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之生逢乱世》渊郁

2、冬之卷（二）

　　雪下了三天，在天亮时停了。山上山下被苍白笼罩，天空阴云密布不去，屋下垂着长长的透明冰凌。

　　宇智波田岛召集族人，宣布了关于明年家族之中一些安排，之后就回了家，美美的热了一壶酒，在厨房的桌边自斟自饮。

　　外面雪白天地，寒风凛冽，让人只愿在家度日。战争毕竟是明年的事，如今火之国大名的委托金还有些没来，除了这一桩，今年的要事已经收尾了。

　　不知哪里，传来了咚咚咚的响声。不是小孩子的脚丫疯狂踩响了地板的咚咚咚，因为家里小孩子多了，宇智波田岛对分辨这种声音别有心得，他皱了皱眉，捏着酒杯的手放了下去。
　　“族长，羽衣一族的客人来了。”
　　宇智波元禄站在外面，冒着寒风通知。

　　羽衣一族……

　　宇智波田岛不得不打消一肚子享受闲暇的好主意，冒着冷风再次换上了衣服，遗憾的走出了家门，接待在雪天里突兀的到达了白山上的客人。

　　羽衣一族，正如宇智波提出的那样，送来了羽衣丹的长子，年仅九岁的人质。
　　宇智波田岛在专门的茶室迎接了远来之客——不过才九岁年纪的男孩，在战场上还是新手，和他家的长子斑比起来，瘦骨嶙峋，刻意的教导过了吧，低头安安静静跪坐着，任人宰割的温驯柔弱的神色。

　　羽衣丹，这个男人，不值得信赖。
　　看着言笑晏晏的坐在对坐的男人，转眼之间，宇智波田岛就得出了结论。
　　火之国的任务委托的使者，代表大名传达了希望两方合作的意思，为了在关键的争端之中战胜千手一族而希望宇智波一族接受外援，由于前期早就有书信往来，现在只是简单的仪式过场。

　　羽衣丹笑着接过了委托的书件，转头对送来的孩子呵斥：“缧，还不快过去。”
　　男孩站了起来，抬头沉默的看了父亲一眼，宇智波田岛一眼就看出他身上有不少的冻伤，衣着单薄，来时的一路刻意折磨留下的痕迹。
　　他一时之间，心中不屑更甚——连骨肉都能牺牲利用的忍者何其卑劣，而故意弄出伤痕来显示诚意的父亲更是不折不扣的人渣。
　　男孩踟蹰片刻，在陡然严厉起来的视线之中，乖乖走向了宇智波田岛的一方。

　　“这孩子的事就全部托付给阁下了，无需顾虑，严格的教导他忍者知道吧。”
　　宇智波田岛皮笑肉不笑的答应了下来：“哪里的话，既然盟约成立，你我已为盟友，我族必然不会亏待远来的贵客。”

　　密谈了三个小时。
　　宇智波田岛亲自送火之国来使和羽衣一族的族长到下山的山道口，看着族人把两人蒙上眼睛，堵上了耳朵，不忘施加幻术，客客气气的说了声一路顺风的好听话。
　　那厮丝毫不露任何不满，客气的回了一句武运昌隆。

　　晚时天欲雪。
　　泡汤了的饮酒闲渡的冬天午后，眨眼就到了霜雪压头的傍晚，从山道口回返，风势来的急切，夜雪打的斜飞，俨然又是几日阴霾的前兆。
　　“那个小鬼，还是专门派人照管吧。”宇智波元禄跟在族长身后说道。
　　“不必。”宇智波田岛说：“敌人特别送来的礼物，什么也不做的放在仓库里太失礼了……留给斑练手吧。这里是宇智波一族的本营，不识趣的话随时杀了他。”
　　“是，”宇智波元禄脚步不慢，跟了上去：“要怪……就怪他有那样的父亲吧。”

　　同样身为父亲的宇智波田岛，家中有五个孩子，都是调皮活泼的男孩，最大的孩子十岁，比起送过来当人质的那个孩子，还要大了一岁。
　　他看不起羽衣一族的族长，大抵出于这样的心里，易地而处，要让他送出任何一个孩子的提议，都能让他立刻翻脸——那份信上苛刻的要求，原本是逼迫对方知难而退。

