哎什么呀,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吴哲彻底无语了。
袁朗洗完澡,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树叶的气息。想起刚才吴哲哑口无言的样子,袁朗又忍不住笑起来,吴哲的性子还没有完全沉静下来,也许时间再久一点他会慢慢地变得更成熟稳重,到那个时候才是他真正大显身手的大好时机。在这之前,袁朗还得磨磨他。
拓永刚偶尔会在信里提起吴哲、也会提起许三多和成才,他说从他们身上他看到了他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来A大队之前的的那个拓永刚真是幼稚得命,他有时候想起来都恨不能穿越回去把那时的自己拖出来打一顿。这个较真的人啊,自省起来也跟别人不一样。袁朗一直认为自省比单纯认错更需要勇气,因为认错只需要动嘴皮子,自省却是要把以往的自己从里到外地审视一遍,把已经成形的观念重新定位、修复,这不是任何人都有能力做到的。这就好比要让自己动手用针把扎进肉里的刺挑出来,一般人对自己可下不了这么狠的手。拓永刚时不时地会和吴哲有联系,袁朗知道,有时候也知道他们在信件里说什么。说真的袁朗有时觉得他们比自己要自由得多,也更坦荡,光明正大,不需要掩人耳目。可他羡慕不来,因为他想得到的比吴哲多多了,这是他为了得到而必须付出的代价。比如现在,吴哲可以心无旁骛地站他的岗,就算他会想起那个与他趣味相投的27,他顶多会会心一笑,想着明天不如给他打个电话问他最近在搞什么?而袁朗想起拓永刚却会勾起太多的情绪,忽喜忽悲,全然身不由己。思念的味道可不全是饺子味儿,这里面实在包含太多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门道,不可说。
袁朗对着夜空无言叹息。
袁朗担任副大队长之后第一次出公差是到208所试枪,一款新研制的特种麻醉枪即将进行第三次性能测评,这款枪如果研发成功,最可能装备的就是A大队这样的部队,所以像袁朗这样拥有丰富特种作战经验的人对枪支性能是否认可是枪支能不能最终通过测试定型生产的关键。208所已经对枪支进行过无数次的检测,大量的检测让他们对枪支的质量充满信心,只有在已经有充分准备与把握的情况下,他们才会让研究所以外的人参与接下来的测评,以确保万无一失。试验室在京郊,袁朗自己开车去。路上他给拓永刚打电话,今天是星期六,他在试他的运气如何?
“喂?”拓永刚的声音听起来很惊喜。
“在哪儿呢?”袁朗也是喜上眉梢。
“床上,”袁朗听见拓永刚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星期六啊,不出操。出来放风?”
因为袁朗外出的机会实在是太少,跟坐牢没两样,所以袁朗每次短暂外出拓永刚都说他是出来放风的,如果时间长点儿的,比如双休,他就会戏称为越狱。袁朗笑着说:“这次是越狱。”
“去哪儿?”
“208所。”
“去那儿干嘛?”
“试枪。”
“这么危险的事怎么叫你去?!”拓永刚显得颇为紧张。
袁朗听到他这么说脸上都笑开了花,机会难得,所以他决定逗逗拓永刚,。他故做疑惑,“危险?不会啊,不是听说挺好玩儿的?”
“好玩个屁!每一种新研发的兵器在它还没有被开发成熟之前都是不定时的炸**弹,随时可能走火,甚至是炸膛!后果很严重,真是搞不懂他们怎么让你去试枪?”拓永刚上军校时学的是兵器工程专业,枪械的研发、生产、使用各方面他都十分的熟悉。当初铁路看上他一多半就是冲着他“枪械全能”的实力和专业背景所做的决定。
“大材小用!万一出问题完全是得不偿失!”
袁朗都快笑翻了,他忍着笑说,“拓连长英明。可惜你说晚了,我这都在路上了,你说怎么办?我估计呀,这回我是得为我国国防工业抛头颅洒热血了,没跑了。”
拓永刚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袁朗竖着耳朵听动静,好半晌,那边沉着冷静地迸出了句话,“你哪句话是真的?”
袁朗忍俊不禁,“都是真的。”
拓永刚也冷静下来了,开始用大脑说话,“你去做测评?”
