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SEED·AK]一生》羽颀

5、番外 KIRA篇

　　番外之KIRA篇

　　Athrun最后一次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又是樱花烂漫的时节。

　　这是战争暂时终结后第一次见到独自一人的Athrun，他的身边没有我的妹妹，我的身边没有他曾经的未婚妻。我们究竟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单独在一起了呢？竟然是整整三年。

　　三年前我看着Athrun努力微笑着说一些安慰我的话，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开口让他不要走呢？或者至少冲过去紧紧抱住他让他知道我不希望他离开？然而在我犹豫的时候，Athrun已经转身离去。他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平静下来的日子里我想，Athrun果然远比我坚强啊，他是知道我没有勇气转身没有勇气道别的人，所以他替我做了。每次这么想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露出微笑，然后在Tori的叫声中安然入睡。即使失去了联系我们也一定会再见面的，因为这是Athrun对我的承诺。

　　我想我会这么依赖Athrun恐怕是从四岁那年开始落下的病根吧。

　　****

　　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正下着雨，我一个人躲在樱花树后，看着来来往往搀着父母手的孩子们，羡慕到鼻酸。这时Athrun走了过来，他撑着伞站在我面前，说「你也是这里的学生？……你一个人还是和父母走散了？……我也只有一个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多年以后我依旧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包括Athrun头上略显宽大的帽子，他脸上的雨珠，以及他把伞朝我伸过来时漂亮的绿色眼睛中的一点慌乱，我想那是因为我爱哭的坏习惯吓到他了吧。然而，正是他的慌乱让我相信他应该是和我同龄的孩子，而不是之前那个独自走在路上的小大人，沉默并且寂寞。

　　和Athrun成为朋友之后最高兴的人是妈妈，她似乎总在担心我交不到朋友，现在我开学第一天就有了朋友，并且还是这么出色的。

　　没有人可以否认Athrun的优秀，即使在新人类中他也是最拔尖的，而我从小就是个普通的孩子，生长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没有什么上进心，讨厌做不喜欢的事，虽然喜欢的事也可以做得很好。这样的我，和Athrun在一起时多少会有点不安。

　　Athrun在除我以外的所有同龄人面前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从不微笑，被人邀请时也总是回绝，于是大家背地里替他取了个绰号叫冰山美人。每次听到这个绰号我都忍不住苦笑，美人确实是美人，可惜这座冰山在我面前每次都象爆发中或者即将爆发的火山，超级唠叨。Athrun也从不忌讳在别人面前对我唠叨，或者说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们的存在也说不定，比如在我把不喜欢吃的菜堆到他的碗里时，他虽然每次都会帮我吃下去，但是也每次都会先来一番说教。一来二去所有人都知道KiraYamato对AthrunZala而言是特别的，于是不时就会有人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可惜让他们失望的是，唯一能让年级第一体育全能的冰山美人动容的人竟然是我这么个稀松平常的家伙，不般配，完全地不般配。

　　我仿佛听到他们在心里在背后这么说着，然后发现另一个自己也在心里一直这么说着。我的不安就在这里，我总是疑惑着Athrun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只对我这么好？

　　也许因为那天我也是独自一人的关系，而这却是多大的偶然。如果那天妈妈有陪我一起去，如果那天Athrun没有发现躲在树后的我，如果还有其他单独去幼稚园的孩子，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吧。那么我对Athrun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因为是第一个朋友所以特别，还是因为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所以喜欢成了习惯？有时我甚至想，Athrun会不会把我当成自己捡到的宠物呢，会不会有一天他突然不喜欢我这个宠物了于是再去找另一个？这个念头很荒唐，但是我确实冒出过这样的念头来。于是我开始有了到处捡被抛弃的小猫小狗回家的嗜好，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样可怜。Athrun如果知道我的想法的话，一定会大笑不止吧，但是现在的他，只是对我乱捡小猫小狗的做法皱一皱眉，没有阻止，反正除了Asukira外，其他都被证实只是一时走散的宠物而已。

　　Asukira这只小肥猫又懒又贪吃，平时对其他人也总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是我喜欢它，因为它总是缠着我，从一开始两个人一起找到它的时候，它就只缠着我一个，而这一点象极了Athrun。所以我叫它Athrun，我为这个名字的贴切暗自高兴，直到后来Athrun硬是把我的名字一起加了进去。Asukira和Athrun之间几乎没什么交集，Asukira从不粘Athrun，Athrun也并不怎么在意Asukira的存在，我把这归结为同类相斥，然后想象着装有小猫耳朵的Athrun发出喵的叫声，忍不住一个人在那里偷着乐。

　　现在想来，我也许是在自己都不完全明了的情况下在Athrun和Asukira之间寻找一种平衡吧，Kira并不仅仅只会依赖Athrun的宠溺Athrun的保护，Kira自己也可以宠着别人保护别人，至少，是好象Athrun一样的猫。以及，Athrun，你是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朋友，但不应该是唯一的朋友。

　　这两点是在与Athrun为敌的那段日子里逐渐明白过来的事，所以我对Athrun说不——我从来不是喜欢和人争辩的人，所以从小到大我和Athrun之间从来没有吵过一次架——但是我对Athrun说了不，我看到他眼中的震惊和伤痛，但是我坚决地，决绝地，对他说，不。

　　我不想和你为敌，但是我也有想要保护的朋友我也可以保护我的朋友，所以我不会和你回Zaft。

　　Toru死在Athrun手上的时候我听到一根弦崩裂的声音，在那个瞬间我是真的想要杀了Athrun的，我不知道死在我手上的那个想要保护Athrun的孩子对他来说是不是也具有同样的意义，但是我知道Athrun也是真的想要杀了我的。所以他自爆了，而那个瞬间的自己心中所想的竟然是，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至少我们可以死在一起。

