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韩剧]殊途》深海幽澜

6、急诊男女

　　随后的某一天，在医院走廊里，吴昌敏和吴真曦碰巧遇到了一个药品推销员。

　　望着那人对自己两个实习医生卑躬屈膝的样子，只为了托他们将新药的资料转递给科室主任，吴真曦不由感慨地望向了吴昌敏。她记得在自己看过的那两集剧情中，吴昌敏从来没有向珍熙抱怨过工作上的不顺利，所以珍熙也从来不明白他曾经毅然面对了多么大的压力来挑起家庭的重担。

　　作为局外人，吴真曦一直觉得吴昌敏其实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爱了便愿意承诺对方一生，倾尽所有也要与她相伴。诚然，昌敏是有个让人无法接受的妈妈，但当年他选择直奔教堂跟珍熙结婚时，难道没有料想未来的日子并不容易？他对珍熙的唯一要求，也许就是——累了一天回家后，可以看到妻子的笑脸，能够听到一句‘辛苦了’。

　　日子苦一点无所谓，只要他们在一起便好，这应该是吴昌敏最初的想法吧！可惜当时的吴昌敏太年轻，他们俩结婚也太早了，以为只要有爱就能携手到白头，却缺乏应有的心理准备，没有学会彼此包容和及时沟通。

　　婚姻是需要用心经营的，现实不是童话，珍熙没有做到让丈夫无后顾之忧。当日子从热恋变成平凡琐碎的柴米油盐以及为生计奔波的压力，恋爱时的激情日渐趋于平淡，当初越多的依恋到最后就变成了越多的失望。吴昌敏与珍熙之间的问题和矛盾越来越多，炽热的心也慢慢沉默，最后两两生厌，输给了现实也输给他们自己。

　　想着想着，吴真曦真实的难过起来。如今她很难分清自己的身份究竟是吴真曦还是吴珍熙了。

　　而在吴真曦这种沉静的愧疚的注视下，吴昌敏整个神色都不自在了，咳了一下，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地说：“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以为我以前跟他一样吗？”

　　吴真曦默默不语，吴昌敏的气势愈发的低弱下来，轻声咕哝着：“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啊，你有什么资料？都给我。”话一说完，他拿过药品推销员手里的资料，便好像正被猎狗追逐的兔子一般急匆匆地逃开了。

　　吴真曦望着吴昌敏远去的背影，眼底浮现淡淡的泪光。当初的吴昌敏和吴珍熙有多义无反顾、信心满满选择开始这段婚姻，最后走到离婚那一步时就有多少的伤痛留在了彼此的心底。

　　明明对彼此的感情满怀信心，明明是那么真切的相互爱过，最终却放开了对方的手。相爱容易相处难，当年吴昌敏不知道珍熙是由于他母亲的刻薄患上重度抑郁才无力顾及他的感受，而珍熙也没有换个立场去为昌敏着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他精神最苦闷的时候不曾及时给他安慰和温暖，方才导致爱情在现实面前被撞得粉碎。

　　如今回想起来，怎能不让吴真曦心生唏嘘。

　　另一方面，韩亚凛意外从代替自己去相亲的朋友那里得知她的相亲对象居然是吴昌敏，不禁对吴昌敏产生了更大的兴趣，对他的关注也多了起来。

　　而吴昌敏呢，尽管他被国天秀叫到办公室去训斥了一顿，并且因此误解是吴真曦对导师说破了真正主刀的人究竟是谁才害他被斥责，并且两人又一次躲在楼梯转角小吵了一架，但是他的目光，依旧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吴真曦的身影，对韩亚凛的亲近没兴趣。

　　昌敏妈妈初听说相亲的女方根本没有出现而是找人代替，感到非常生气；可接下来再一打听，听说那位将军家的女儿还是一名实习期的医生，禁不住心花怒放——她一直就是想要一个医生做自己的儿媳妇！

　　昌敏妈尹圣淑小时候由于松懈学业导致成了家族中唯一一个考不上医学专业的人，因此自觉在家里抬不起头来。后来尹圣淑卯足全劲找了一个厉害的医学博士结婚，才稍微弥补了一点她在娘家这些年所承受的自卑感。

　　这段心路历程自然也使她无法接受自己精心培养的儿子娶个样貌才干样样不如人的媳妇，觉得吴珍熙拖累了儿子的人生。在尹圣淑的心里只有聪明能干的女孩子才是儿子的最优选择，如果是医生那就更加完美了。得知那位相亲的女孩正好是和儿子昌敏一起实习的医生，昌敏妈妈是卯足了精神打算撮合他们两个。

　　吴真曦以为食道癌患者的那件事情就这样完美收场了，谁知几天后，从重症室却传来了糟糕的消息——那位还是过世了。

　　病人家属对患者的死去提出了疑虑，出于医院内部的派系斗争，外科那边想要将责任推卸给急诊室这边承担。听说是实习医生在没有导师指导的情况下私自采取的急救措施，他们立即抓住了这个把柄不放，表明病人术后死亡与他们外科那边的手术无关，是急诊室施诊错误才导致这种结果。

　　假如这项罪名落实下来，主刀的实习医生极大可能会被解雇，失去做医生的资格。

　　知道病人死了，吴昌敏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吴真曦怎么样了，他完全忘记了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处境，如今大家可都是认为主刀的人是他，因而会有危险的人也是他呢！

　　吴昌敏只是担心着真曦，紧张她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当看见吴真曦神不守舍的转身走开，吴昌敏连忙紧跟着离开，对身边那些想安慰他的组员也没功夫搭理，引来众人侧目。

