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莲花清泪痕》轨木

8、第八章 抵达

　　在我的坚持下，终于可以和姐姐同车，不过本来四人一车却变成了五人一车了，王绍棠和朱能坚持与我们同车，而为了照顾我们姐妹就，七巧也同坐在第一辆车里了。当时朱能坚持的时候竟有些耍赖，本来姐姐不欲给他添麻烦了的，但是他竟赖着说只有王绍棠一人他实在不放心，要是我们姐妹有什么闪失他万死难辞其咎。其实我们这一行十三个人，前后三辆马车，当真出了什么事前后照应也不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拗不过他，只好同车，不过他却被王绍棠胁着在外面一同赶车。
　　就这样离开了山口寨，看着张嫂一家父严母慈，子乖巧，真是说不出的羡慕，就是这样反而看开了许多，过去的精彩和凄萧是过去的，就如身后的车轮。我一定要过得幸福，车外一声沉稳的驾马声传来。
　　日出日落，一晃十几天过去了，我们都是晚上赶路，白天就在林子里落脚休息，管家总是能在休息的时候捉到山鸡或者野兔烧来给我们吃，一路到是平安无事。只是每过两天管家和九年都要离开几个时辰，有一次被我撞见两人背着几个包裹回来，却知道原来他们都会到歇脚附近的城里置办些干粮杂物，难得也买了我最喜欢的金巧脆梅，原以为是七巧从应天带着的，问了才知道是王绍棠特意让他们买的，当时知道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为了搭救我们只怕他以后都不用再回应天了，而到了北京都不知会不会引来大麻烦，竟然还在这些细小事务上如此关照。想来那日在山口寨，他和管家也必是去置办干粮之类的了，到底我上官家与他王家有何渊源得他如此照顾我和姐姐，想来想去也不得其解，只怕姐姐也是不知道的，看来除非他肯说，否则我是绝对猜不准的了。
　　“二位小姐，喝点水吧，刚才烧开了，放凉了才拿来的。”七巧端着杯子站在我身边，这个丫头确实是机灵得很，知道我和姐姐从不喝生水的，每次休息也不嫌麻烦，都会把水煮开了才给我们喝。接过水，一杯递给姐姐，回头朝七巧笑了笑“费心了，你也歇着吧，别忙了。”见我这般客气她到有些不自在了，脸上腾的一红，“小姐，您这是哪儿的话，七巧能服侍您，多少人都羡慕着呢。您这么客气可是折刹我了。”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流露情绪，心里一热，虽然平日都是主仆相称可是我心里却一点没把她当外人。远远的见九年和管家正在收拾行李，这才歇了一会儿，就又要走了吗？“七巧，他们在干吗呢？又要走了吗？”“刚才听九年说，现在这就在河北了，已经到了燕王的领地，咱们这就歇一歇，晚上就在保定城里找个客栈歇着，您和大小姐也好解解乏。”
　　“这么快就到北京了啊。”姐姐温软的声音传来。是啊，我们就这样往北没想到就要到了。一路上虽未入北方的城池，每每到农户家讨水喝，都是见他们纯朴好客，言语直爽，心里对北京不禁有些向往了。“是啊，姐姐，真没想到这么快，劳碌日子总算要完了。这十几天舟车劳顿，睡不安生、食不安体的，觉得身子沉得像被石头压了似的，精神也有些不济了。”说着顺势在倒在姐姐怀里撒了个娇。“是啊，亏你还是从小到处爬树登山的，竟这么不经折腾。呵呵，看你以后还说我娇弱。”姐姐放下了手里的秀框，手轻轻的点了点我的头。“嗯，倒是姐姐耐得这些劳累，每日抽空就绣绣手帕，我看那株劲松挺拔有力，松针栩栩如生，树下竹屋让人觉得竟如真的有人居住一样，到底是送谁的啊，绣得这么仔细。”一抹绯红飞上了姐姐的脸，她一把推起了我，娇嗔到：“哼，没谱的丫头，送谁啊，自己留着用了。以后见哪个擦鼻涕没了手帕在身边，就给他擦了。”小时候我磕到碰到的，哭鼻涕都是拿姐姐的手帕的，她竟来揶揄我了。“哈哈，姐姐你是要给我擦鼻涕用吗？这松树虽好我可不喜欢，我喜欢莲花，你哪天绣个莲花帕给我嘛，之前那个俊梅笑和幽谷兰我都用腻了。”姐姐笑着应了我转头看向右边。
　　顺她的目光望去王绍堂和朱能两人坐在树荫下背对着我们不知在议何事，只突然觉得他宽阔的肩膀让人感觉非常的安全，不禁想起那晚被他揽入怀中，突觉得心跳快了几拍，忙低下头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坐在旁边的七巧低声的笑了起来，这个丫头有什么好笑的，“哎呀，怎么九年跌倒了，好像滚下坡了。”我猛的站起来指着管家的方向，七巧也一下子紧张得想站起来又有些不稳，险些摔倒。“哈哈……”我笑了出来，九年哪里摔倒啊，正拎着五六个水斛子，往我们的车走去。“小姐，你戏弄我。”七巧红着脸，踱了一下脚，羞答答的跑去找小红了。就这样要到北京了嘛？虽一路走来未入北方的城池，每每到农户家讨水喝，都是见他们纯朴好客，言语直爽，风土人情似乎和应天又有很多的不同了，心里对这个旧朝大都不禁有些向往了。转过头看去却看见王绍棠已转身正朝着我和姐姐的方向看来，目光相遇我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忙颔首，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我这是怎么了？

