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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纯净而洁白得刺眼的床上躺着一位十六岁少女,属于青春的岁月,应享受着花样的年华,让人联想到的是烂漫无邪的脸庞,粉嫩而充满羞涩的少女气息。

      但是,从窗口斜斜洒进来的夕阳,映照的是一个瘦干的脸颊,两边凹陷,就像素描用铅笔大力描绘的阴影,幸好天生优质的脸型骨架,挽回一丝的青春气息。

      苍白的脸上带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平静而从容,唯一能显现出她真正年纪的是那双清澈的眼眸,散发出坚毅笃定的光芒。床头上的铁架贴着一张和她脸色一样苍白的纸上,写着床号和病人的名字:9号床,季筱余。

      病房的门打开了,进来一位温婉气质的妇人,脸上依然保留着年轻时那般出众迷人的风采,只是眼底里镶满了憔悴和忧虑。她双手捧着保温壶,视线一直盯着壶里,深怕急切的步子将里面的汤水洒出一滴,提声轻唤坐在沙发上眯着眼打盹的男人,“季爸爸,赶紧帮忙找东西垫一下桌子,赶紧的,免得汤凉了。”

      打盹的季爸爸瞬间打起精神,立马从沙发上弹站起来,给妻子帮忙,找了报纸垫在桌子上。季妈妈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上的保温壶,细心的用汤勺盛到碗里,轻轻地呼气让汤不那么滚烫,才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

      病床的另一边,背向着光线还坐着一位少女,纤细年轻的身躯被昏黄的阳光勾画出来,她只是静静的坐着,不发一丝声响,一直和床上的季筱余紧紧地交握着双手,而视线也从没离开床上床上的人,目不转睛地关切着。

      小心地将碗放到病床桌上,季妈妈一边整理着枕头,好让消瘦的季筱余能坐得舒服,搀扶她坐起。一边的季爸爸在床尾,慢慢地划着圆圈搅动着手把,将床头升起,使得平躺的床有了斜斜的角度能依靠。

      即使在最好的医院和不错的病房,经历过年月的病床也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知是否室内太过安静,从四周白皙的墙壁回荡,今天的声音特别的响亮,搭配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夜色,此时像在怒嚎着什么,又像在预示着什么,听得人心里紧紧地揪着,很不舒服。

      前后都准备完毕,半躺坐的季筱余想拿过季妈妈手里的碗自己喝,可是被季妈妈一个温柔疼惜的眼神瞪了一下,就乖乖缩回了双手,放在洁白散着消毒水的被褥上,接着又被坐在床边的人重新紧紧握住。

      大家的悉心的照顾,让季筱余觉得现在的自己极像个无四肢的残疾人,只能安静的接受大家贴心的服侍,乖巧的一口一口喝下送来温热刚好的汤水,即使喉咙发酸无食欲,也努力的咽下全部,然而自己唯一能做的是,献给周围的关心她的人一个幸福甜美的笑容,在凹陷的脸上妆点出花季少女的朝气。

      喝完汤后,季妈妈又迎来一阵的忙碌,收拾碗筷整理病床和换洗的衣物,一件件谨慎又快速地动作,为了让病人能立即休息。季爸爸担心季妈妈的身子累坏,即使带着一天工作下班后的疲惫,也跟在后面帮忙,分担一下。

      病床上的人儿重新躺下,只能用眼神愧疚的看着大家忙碌。外面偶尔掉落几片枯黄的叶子,像是用轻轻地呢喃在催赶着炎热的夏。本来安静的病房更加寂静了,窗外剩下数量不多的知了却卯足了劲,想打破里面的安静,诉说着这个夏天的炎热还未结束。

      已经习惯躺着也对着那亮得刺眼的白炽灯,可季筱余还是不想休息,动了动被握住的手,弯起眼角向床边的人露出撒娇式的微笑,“筱兮,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一直安静纤细的身躯慢慢的直起腰身,把头抬起,灯光调皮的爬上了她的脸,逐渐看清一直坐在床边少女的脸,那是一张与病床上的人一模一样的脸庞,只是有着该属于的青春和微红气色,张嘴说道“你先说什么事,我再答应你。”

      “好吧,但我说了你一定要答应哦,记得上次跟你说过在医院生日派对认识的男孩吗?他好像快要出院了,昨天给我送了纸条,约我在生日的那天去院里后花园看枫叶,如果我去不了......”她顿了顿,辛苦的吞了吞口水,“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去不了的话,你替我去好不?反正我们的样子连爸妈都很难分辨出,他不会发现的,我不想让他失望。”季筱余干瘦的手摇晃着说道。