　　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吴昌敏找到了垂头丧气坐在台阶上的吴真曦。

　　“你在干什么？”吴昌敏挑眉微讽，语气冷冽，“我不是早就让你放弃了嘛，心理这样脆弱，你还想当医生？”

　　吴真曦没精打采地站起身，“我现在不想说话。”

　　眸光微微转柔，吴昌敏断然道：“不是因为你！你手术做得不错，不只是我一个人这样说，是导师都说你做得不错——既然这样，那就真的是做得很好，病人死亡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虽然也清楚是这个道理，可吴真曦的心依旧控制不住地往下沉，昏沉沉地说：“可病人死了，持刀的人是我，现在都说可能是我的责任。”

　　“在医院哪有可能会不死人的！如果选择当医生，就要事先做好一辈子都会看见病人死去的心理准备！”

　　吴真曦嘴巴张了好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甚至都有点发抖，最后吐出一句：“够了。”

　　真曦打算转身走开重新找个安静的地方平复心情，吴昌敏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你不是说是我做的吗？切气管的是我！”看见吴真曦那么伤心难过，昌敏的保护欲就冒出来了。

　　吴真曦诧异地望着吴昌敏，他是想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放开，让我走。”吴真曦使劲想抽出自己的手臂，可他抓得太紧，她竟然没有甩开。

　　“你之前说得对，那个患者是我主刀的，所以有问题由我来承担！你给我打起精神，这里是医院。”吴昌敏一脸认真的神情，不容置喙地强调：“然后我再说一次，你别在这瞎胡闹了，不要用你那不值钱的感情让我疲惫，听到了没有？”

　　“吴昌敏，你怎么……别犯傻了，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包揽的吗？”吴真曦完全呆住。虽然平时吴昌敏喜欢对自己冷嘲热讽，但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却义无反顾的打算为自己出头背黑锅，哪怕这件事可能又一次毁掉他光明的前途。

　　不值钱的感情？
　　现在内心充满了这种所谓的不值钱感情的那个人，应该是吴昌敏他自己吧！？
　　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男人！

　　吴真曦忽然低头死死盯住吴昌敏抓着自己臂弯的手，极力控制着通红的眼眶，“吴昌敏，你知道这次的事情很可能会影响到今后的工作评价吧！那么，我这个会让你疲惫的人，和你的前途相比，哪个更重要，你真的思考过了吗？”她喃喃地说，仿佛怕声音大了就会将眼底的泪水震落下来。

　　吴昌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调转了目光、松开了手指，仿佛费尽了全身的力气那样长呼了一口气，他说：“我能有什么想法？事实就是我们没有错。医生不是神仙，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只要尽力了，就算没有挽救生命，至少也可以问心无愧。比起闹事的家属，现在你的一举一动，你的无可奈何，要更加严重地干扰我的判断力。你不是不肯放弃一定要留在这里吗，那要我怎么办？你为什么就要这样惹我心烦？”说到最后，吴昌敏已然又是吴真曦熟悉的那一副嫌弃的语气。

　　细细凝视着吴昌敏的脸庞，吴真曦还是忍不住哭了，然后，又流着眼泪默默笑了。

　　医院内部就食道癌患者的死亡召开了会议，国天秀和申智慧都暂时离开了。就在这时，急诊室送来了一个因为服用过量神经安定剂而晕倒的患者。接到消息的吴真曦匆忙赶过去一看，禁不住吓着了——那个病人，居然是她的前婆婆，吴昌敏的妈妈尹圣淑女士！

　　处理完昌敏妈妈的一系列检查，李英姬慌张跑过来通知吴真曦去会议室，说是院领导让她去解释在电梯里做气管切开手术的事情。吴真曦刚刚走进会议室，接到消息的吴昌敏也赶来了。他的目光仿似根本不曾瞥向她，径直走上了讲台。

　　站在台上，吴昌敏条理清晰的将事发当天患者危急的状况说明了一遍，并且坚称自己按照医疗规范实施了手术。面对外科医生关于他是不是准备好脱下白大褂的追问，吴昌敏呼吸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语气却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如果这是必须的，那么我会这样做。”

　　台下的国天秀闻言无力地扶住额头，“这个疯了的家伙……早警告他一个实习生不要想负什么责了，我会看着办，居然还敢不听我指示……”

　　吴真曦呆愣地凝望着吴昌敏的身影，嗓子里不知为何堵得慌，眼眶似乎也被一股热流冲击着，肩膀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这种突然翻涌上来的情感很奇怪，就好像明明全身都被冰雪包裹着，但心脏所在的位置却沸腾着火焰灼烫的温度，又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因此休克，哪料想她的神智偏偏依然极为清醒。

　　吴真曦用力地握紧了拳头，使劲压抑忽略心底的感情，大声说道：“不是他！是我做的！虽然吴昌敏医生有在一旁协助，但主刀的人是我！如果有什么责任，也应该是我来承担！”

　　话音落地，会场里发出一阵惊疑的议论声，国天秀感到极度头疼的再度揉了揉太阳穴。原本，国天秀是打算绝不承认患者死亡是急诊室的责任，最不济也要顶住压力护着手下的实习生，结果这两个令他伤脑筋的笨蛋，居然自作主张跑来抢着背黑锅，就这样把事情搞砸了！

　　吴昌敏眉头紧蹙，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吴真曦，他就是不希望她受伤，也怕她承受不了这个后果，这才无惧被医院解雇的压力上演了方才那一出，可她却冲动地毁了他的苦心，让他生气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吴真曦往前站近一步，瞪大眼睛静静地直视着吴昌敏。她的鼻子酸胀，眼睛似有水汽逐渐漫开，氤氲起一片朦胧，只能努力盯着他，仿佛只要一眨眼，自己就会输下阵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