　　羽衣一族虽然身处水之国，情报有限，族长只有一子，重视非常，想来多少会动些脑筋，万一偷换无关的孩子送来，他就有了名正言顺拒绝的理由。

　　宇智波田岛在晚饭时轻描淡写的提起了这件事。
　　屋子里一片安静，宇智波斑怀疑的看向父亲。
　　“人质。”宇智波田岛说：“斑，你负责他的事，不要让他到处乱走，万一不对就处置了他，没问题吧。”
　　“知道了。”以不高兴的口吻，宇智波斑这样回答了一声。
　　看看，这家伙，一定是发现了他的用意。宇智波田岛一边自得的想要说些什么，一边端起了酒杯凑到唇边，次子宇智波桐凝重的看了兄长一眼，问道：“一定要住在家里不可么，我们无所谓，泉奈还小，谁知道那家伙什么底细。”
　　宇智波田岛笑了，啜饮一口，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宇智波斑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夜里的飞雪劈头盖脸的吹过来，从恐怖的寒夜里踏入玄关的一瞬，冻僵的身体仿佛也松了口气一样，湿润的雪花覆在眼睫毛上，羽衣缧抬手揉了揉没了感觉的脸颊，遮住了前面昏黄的光。
　　咚咚咚的脚步声从远处逼近，他冷得发抖，深深吸了口气，后肩不轻不重的被身后的男人推了一把，踉跄的往前走了两步。
　　“斑少爷啊，晚上好，”宇智波元禄语气缓和的说道：“这家伙送过来了，请小心的处理啊。”
　　宇智波斑抬起头，道：“父亲已经交代过了，不急的话留下来用饭吧，元禄叔叔。”
　　“您客气了，我这就回去了。”宇智波元禄说：“羽衣缧，以后就留在这里了，进去吧。”他伸手抵住了满身残雪的少年的肩膀，触及的那一瞬，少年往前挪动了一步，身上的雪花抖落下来，落在了身后的地板上。
　　宇智波元禄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因为父亲的交代，宇智波斑就这样冷冷的站在玄关打量走过来的陌生的孩子，冷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青白脸庞低垂，肩膀轻微的颤抖，走近的还剩一步，抬起头要说话的时候，咕噜噜的肚子抢在前面先说话了。
　　羽衣缧在颤抖之中抬起头，身上的雪花簇簇落下。
　　冷，太冷了……火之国的干涩尖锐的寒冷让他一路上吃足了苦头，屋子里的暖意提醒了冻僵的手脚和身体，明明想要说什么，身体却提前一步的搜刮辘辘饥肠抗议起来。
　　黑短炸少年凶狠的表情被咕噜咕噜的腹饥之声扭曲了，古怪的打量他他，寒冷消失在漆黑的瞳孔之中。
　　“斑少爷，”羽衣缧打颤的牙关连话也说不清楚：“今后……打扰了。”

　　跟在后面走进去，屋子里暖和极了,再也没有冷风四面八方的吹过来，雪水顺着潮湿的衣服融化落下来。

　　前面黑发少年的头发根根翘起来，像爆炸一样硬邦邦的挺立，踩了一双木屐，态度冷漠傲慢，尽管如此，言语上面的冷遇是他能想象最好的处境了。

　　羽衣缧眯了一下眼睛，脚步踉跄，跟着他转向另一条走廊。
　　屋子很大，走廊曲曲折折，拥有很多房间，羽衣缧吸了口气，稍稍从刺骨的寒意里解放下来，就感到了阵阵的疲倦和晕眩，眼前的视野也模模糊糊，摇摇欲坠。

　　“这是你的房间，”推开了一扇门的宇智波斑示意的抬抬下巴：“行李……等等、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啊！”
　　“……对不起。”羽衣缧立刻小声道歉。

　　少年不可思议的瞪了一眼，转身快步离开，羽衣缧走入了陌生的房间——一路旅程，他已经很累了。屋子里一片漆黑，角落里有一盏纸灯，他走了过去跪坐在榻榻米上，灯盏后面有个火折，取下灯罩，点燃了灯盏，他伸手凑到烛火边，衣袖湿漉漉的贴在寒冷的皮肤上。

　　寒冷浸入了肌肤，不知过了多久，羽衣缧揉搓渐渐回过暖来的手指，舒服的叹息一声，罩上了灯罩。木屐声又一次近了，少年冷冰冰的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屋子里，不耐烦的说：“壁橱里有被褥，以后你住这间，没事别乱走，左边有浴室，旁边有便所——带你去厨房，平时回房间用饭。”