　　“馅大皮薄的肉包子，两文钱一个啦……”
　　“买西瓜、新鲜多汁的早春瓜，沙瓤脆皮西瓜……”
　　留仙客栈外面买东西的小贩都在大声的吆喝着，王绍棠一脸的英气坐在我的右首边点菜，他似乎和保定的守城门将很熟，进城的时候刚好遇到，两人一阵寒喧，而见他一副器宇轩昂，谦和有礼又不失尊贵的样子。难道他和官府的往来很密切嘛？我越来越发现原来王绍棠这个人我是了解的多么少。
　　正想着，小二已经将饭菜摆了满桌。“怡儿，来尝尝这香辣黄瓜条。北方菜色虽不及金陵的精细，却别有一番风味。”朱能伸手夹了一条筷子样粗细的棕黑色的放到了我的碗里。 “虽说香辣，但是辣味极淡，黄瓜清脆爽口，最适合餐前开胃，你们这一路劳累，今晚要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又夹了一条到姐姐碗里。
　　“谢谢，朱大哥。”我夹起黄瓜，拇指粗细的瓜条，麻香的味道闻起来很是诱人，厨子肯定在汤汁里放了花椒油。黄瓜入口真的是醒了我这半个月的劳烦，“咳咳……”辣死我了，还说不辣，又辣又麻，头好像都拧起来了。我摇着手“姐姐，别吃……辣……咳！”。姐姐见我这样马上起来给我拍背，抓起眼前的茶杯就往嘴边放，却被王绍堂一把栏住，送来了一碗冰凉的绿豆水。“哈哈，这么一点辣就受不了了，到底是南方人，怡儿，你可要多练习啊，咱们北京的菜色虽然不辣，不过你这王公子家的老太君可是很中意辣味的。要不你就委屈一下和月小姐到我家住吧。”我咕嘟咕嘟的把绿豆水灌下肚子根本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如果她不喜欢吃辣，我自会安排清淡饮食，此次得你相助来京已是非常感激，不敢劳烦朱兄再为她姐妹二人安排住所。况且我也已经将宅子安排妥当，你……”我还没辣过劲儿，就听见王绍堂语带微怒对朱能讲话，而且似乎还有些生硬。“啊呦，又不是和你抢，你不喜欢那我也就不强求了嘛。”朱能挑着眼看了王绍堂一下接着说“月小姐、怡儿，到了北京啊，要是这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王公子欺负你们就到我朱家来。”我有些不知所以的看着朱能，虽说一脸的认真却又语气轻佻，一股辣意袭来不及细想又咳了起来。“多谢朱大哥美意，我们姐妹二人日后应该也少不得麻烦您的呢。”姐姐答到，声音一如既往的柔美，哎想想我这没个小姐样子的声音和姐姐的一比就是公鸭叫了，心中一阵惭愧。
　　“上官小姐不必再说，你们到我家就如到自己家中一样，谁敢轻怠了，我自会处置，你们是不会麻烦到他的。”终于好了，嗓子眼里的辣意都被我给咳完了，抬头见王绍堂看着朱能的漆黑的眼睛都是怒意，再这样下去估计我们姐妹还没到北京呢就给人家惹祸了。“呃，那个这菜都要凉了，我们先吃饭吧，我有些饿了？”我喏喏的看着他们两个人，都是好友，而且这个年纪多是都已经成家立业了，不会……“嗯，怡儿不说我到不觉得，现在真是饿了，我们吃饭。”朱能又变回了那个儒雅有礼的样子，抬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蛋正要给我，而我的碗里一沉，低头看竟就多了一块鸡腿，而王绍堂的筷子正从我碗边抬起，一伸手夹住了朱能要放进我碗中的鸡蛋，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呢？以前是没什么心情问七巧和管家，在金陵的王府憋了将近一年，整日沉浸在双亲惨死的悲痛中，浑浑噩噩的渡日，经常是一发呆就是大半天的，哪里曾经想过这个搭救我们姐妹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而自从金陵王府莲池边一见至今琐事滋生，从忙着搬家到遇刺再到逃亡，根本美心思细想。虽然一路赶来都是同车，却有种说不出的尴尬，每次见他都会觉得心跳加快，话都不敢和他多说半句，更不用说是刨他的家底儿了。今天餐桌上朱能一句玩笑话点醒我，他还是有家人的。