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医》殷草

1、一

　　紫荷是第一个要我把她变丑的客人，身后带着十数个仆人还有两箱金元。我摆了摆手躲在黑纱下冷声要他们回去，而后转身欲离去。

　　紫荷飞步上前拖住我，满是不解之意。

　　我示意旁边的一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小丫头招呼她，而后转身跛足进里屋去了。

　　我是闻名江湖的怪医，医庐设在深山老林里，客人却多到应接不暇。我不医寒热腹泻，亦不治跌打损伤，只专门替女人重铸容颜。来找我的要么是因为年老色衰被男人遗弃，要么是天生丑陋寻不到如意郎君。

　　可像紫荷这样的绝无仅有，但她说得对，我开医庐只为人重铸容颜，却没说变丑变美。

　　但我还有另一个条件，便是不收诊金，要的是客人身上的一样东西。

　　我坐进里屋细细的帮人磨皮，只希望丫头能将紫荷这个刁钻的客人赶走。没想到她却兀自闯了进来，站在那里冷声道：“我就要变丑，看我身上有什么只管拿走。”

　　最终我收了紫荷三年光阴，要她在这医庐里做杂役，毕竟毁人容颜要简单些。

　　给紫荷修容之时，我承认自己下不去手。如此精制面容，硬生生的要做成丑陋的模样实在有些暴敛天物。所以只草草将其眼皮拉下，鼻子扩宽，嘴角又往左提了半边。

　　我不忍心看她的脸被我毁得惨不忍睹，便扔过去段黑纱道：“莫要吓走客人，戴上。”

　　初来时紫荷对医庐任何事物都倍感新鲜，总是叽叽喳喳的在我身旁问个不停。为何不收诊金？为何要女人们在医庐工作？医庐后屋为何有那许多婴孩？你为何要戴面纱？你的腿如何跛的？

　　让紫荷问的心焦，无奈我告诉她与我打交道只有等价交易。你若想知道什么，只能拿自己的秘密来换。

　　是夜，紫荷准备了几碟小菜，又烫了一壶好酒，拉我坐在医庐的院子里。这里白日人来人往，晚上却安静的瘆人。

　　“我们来做交易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也要答我一个问题。”

　　我长叹一声，知道是拗不过紫荷的。索性坐了下来，冷声道：“好，现下我只有一个问题，故此你也只能问一个问题。”

　　紫荷托着腮斜望着天上的月亮，一副纯真的摸样。莫名我就想起了她被毁容之前的模样，心中不免哀叹。

　　“你要问我的定是为何自毁容颜对吗？可我想问你的却有许多……”

　　紫荷想了许久还是选了个最想知道的：为何不收诊金，却要人身上的东西？

　　我仰望星空，幽然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容颜天注定岂能随意更改？自是哪里来的债就要哪里去偿。

　　紫荷点点头，长叹口气道：“我自毁容颜是为了个男子。”

　　又是男人，来这里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是为男人的。可大家都要自己年轻貌美，哪里会有男子希望女人丑的。

　　紫荷像是知道我心中所想，继续道：“他嫌我太漂亮了，我就是要丑给他看。”

　　那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紫荷话中每个字。第二日起床，对紫荷说：你走吧，三年杂役一朝免了。

　　紫荷眨了眨眼睛，却没有走的意思，摇头道：“我虽是小女子，却也懂得一诺千金。”

　　这日我照常出诊，接待各种怨妇。医庐却忽然来了个男子，小丫头站在门口笑道：“我家姑娘概不接诊男子。”

　　男子谦卑有礼对丫头道：“请告知你家姑娘，莫冲求见。”

　　莫冲！我失神将手中的药瓶跌落，白色的粉末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