      “我不去,你自己去。”季筱兮一向对她展现难得的笑容和耐心,此刻却瞬间板起脸,冷冷的道。虽然只有十六岁,季筱兮脸上总带着一份莫名的冷漠,与人隔起一道坚固的围墙似的。

      “你答应我嘛,好嘛,筱兮。咳,咳...咳...”季筱余继续撒娇,笃定她一定会答应,不断乞求,但因急促的说话而咽到,立即干咳了起来。

      “我知道了,答应你就是,你不要激动。”季筱兮那一份淡漠,永远都会在她面前一秒钟就能瓦解。听到筱兮答应了,季筱余更加激动了,就算已经咳到满眼泪水,也露出开心的笑容,而凹陷的小脸因为咳嗽染上了些许少见的红潮,突然抹上了绯红的好气色,可犹如昙花一现,很快就退了,恢复了原来的苍白。

      一直忙碌的季妈妈还没见人声音就先责备来了,“筱兮,你怎么让筱余咳成这样了。”急忙倒了温水递过去,让她喝下,轻轻地拍着季筱余的背帮她顺气。

      “妈,我没事,是我跟筱兮说点事情,说得有点急,才会咳起来的。”季筱余刚才的激动已经半坐起身,又被季妈妈扶着躺下,嘱咐她们不能聊天,季筱余才安静下来,闭上眼睛休息了,季筱兮也回复了原来的样子,依然握着她的手。

      理了理被子把床上的人儿盖得密实,季妈妈忙活了半天才第一次坐下,看了看两个女儿,心里默默地一阵叹息,对着季筱兮叮嘱道,“筱兮,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做作业睡觉了,明天要好好上课。”

      “我知道了,妈妈,我坐多一会。”季筱兮看着季筱余静静地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好似睡着了。只觉她被一切刺眼的白皙围困着,像个童话里的睡美人,等待着王子的拯救。

      缓缓地的起身,季筱兮小心翼翼的抽出手,将筱余的手放进被子里,帮她重新盖好被子,拿上书包,轻声说:“爸爸妈妈,我回去了。”

      “好,路上要小心啊。”季爸爸答应了一句,依旧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的打盹。

      季筱兮在病房外面孤单排列的椅子上坐下,光亮的走廊并不像电影里的恐怖可怕,反而被照得通透如白天般,这楼层属于高护区,格外安静。她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心里默默地数着数,从1数到一千,才起身,走到稍微有声响的护士站,和经常照顾筱余的护士姐姐打招呼,才真正的动身回家。

      只是刚转角,身后护士站的急救铃警报似的响起,医生和护士都慌张地冲了出来,护士边走边跟医生报告病人的病情“9号病床……”。

      场面有点混乱,季筱兮耳边飘过刚才那护士的声音,瞬间呆住了,脑里一直重复着“9号病床……9号病床……9号病床,筱余……”,回过神只见医生护士走进了她刚才出来不久的病房,抬起脚跑过去,因为紧张和慌张,一时脚软不听使唤,被自己绊倒了,不理会手脚摩擦出丝丝渗出的血,一心的只想要跑过去,好不容易拖着慌乱的脚步走到去,却被护士拦在了门外。

      里面一片嘈杂的声音,紧张急促的说话声,机器的无感情的跳动声,还有季妈妈的哭喊声,季爸爸的安慰声和询问声,一句句的撞进了季筱兮耳朵,刺进她的心脏。她无助地蹲在病房外面,抱着腿,把头埋进膝盖,猛的用手使劲的捂住耳朵,想屏蔽这一切的声音,希望全部都是幻觉,是梦,一切都是假的。所有景象都停留在不久前,明明几分钟前一切都好好的。

      “滴......”一切嘈杂声音都跟随着这悲切的机器声停止了下来,可是安静的时间不长,只有短暂的几秒,很快又恢复了嘈杂和混乱。季筱兮双眼通红的抬起头,发现是这么的真切,都无需掐自己来证明真实性,她认真地听着,传来医生无情的声音,“死亡时间18点56分。”相继着是季妈妈和季爸爸的哭声,季筱兮想哭,但觉得怎么都哭不出声音,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一样,眼泪静静地,滚烫的划过皮肤掉落,她想倒退一步,便跌进了漆黑的深渊,伸出手在空中想挥舞,努力地抓住什么,而无能为力。

      身体突然的抽动了一下,季筱兮猛的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和季筱余一样的雪白病床上,然而感觉真切的是眼角的泪水,一直顺沿着发丝流到了枕头上,一点点的沾湿,然后湿了一大片。季筱兮回想刚才的一切,才发觉是一场梦,但,这么深刻,那么遥远,原来只是自己心底的一片忘不了的记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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