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细亚少女》铃格儿

3、第二章:哭声

　　我和薇儿围着一个脸盆大小的托盘，对着里面的饺子狼吞虎咽（呃，是我在狼吞虎咽，薇儿是不会做这麽没风度的事的，她几乎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是一副谦和有礼的样子）。李婶——春霞姐的母亲，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笑着对我说：“慢点慢点，锅里还有。这孩子，吃东西还是这样。”
　　我嘴里塞得满满的，抬起头来匆匆忙忙笑一笑，就又低下头去狂吃了。
　　薇儿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贝齿微露，看起来那个迷人啊……等等，你那是什麽眼神？我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嘴里却还是没有停下。
　　薇儿毫不理会我的警告——眼神的确是杀不了人的。她慢条斯理地开口：“李婶，晶晶从小胃口就比别人好吧？”态度还是该死的谦和有礼。
　　我猛地警觉，不由得放慢咀嚼速度。
　　李婶毫无防备，仍然笑呵呵地对薇儿说：“可不是吗！这孩子从小就比别人吃得多。”
　　一股不祥涌上我的心头。
　　“那她小时侯一定很讨人喜欢。”
　　松了口气，继续大吃特吃。
　　“胖~~乎乎的小孩子总是很可爱的。”
　　唔，不好，噎住了。
　　李婶见状，连忙递过一个大瓷杯，一边给我拍背，一边心疼地埋怨我：“你看你看，噎到了吧，这孩子。”
　　我咕咚咕咚地喝着水，阿弥陀佛，总算咽下去了。
　　恶狠狠地盯着薇儿，可恶，她是故意的。把那个“胖”字拉那麽长！绕了半天，原来在这儿等着我。
　　薇儿无辜地眨眨眼睛，可她眼底含着笑，嘴角噙着笑，脸上全是笑，只差没有在我面前哈哈大笑。
　　这家伙，分明是在报复刚刚路上我给她胡诌身份的事。
　　交友不慎啊，欲哭无泪。
　　李婶却还在念叨我：“晶晶啊，别再这麽吃了，要不以后找不着婆家呢。”
　　哪里有地缝借我钻一钻？
　　这时，薇儿礼貌地对李婶说：“您别担心，晶晶刚才在路上晕车，早饭都吐出来了。这会儿可能是饿坏了，就让她吃吧。”
　　还算你有点良心，刚才的事既往不咎了。
　　正当我打算继续风卷残云的时候，春霞姐走了进来。
　　“晶晶，刚才……刘家…..”她低着头，一脸的局促。
　　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和薇儿对视一眼，马上明白出了什麽事。
　　我放下筷子，轻轻地问：“又出事了吗？”
　　“恩，刘大爷说，阁楼上有哭声。”
　　我不禁心里毛毛的，看了看薇儿。她继续吃着东西，仿佛什麽也没有听见。
　　我只好又转过头来，问：“我有异能的事情，还有谁知道吗？”
　　春霞姐摇头：“只有我和我妈还有刘大爷知道，我们觉得这种事还是别到处嚷嚷。不然可能会给你惹上麻烦。”
　　“谢谢你，春霞姐。对了，有些事情电话里我没弄明白，你能不能把整件事详细地告诉我？”
　　“好。”春霞姐拖过一把椅子，坐到我身边，叹了口气，说道：“村里的刘家，你还记得吧？他们家有一座年代很久的阁楼。”
　　哦，对，的确是的。小时侯，听爸爸说过，刘家的先祖在清朝的时候中过举人。那时，他们家和我母亲的家族还有过交情，阁楼便是那时侯建来藏书的。两层的小楼在一大片土坯房中十分显眼。清末，刘家没落，阁楼里的书籍不断散失，后来就干脆腾出来住人了。
　　我小的时候，因为两家是世交，刘家的刘大爷对我非常好。经常请我去家里玩，那时我就到过这个阁楼。
　　春霞姐靠近我，压低了声音：“这十几年，那座阁楼年久失修，早就不住人了。可大约两个月前，刘家的人晚上就经常听见楼上有翻东西的声音。一开始没怎麽在意，可后来越来越严重。不光晚上，白天也听得到，声音也越来越大。”
　　李婶也凑了过来，对我说：“这是真的，特别是到了晚上，声音传得特别远。村子又小，几乎全村的人都听得见。我们村里的人一开始不信邪，大家伙打着手电去看。结果一靠近那里声音就停了。”
　　我听得心里发毛，可还是勉强笑道：“不是有什麽人恶作剧吧？”