“聪明。”
“那也得小心。”
“当然。”
电话内外突然间变得安静,袁朗知道拓永刚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他要说的就是“小心”,他已经说过了,他不会不停地去重复。
“有时间我会给你打电话。”
“好。”
“可能到时候我这个外行还得打长途请教你这专业人士呢。”
“为了这份荣幸,我必须24小时开机啊,并且我会向领导声明,我不是故意违规,我是在等场外求助电话,事关重大啊。”
袁朗大笑,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长留在他们之间,让他们不至于因为时间和距离的关系变得陌生疏远,那一定是这样的理解和心有灵犀的默契。
“其实,有句话还没说。”
拓永刚疑惑地发出一个音节:“嗯?”
袁朗笑笑,很坦荡地说,“挺想你的。”
“...你又招我!本来你去办正事我就忍着没夹带私货,结果你倒是不客气。”
“跟你我客气什么啊?”
“也对,我错了。”
“没了?”
“没...没了吧。”
袁朗把车停在路边,他嘴角含笑,“你确定?”
“我确定,喂,中校,你今天穿什么样的衣服?”拓永刚低笑着问袁朗。
“你问的问题很奇怪啊上尉。”
“不问清楚我怎么知道应该扒哪件到哪件?”拓永刚和袁朗开着情人间才会有的亲密玩笑。
“我今天可没空。”
“我有啊。”
“那你猜吧,猜中有奖!”
袁朗重新发动汽车,在拓永刚猜衣服的声音和自己否定调侃乱引导的声音里向目的地进发。
“穿短袖?”
“短袖分很多种。”
“常服?”
“错。”
“作训服?”
“错!”
“大背心。”
“我还超短咧。”
“啊?哈哈哈哈哈,不行不行,太惊悚了。”
“你什么意思?”
“就那意思。”
“哪个意思啊?”
“啊啊啊,我想起来许三多说你穿吉利服很酷。”
“他会说酷字吗?”
“我翻译的,他的意思就是说酷吧大概。我当你穿吉利服好了,虽然脱下来像个拖把。”
“许三多穿上去才真的像穿拖把。”
拓永刚笑得很大声,“这样吐槽自己的部下不好吧中校?”
“下不为例。”
枪械性能测评是一项繁琐又细致的工作,当然,这中间研发人员的工作量比单纯去用实操来评价枪支性能的袁朗等人大得多。跟袁朗一样来试枪的一共有5个人,来自不同的部队,有一个还是公安系统的。大家彼此之间并不熟悉,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大家都是为公事而来,平时会一起去实验室试枪,一起开会交流对那支枪的看法,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会聊点工作之外的事情,不多,点到即止——典型的公事公办,这里没有感情特别丰富情绪特别外露的人,并且他们也不会幼稚到相信能在这短短几天时间里跟一个陌生人建立什么友谊,所以还是做事吧。测评结果总体良好,袁朗认为这支枪在实战中还是能够发挥很大的作用的,尤其是需要留活口的时候。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这支枪会在一年内生产出第一批标准枪,到时它必定会成为A大队枪械库中的一份子。袁朗期待那一天的早日到来,不过眼下他更期待另一个人的到来。
公事做完了嘛,留点私人时间给自己应该也不是一件很过分的事。袁朗打电话回队里对自己的行踪进行报备,大队长没在,是政委接的电话。袁朗说208所那边的事提前完成了,不过他有点私人的事情要办,但是他会按原定时间归队。政委说没有问题。袁朗正奇怪政委怎么不问自己去干什么?这政委自己就给他解了惑,“你的事情铁路已经跟我说过了,能通融的我会尽量通融你。”
“啊?呵…麻烦政委了。”袁朗先是惊讶,然后马上又开始态度含糊起来,他不知道铁路跟政委说过多少“他的事”,但他也知道最好别问,就当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行了,你去吧。”
“谢谢政委。”
袁朗扣了电话,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可是他知道时间长了这事儿未必瞒得住。他开始后知后觉地领悟到铁路要他想的那些事情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不能公诸于众的秘密一旦被破解,分手恐怕也仅仅是他要面对的所有问题中最没有难度的一个。奇怪的是袁朗自己并不感到害怕,他只是很清醒地看到了一个事实,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一个各方面自己都满意的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他也知道自己不会让事情破败成一个烂摊子,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要怎么做?他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