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杂七杂八家里事 ...
-
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祭灶节。蒸米糕裁新衣，这天开始就算是过年了。
宝儿在床上无聊地吐着泡泡，小娃娃的日子说来甚是无聊，扭两下喝点奶就没了力气。整天全身乏力要睡觉，想坐也坐不起来。每天不是在床上躺着就是被娘亲抱来抱去，有想法也没法表达。虽说如此，宝儿对这个小小的家却渐渐有了感情。物质上虽是贫乏，但难得爹娘和睦，哥哥姐姐也很是懂事，一家人和和睦睦生活在一起。比起现代的家庭，孩子高中毕业就离开父母去外地上大学，等到工作以后更是一年只能见上一两次，古代的儿孙绕膝无疑更洋溢着浓浓的亲情。
瞥着旁边的姐姐冬儿，她的小胖手一下一下的拍着自己似是要哄自己睡觉，一边拍嘴里还一边念叨着：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对于物质需求还未被完全满足的农家人，他们的文化生活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些节日。过年了有新衣穿，好的东西也大多囤到年节里才拿出来吃。孩子们对过年的期盼也是兴头足足，看小冬儿到现在还不忘念叨就知道了。宝儿不由感叹一声，有年味儿真好啊！在现代生活节奏那么快的大都市，年不像年。过年，早已没了年幼时在老家的味道。穿到这里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腊月二十四，除尘扫房子。既是进了年节里了，家家有什么不快也都放下了，鲁氏李氏看米氏刚生了孩子，倒是过来帮着她们大哥大嫂一家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米氏很是感激。
下晌的时候，米氏的娘家人来了一趟，米氏的娘亲胡氏外加弟弟米良。米良只比米氏小两岁，姐弟两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十分深厚。胡氏先带着米良先和卢氏说了几句客套话，才到了了米氏屋里。一进屋胡氏就先抱了宝儿要亲：“宝儿乖，给姥姥看看，哟，又敦实了。可想死姥姥囖！”和宝儿亲热完才转眼问米氏：“宝儿可还闹人？”
“宝儿是个省心的，比前头的元哥儿他们好带多了，除了要尿了嚎上几声，平时倒是个爱吃爱睡的。”
“娃儿这般大正是长的快的时候，多吃多睡是好事。你最近休息可好？我刚刚已和你婆婆说了，让你做足了月子再下床干活。女人在月子里若是不好好休养，最是容易落下病根了。”
“娘，女儿哪就这么娇贵了，当年您生良儿那会，正是农忙，不才过了半个月就下地干活了。”
这边米良已经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纸包，神神秘秘地对姐姐说：“姐，这给你，补身子的。你刚生了宝儿，这阿胶刚从山东来的，可补气养血。”
米氏听了忙推辞：“这精贵东西，给我不糟蹋了，你媳妇也有身子了，给她吧。”
“姐你放心，这东西虽是精贵，但也不是没有的，你弟媳妇特地叫我给你拿来的。”米氏听了才勉勉强强收下。
胡氏又嘱咐道：“东西收好了，别又被那些眼皮子浅的看到拿了去。”说罢还用嘴努努鲁氏住的那屋的方向。“娘，你别这么说，毕竟一家人，弟妹们也不算坏，上响看我不方便下床，还帮我收拾屋子哩。”
“你就是太良善，还不知道那两家的是不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又收了甚好东西。这两年咱家日子好过了，偶尔补贴你和女婿一点，那两家的就眼红。你那婆婆和你们又不亲厚，变着法的把那两位当枪使。”米氏听了低了头也不说话。
其实米氏娘家日子本不好过的，米氏父亲的身子也一向不好，有一年快进了腊月家里就没了存粮，米良就偷偷溜去了镇上给菜馆做活，谁成想才做了几天就因为打碎了盘子被东家撵了出来，饥寒交迫的晕倒在街上。倒是机缘巧合被出诊回来的谢大夫带回家救了回来，米良为了报答谢大夫救命之恩，就留在谢大夫开的医馆里帮着免费做活。谢大夫看米良十分勤奋又颇有天分，就收米良做了徒弟。于是米良更是勤勤恳恳。几年下来，米良在医馆也能独当一面，谢大夫也越看越满意，觉着米良不似镇上那些人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又踏实肯干，就把自己唯一的女儿谢云许了他。米良把医馆经营得当，谢大夫人也极善，不仅没嫌弃米良是乡下汉子，知晓米良家里日子艰难，还让米良多多贴补家里。米良对谢大夫一直很感激，再加上这几年有谢大夫一手栽培，对谢云倒是宠爱有加。而那谢云也如他爹一样，性子极好，夫妻二人生活十分和睦。