　　“怎麽会。”春霞姐一个劲地摇头：“当时楼上的门窗都锁得好好的，等刘大爷打开门，大家一看，里面的灰有这麽厚，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
　　“会不会是有人在楼外部装了扩音器之类的东西，让别人以为声音是从里面发出来的呢？”我不死心地问。
　　“唉，怎麽可能。”李婶脸上的忧愁有增无减：“我们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的确是什麽也没有啊。”
　　春霞姐也跟着点头：“是啊。要是有，我们哪用得着这麽提心吊胆的。”
　　“那哭声呢？您刚才说的哭声是怎麽回事？”薇儿突然问。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那个呀，是半个月以前的事了。”李婶说：“那天，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过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哭声！”
　　我心头一惊。
　　“那个女人哭得可惨了，让人听得心里凉飕飕的。从那以后，就没人敢靠近那里了。”
　　薇儿淡淡地说：“就是外面这样的哭声吗？”
　　我不禁攥紧了双手。
　　果然。
　　一个女人的哭声。
　　由远及近。
　　断断续续。
　　缓缓的……
　　缓缓的……
　　缓缓的……
　　飘了进来。
　　那哭声。
　　我听得真真切切。
　　凄凉。
　　犀利。
　　疯狂。
　　仿佛这哭声的主人正处在崩溃的边缘。
　　薇儿依然无动于衷地说：“从哭声来看，这个人好象还很年轻呢。”
　　我喉咙一紧，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
　　她抬起头，冲我淡淡的一笑，轻轻地回握。
　　仿佛是无声的安慰。
　　“那是什麽东西？”我的声音异常沙哑。
　　“没什麽，不用怕她。”
　　“可是……”
　　“没什麽可是。”
　　我只好点点头。
　　“琳达也该回来了吧？护士节度假应该用不了这麽久才对。我这就给她打个电话，让她也来玩两天。挺有意思的呢。”薇儿轻松地拍拍我的脑袋，拿着手机出去了。临出门时还礼貌的冲春霞姐和李婶笑了笑。
　　我这才发现春霞姐和李婶的脸色格外苍白。
　　“经常这样吗？”我硬着头皮继续问。
　　“不，不是。”春霞姐看来是吓坏了，手一直抖个不停：“前几次只有靠近那里才听得见，这麽大声还是第一次。”
　　这时，哭声渐渐小了。
　　慢慢的，听不到了。
　　我们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李婶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叹道：“作孽啊。”
　　春霞姐走过去，轻声安慰：“妈，别担心，没事的。”
　　我怔怔的坐着，春霞姐和李婶刚才说的话一直不肯散去。
　　“经常听见楼上有翻东西的声音……”
　　“不光晚上，白天也听得到……”
　　“声音也越来越大……”
　　“一靠近那里声音就停了……”
　　“里面的灰有这麽厚……”
　　“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
　　“那个女人哭得可惨了……”
　　那个女人是谁？
　　哭声怎麽会这麽凄惨？
　　薇儿说的对，从声音判断，她应该很年轻。
　　那她是鬼吗？又为什麽哭？
　　若她是鬼，薇儿自然不会怕她。应该没有人比薇儿死亡的时间更为久远，三千年前还是公元前一千多年。从时间推算，应该尚属于西周早期，我们不会倒霉到碰上奴隶社会的鬼吧？
　　可薇儿虽说曾是一具千年僵尸，现在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会有办法对付她吗？
　　也许……这正是她要琳达来的原因吧？
　　真可悲，本来是我要来这里帮忙的，到头来忙的却是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