　　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哪怕不耐烦的语气，羽衣缧都想强撑精神站了起来感谢他几句，不过对方冷淡的转身领路。过了一会儿，他们穿过了宽阔的客厅，到了漆黑一片的厨房。
　　桌上一份味增汤，一份米饭，早已失去了热气。
　　羽衣缧轻声说：“谢谢。”他是真的饿了。
　　黑暗之中忽然多了一点衣物摩擦的声音，羽衣缧下意识的看过去，一个短毛黑发少年突然扑过来，速度一点都不快，抓住了凶巴巴黑短炸少年的袖子。之后又一个扑过来，又一个，最后一个从暗处走了出来。

　　这一连串的操作让下意识切换战斗状态的羽衣缧惊呆了。
　　“斑哥！”
　　最小的团子一样软绵绵的男孩甜甜的仰起头叫了一声，黑短炸立刻换上了温柔的表情嗯了一身，伸手摸了摸小孩子柔软的脑袋。

　　羽衣缧端米饭和味增汤回去，客厅里还是热闹的很，不同的声音叽叽喳喳的交织一片。走进屋子里的时候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他放下托盘，障子门关上，疲惫的松了口气。
　　想要立刻就吃完睡觉——环视了房间一眼，羽衣缧这才有了“以后要在这里生活”的强烈的实感，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还算顺利，他想。没有被立刻就关起来，真是太好了。
　　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摸索着掀开了每一块榻榻米，下面一个暗格也没有。墙壁也很正常，厚度和回音都看不出问题。打开了壁橱，里面有一条被子和垫辱，一个枕头，就像是普通用来待客的房间。
　　捏了一块米饭，塞进嘴里，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懈下来，困意汹涌，没多久羽衣缧就放下了筷子，费力的脱下脏污的外衣，钻进了被子里。

　　宇智波家五兄弟正在进行一场日常又毫无营养的对话。
　　“哥哥，我不要睡隔壁！”宇智波泉奈挂在了兄长手臂之中，极力抬起头表明态度，听到这话的时候，另一边的宇智波桐笑了：“小泉奈，你适可而止啊，尿床了这个天气很难洗被褥的。”
　　宇智波斑摸了摸他的脸，掀开了被子，另一边的双胞胎正在抢枕头，泉奈耍赖的钻进去，撅着嘴说：“我没尿床。是桐哥尿床的。”
　　“好了，你们两个。”宇智波斑又转身说：“枕头不是用来打架的，雾息，你从壁橱里再拿一个出来，桐，晚上角落有点冷了，这点被子不够。”
　　“知道了，斑哥。”
　　“不用了，再多一条太重。”
　　双胞胎之一的宇智波理夜比了个胜利的收拾，放好了枕头，开始毛毛躁躁的解发绳，一脸扯到头发的龇牙咧嘴，旁边没办法的双胞胎弟弟宇智波雾息转身嫌弃的把他打结了的发绳抓住一段，慢慢整理开。
　　“真是的……都快打死结了。”宇智波雾息摸着硬硬的发根吐槽道：“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早上是早上。”宇智波理夜得意洋洋的说：“今天我差点就赢过斑哥了。”
　　“切。”肯定不是什么正经比试，双胞胎弟弟冷冷的想：“——解开了。”

　　宇智波桐关紧了边上的障子门，突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在下面的洞……敏锐的回头看了最小的弟弟一眼。
　　“算了，明天再补吧。”宇智波斑说道。
　　“就是你这么宠着他，泉奈才老是做这些无聊的事，”宇智波桐不留情的说：“明天你自己过来补，闯的祸自己收拾，小泉奈。”
　　泉奈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打起了鼾声。旁边的双胞胎也搞定了头发和枕头，各自躺了下去，宇智波桐拿下了灯罩，看了旁边一眼。
　　一排五个，非常和谐。
　　“不许闹了，睡觉。”身为大哥的宇智波斑发话了。
　　灯光熄灭了。

　　外面呼呼刮着北风，宇智波家一片宁静祥和，绵绵细雪落冬夜的屋瓦上。
　　从黑暗的房间里，外面柔和的白芒温柔的落下来，羽衣缧透过了障子看着雪花堆砌的模糊的景色，和水之国的雾气茫茫不同的景色，月光柔软的浇灌在雪花之上。
　　病态的潮红涌上脸颊，他被一阵阵的寒冷和炎热反复拉扯惊醒，漩涡般的黑暗在寂静之中涌来。
　　他发烧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