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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刺槐花开凤还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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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凤阳殿,琉衣璃裙软烟罗。
邓妃御剑凌波步,歌舞笙箫影婆娑。
——————————————————————————————《越宫邓箫传》
“厉害!邓娘娘厉害!”我拍掌笑着叫道。白蔷在旁边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低声劝道:“郡主,这儿不是侯府,注意点儿形象!”
雷鸣般的鼓掌声从四座响起,震撼了整座凤阳殿,也瞬息湮没了我手舞足蹈的欢呼,连白蔷亦开始放开。
皇殿正中央绣红花的地毯上,美人歌舞影灵动,丝衣飘飘,彩带渺渺,宛若仙姬引蛇腰摇曳,清丽妖娆融合。两列宾客依次序列,抚掌叫好声不断,伴青衣拨弦,花开如画,盛春的凤阳殿像极了一朵鲜妍妖娆的花朵,而在那花瓣中心,是层层毕剥的彩衣朱蕊,邓箫舞剑于中央,大有拨云见月之感。
舞步止,琴箫绝,欢声犹在。
我正欲上前替邓妃喝彩并感激她特地为我准备的这一场饯别盛宴,不料却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从大殿外慌张地跑进来,直冲舞池而去。
“白蔷,你看那个太监像不像是我们在宫外见到的武琦?”我一边走一边问跟在我身后的女孩儿。
“是他!”白蔷低声惊呼道。
我心下高兴,笑道:“雁去曾许几时回?刺槐花开凤还巢。——是他们!丁大哥来了!阿娖她们回来了!”
武琦简单行了礼,低声在邓箫耳边说了什么,后者即刻间脸色一白,连舞衣都来不及换下,便丢下一干宾客,慌慌张张夺门而去。
“娘娘!”后面是一阵慌乱疑惑的喊声,任谁看到这样突变的邓妃都会心存疑惑。武琦、听雪紧追而去,我和白蔷随后。
我一边跟上,一边拉了许久不曾见到的武琦,惊喜地叨叙道:“武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阿娖和秦谨也回来了?丁大哥和祁落呢?发生了什么事吗?”
武琦见到我时先是一愣,随即朝我行了一礼,匆匆叹道:“郡主还是移驾文渊殿吧!”
文渊殿,天子书房,与毓庆宫隔静水长廊,风光雅致,钟灵毓秀。我入宫数日,除了朝觐、祭天、册封那日见过皇帝之外,还有一次见到过那位莫名其妙得来的异母兄长,便是邓妃小产那日替她去文渊殿请旨。大越皇帝容颜清癯,绝代无双,我是早有耳闻的,可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我还是因为那举世难寻的姿容气度微微怔愣了片刻,心想: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独独对秦娖情有独钟、矢志不渝?世间的感情总是这么奇妙,就像我对丁大哥……
也是在那一次我见到了风华绝代的丽妃容敏,她身着一身淡绿色绣合欢花的宫装施施然从进入殿内,手中拖着一盅槐蜜莲耳汤,仪态万千,风姿绰约,眉目含情,显得楚楚动人。她静静地将瓷盅移至书案上,静静地站立着。
这一刻,站在他身旁的人,却是我多日未曾见到的秦娖。
自澧州一别数日以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再见到她。可是这个时候,她真的回来了!少女仍是我在宫外见过的那一袭男装装扮,潇洒简约,平淡无奇的面庞上略显疲惫、忧心、失落,一双明亮的眼睛此刻正定定地盯着跪于下首的容敏,那么深刻、迷茫、惊痛地锁定,不言一语,连邓娘娘和我的到来亦干扰不到她分毫。
我曾经在苍夷宫后的佛堂里见到过先慧妃冷氏,听她讲过这座后宫中十数年的历史兴衰,其中,当然也包括罗娉婷、邓氏姐妹、容敏、秦娖、祁萱这些人的故事。对于我来说,那些只是故事,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一切的故事都是亲身经历过的回忆,是真实而残酷的。在后宫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终究是没有胜利者的。
这一殿的寂静,像是蔓延的毒药,势要将每一个人毒死。皇帝坐在桌案前,平静无澜地看着静跪于地上的容敏,突然扭头对一旁的秦娖说:“阿娖,你要如何处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一言不发的秦娖。我清晰地看到了容敏脸上的哀伤,像是绝望和解脱,像是凤凰烈焰中的涅槃一笑,绝美凄哀。邓箫、听雪、武琦还有我和白蔷站在一旁,亦是静静地等候着最终的审判。
“敏敏,我最后再问一次,你真的对皇上下了蛊?”我看得出秦娖眼中的焦灼和期待,她或许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是。”容敏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希望皇上忘记你,可是你还是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是……”秦娖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是蹙眉望着容敏,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们两个人那样静静地对望着,宛若可以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内心深处的语言,彼此心照不宣。
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我似乎明白了发生过什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说不上是哪儿!
“那好,你既然想死,我便成全你。”秦娖上前两步,目光带泪,灼灼地盯着容敏那一脸索寞的、苍白的、空洞的、深不见底的笑,声音沙哑而诡异,一字一顿地下了最后的判决,“丽妃容敏,秘密习蛊,谋害皇帝,赐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