　　Athrun不是我唯一的朋友，却永远是最重要的一个。这句话我一直没有对他说，我本来以为他明白的，但是现在看来也许是我错了。

　　****

　　Athrun转身离去的时候我的眼泪竟然又掉了下来，三年前他也是这么微笑着转身离开我的视线，但是那时他说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现在他只对我说再见。那可是不再相见的意思，Athrun？

　　我是一个很懦弱的人，没有自己的主见，每一次都等着Athrun来替我收拾残局。我本来以为这一次他还是会，即使我们的双手沾满鲜血，Athrun也会想办法替我洗净，彼此中间的那道横沟再大，Athrun也会一步一步向我靠近。因为他是一直宠着我的Athrun啊。

　　我试图开口挽留，却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伸出手，也只能抓住四月清凉的风而已。

　　那天晚上我一直反复做着一个梦，梦里的我抱着Athrun说不要走不要走，他却只是朝我微笑，温柔而悲凉。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原来自己紧紧抓了一晚的是已被泪水浸湿的枕头。

　　我知道，这一次我是永远地失去他了。

作者有话说

　　后记（2005.03.27）
以一种很平静的心情来写《一生》的后记。
本来我对G.SEED的感情向来是有点激烈的，直到昨天晚上看到了03年年底的那场Seed Festival，以四位主角的身份回顾了整整五十集的剧情，场上的四位声优竟然全部红了眼睛。
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曾经那么讨厌的Furei，其实不过一个被卷入战争的孩子，她确实用卑鄙的手段伤害过Kira，可是既然Kira并不在意，我又何必如此念念不忘呢。曾经那么鄙视的结局，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他们都还活着，死了的人一切湮灭成灰，就算能以此为代价成全一段友谊佳话又如何，不如顶着这个白烂的幸福结局活下去。
如果半年之前我就抱有这种想法的话那就不会有《一生》了，好在现在本编已经写完，外加番外的Kira篇，两小无猜的童年AK也好，悲伤地望着对方知道永远无法回到过去的少年AK也好，都是爱和怨念下的产物，现在的我，恐怕是怎么都写不出来的。但是当初动笔时的热情和绝望都还原原本本地留在那里，所以我还可以触摸着它们来写完这篇后记。
AK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在他们之前我所喜欢过的配对中，没有哪一对可以象他们这样，幸福得如此和谐却最终决裂得如此彻底，我说他们决裂得彻底是我对TV版30话之后的理解，也是促使我写《一生》的原因之一。那时的我坚持着AK之间不能以这种不明不白的方式和解，哪怕最后他们必须走到导演安排的结局，至少他们的内心不该是这样的。当然想写的另一个原因是对子AK的迷恋，Drama CD里的他们那么普通那么无忧，和三年后的他们一做对比，就让人心疼得掉下泪来。于是至少，我还想力所能及地给他们更多的幸福，哪怕这些幸福最终只能化为回忆。
对于《一生》的结局竟然引发好几位的眼泪，这是我开始所没有料到的。我以为所有AK命都和我一样，认为按着原著的方向走的两个孩子最终是一定会走向悲剧结局的，死别、生离。那种抹平伤口重归于好的结局或者草率得如同TV版的处理，或者需要作者极好的功底一点一点地去修复他们的伤痕。两者我都无法做到，所以我选择了原著的大方向，再加上自己的诠释，于是《一生》中的AK只能离开彼此。
我曾经在给小夏的回复中说过，他们开始的决裂在我看来部分是时代的因素部分是Kira的彷徨，而最后的错过却更多的是他们性格上的悲剧。
我所想写的Kira始终对Athrun对自己的好抱有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所以他才会一边粘着他一边有想逃开的欲望，他想证明给Athrun看自己可以不需要Athrun的保护，但是他心里还是习惯性地依赖着Athrun，所以这么多悲剧发生后他也象以往一样等着Athrun来解救，但是这时Athrun的心已经死了，他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但是他无法忍受被最喜欢的人一次一次拒绝，当他觉得他的Kira变了的时候他就会用一种很彻底的悲观的眼光来看待整件事情。
所以这里的Athrun是不会明白Kira没有说出口的那一句「Athrun是最重要的朋友，但并不是唯一的那个。」在他心中，Kira既是最重要的，又是唯一的。而当他发现自己不是Kira的唯一时，就连带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也一起放弃了。
就好象Athrun没有看出Kira的患得患失一样，Kira也没有看穿Athrun性格中自虐和偏执的部分，所以无论是开始Athrun等Kira回心转意还是最后Kira等Athrun来修复这段友情，他们都只能等到对方的背影而已。
以上是我写出这个结局的理由，因为怨念也因为我的悲观，而这样郁闷的结局竟然还有人喜欢，那真的是大家的厚爱了。至于曾经承诺过的其他番外，原本也确实准备好Nicole篇和Sai篇的，但是就好象开头所说的，现在的我已经写不出来了。好在原本想写这两位也只是想借他们的眼睛来看AK，Athrun和Kira的角度多少有点当局者迷的感觉，所以我需要两位旁观者。但是其实所有的AK命都是旁观者，这两篇写不写也就不再重要了。
写完这篇后记《一生》就正式完结了，至于我对AK的爱，那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我在MSN上说要告别也只是想告别AK中心的生活而已。
爱过的人是不死的，哪怕他们渐行渐远。
——谨以此篇献给16岁的Athrun和16岁的Ki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