转头看了看还坐在窗边绣帕子的姐姐，躺在客栈的天字一号房的床上，我这些天是累得有些不行了，全身酸痛，不过姐姐看起来却精神很好，难道我这半个郎中还不比“姐姐，原来他家还有奶奶在世呢，想想我们都不知道他家中情形，丫头们也不说。” “每次问小红，都说她们家公子如何能干，年少有为，却不说家中有什么人，也不知成亲没有。”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姐姐放下手中的秀框，抬头看着我，竟有些呆了。难道姐姐喜欢上他了？这个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我心中一霎那竟觉得有些扎得慌。
　　“是啊，七巧提起来也是这些，除了知道他是北方人，还习武外，我们对他的了解还真是两眼一抹黑呢。嗯，要不我们去问问朱大哥吧，他会告诉我们的。”
　　“不好，女孩子家问这些，多羞人啊！”姐姐忙说，“反正我看他也不是坏人，应该不会害我们的吧。”心里很想说知人只面不知心，谁知道他是什么人，不过这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这一路来他的照顾，我都觉得那么的自然，虽然有时会有些尴尬暧昧，不敢正眼看他，闹中又浮现了那日我在河边洗手帕，差点跌倒，被他一把拉住，那紧张的神情，还有炙热的手……，
　　“怎么啦？脸红成个苹果似的，呵呵，该不会是思春了吧！”姐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床边。“哪里啊，我才没有呢，姐你别笑话我啦”我急忙否认。“姐，你说朝廷削藩，削到了燕王的话，会不会打仗呢？”
　　“怡儿，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姐姐不由得有些吃惊，坐在床边看着我。“燕王是现在各藩王中手握兵权最重的，十万雄兵镇边陲，他和宁王一个守东一个镇西，镇守北方边境，以前听爹说他带兵不知多英勇，不但足智多谋，而且打仗都是身先士卒，所以很得军卒爱戴呢。”这些都是以前听爹讲的，那时爹总是说要是家里有个男孩就一定送到燕王那里去历练。“这个到真是没想过呢，打仗这些男人的事情，朝廷应该也不会为难我们妇孺吧。你啊，就别胡思乱想的了，我看啊这大半个月还不够你累的，竟还有心思想着些有的没的。”姐姐虽然这么说，可是我仍能听出她是在安慰我，她心里也是怕的吧，要是真的打起仗来……，我真是不敢想，会怎样。“不过怡儿，说来这一年来你变了好多，看人的眼神都变得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了。”姐姐伸手理了理我的耳鬓。看着姐姐满脸的怜惜，我心中一酸，真相大哭一场。咚咚的两声敲门的声音，“小姐，我是小红，来给您送热水来了。”我忙止住泪，起身去开门，小红带着两个客栈的小厮抬着木桶站在门口，见是我来开门，福了福身子“二小姐，您也在这啊？七巧正带人往您屋里去呢，少爷让我们打些热水，给二位小姐洗个澡，解解乏。少爷还说，这半个月真是委屈你们了。”这丫头说完掩着嘴嘻嘻的笑，还抬起头看了我几眼。“是吗？那我赶紧回屋了，别让七巧一会儿扑空了。”说着我就抬脚就往外走，小红见我这么正儿八景的，忙又福了福身低头说“小姐慢……”我猛的停下大声的对她说“看把你给精的，笑什么啊？我看你也别叫小红，叫玲珑算了，一个七巧一个玲珑。”小红那个走字没出口，听我这么说抬起头，我看着她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哈哈的笑了出来，这丫头一跺脚娇嗔到“二小姐！”“好啦，不和你玩笑了快进去给姐姐准备完了，你也早点歇着了！”说完我起步回了自己的屋。

　　七巧伺候我用青盐漱了口，又铺好了床铺，关好门窗，才走了。躺在帐子里，每一会儿就睡着了，不过这一夜却睡得不踏实，一会儿梦见王绍棠手里拿着水杯，一会梦见一个老太太一脸严肃的坐在一边……，三更的时候被有打更人的报时声给吵醒了，一身的汗，脚软软的起来给自己到了杯水，喝了后倒睡踏实了。
　　全身酸痛，奇怪我昨晚后来不是睡的很好吗？怎么现在全身像被棍子给撵过了一样酸痛，好渴。耳边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似乎在说快，快干吗呢？我努力的睁开眼睛，想看看是谁在说话，朦胧中看到一片绿色的天空，和一头银白的发，闭了闭眼我想再睁开的时候一阵倦意袭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