也因此，米氏娘家人惯会拿了东西补贴她，卢氏倒是不乐意，以这家里的东西都该交给她统一分配为由捞去了不少。
聊了一会，看天色不早，胡氏和米良就走了。
这边鲁氏屋子里，鲁氏又拉着洪老二洪武说话：“大嫂那阔舅子又来了，指不定又给她塞了什么好东西。”
洪武倒是对这些妇人间小心思不以为意：“那又怎样了，娘家贴补的，少动些多余心思，好好顾着健哥儿瑞姐儿才是真的。”
“健哥儿过了年就6岁了，该到村学去念书了。村学一年束修就不少，我们哪拿的出来，要不你去求求母亲，让她帮忙垫着？等回头健哥儿出息了，还不是孝敬他祖母的。”洪武听了倒不以为意，应下了。
虽说没分家，家里财政大权都在卢氏手里，但要鲁氏拿出健哥儿的束修，她也是拿的出的，只是她从前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家里并不富裕，父亲爱在外头吃酒闯祸，来了性子还赌上两把，所以鲁氏母亲便把父亲的钱财看的死死的，很是小气。鲁氏耳濡目染，日子久了就秉承了她母亲铁公鸡的做派。能不要自己家出的银子就坚决不出。而且鲁氏忖着，万一哪天分了家，自己手里银子多一分，自家日子就好过一分。
腊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
腊月二十六，杀猪割年肉。今个洪家家里人兴致都很高，洪老头特意从村北请来了杀猪的卞屠夫，去年春天抱来的猪仔，现下可以出栏了，一家人都盼着杀了猪有肉吃，特别是几个小的，早早的就站在门口等着卞屠夫过来。瑞姐儿也和鲁氏吵着要出去看，“娘，娘，冬儿比我还小上一个月呢，她都出去看了，娘你就依我吧。”
鲁氏这两天正眼红着米氏娘家，想着自己娘家不如意，这时候听瑞姐儿提起米氏的女儿，心里哪有爽快的，便不耐烦的赶道：“疯疯疯，一天到晚就知道疯，才多大，就不能老实在屋里呆着，别老和大伯家的野孩子混在一块，瞧你哥哥多好，就不和他们一块人疯，多学学健哥儿。”而此时，被鲁氏夸奖的健哥儿正挂着两条鼻涕和村里同龄的孩子那石子对着野猫乱扔，倒不如洪元洪乾几个在家陪着娘亲爹爹。
宰了猪，张氏就吩咐几个媳妇闺女处理猪肉，腌的腌，晒的晒，忙的好不热闹。张氏特地割了一条最肥的肉，亲自下厨，加了白菜，也不吝啬油盐，炖了一锅猪肉煲。中午时一家人就着猪肉煲吃的很是热闹。在这样最普通的农户家，除了逢年过节是吃不上几次肉的。大家自是大快朵颐。当然，卢氏还是特地多加了几块精瘦猪肉给了她嫡亲的健哥儿和瑞姐儿。
腊月二十七，宰年鸡，赶大集。大清早儿，洪老头就带了大儿子还有二儿子套了骡车去镇上赶年前的最后一趟集，这趟出去就是要把过年家里还差的都置办齐了好过年。
这边米氏看着今日阳光大好，自己也能下地走动了，就抱着宝儿坐在院子里头晒晒太阳，听说小娃娃多晒晒太阳是有好处的，米氏抱着幺女，一边拍着一边痴痴看着女儿。这丫头乖的紧，不大哭闹，要尿了也知道哼，让人怪心疼的，小脸最近也长开了，白乎乎的像个发面馒头，看了就让人止不住的怜爱。其实洪宝儿作为一个具有成年人灵魂的孩子，是对屎尿之类的污秽之物留在身上很反感的，自然也就知道有三急之时嚎两声，却因此得来米氏格外的疼爱。就连洪文这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子有时候都忍不住亲上几口，米氏却还不乐意，说洪文皮糙肉厚怕扎到了宝儿。
然而待到日薄西山，洪老头带着洪文洪武载着年货高高兴兴回家时，却发现等待他们的不是可口的饭菜，而是这样一幅情景：一家子人都围在洪武屋里，健哥儿躺在床上，一边的鲁氏早已泣不成声。洪武一见自己儿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立马急了眼，也不管鲁氏在哭就厉声问，：“健哥儿怎么了，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鲁氏也只是一边哭一边说：“我的儿啊，你可是娘的命根啊，娘还等着你出息光宗耀祖啊，你这是怎么了啊，我的儿啊，哪家黑心的害你啊！”洪武见鲁氏说不清事情原委只知道干嚎，就把目光转向卢氏，卢氏虽也忧心孙儿，到底也没想鲁氏那么语无伦次：“我也不知，刚刚还在院里玩呢，竟是突然流了鼻血，就晕倒了。你三弟已经去请大夫了，莫担心。健哥儿福大命大，定是无事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杂七杂八家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