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9 X 27 」 等风的日子》Ayue君

3、> t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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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狱寺隼人很容易的将自己融入到了其中的气氛中。少年母亲所表达的感谢聚会莫名更像是家族聚餐，你认识的，他认识的，你不认识的，他不认识的，仿佛只是为了人声的热闹，所有人开怀大笑，杯酒相碰的清脆声响。这种气氛与周界的氛围他早已熟稔在心再不需要重复。应酬的话他也会说，微笑的弧度都能做到完美无差，而他却并未说什么。
　　又一次举杯。
　　狱寺举起杯子和众人的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看着沢田纲吉的杯沿轻轻的触碰到自己的杯角。他弯着的眼和上扬的唇，那个弧度熟悉清晰。他依旧单薄的肩胛骨耸下，和周围气氛一般的放松轻快。

　　他在看他。害怕他不经意转过脸时会发现自己的目光，那么担忧着，那么期待着。
　　而他的目光却一次也未与他相撞。

　　人的落寞来的那么的快，一整天埋在回忆的梦魇里让他的心情无法一瞬间好到即刻复原，而人声的吵闹更是让人无端生出这世界唯有自己是被排挤在外的错觉落寞感随之涌出。狱寺低眉看着杯中橙色的果汁带着微小的气泡翻涌着滚动。他没有看见他。他也终于不再期待着。
　　可他知道，他清楚的知道。那个褐发的少年的目光在哪里停留了，在哪里温柔了，在哪里收不回了。他都知道。

　　可那又怎样。
　　他不会看向他，他又能去怨恼谁？

　　“狱寺君…狱寺君？”

　　熟悉的声音和生疏的称呼，他一抬眼就撞进了他的眼中。

　　那个从自己开始认识起来就被别人称作废柴的少年。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移不开目光。或许，或许是那一天——他花了一整个午间的时间在被锁住了门的更衣室里找到了他，似乎是因为没有被人发现少年还在里屋，或许是故意所为，一整个暴风夹雨的午后他被关在阴暗的更衣室内。他撞开门的那一瞬间看见少年在角落里将自己蜷缩起来，他高高耸着的肩胛骨像是夜幕森林里被雨淋湿的湿漉角鹿。似乎是听见了门被撞开的声响，少年耸下肩转过头来看向门外。
　　“太好了是狱寺君~”
　　明显是舒了一口气的表情，少年弯起眸子。

　　他不清楚是不是从那一刻起开始喜欢这个少年的。只是那一瞬间，心跳的声音自己都清晰可闻，并且伴随着莫名的疼痛感，来自呼吸，来自跳动的心脏。
　　“怦怦。”
　　“怦怦。”

　　跳得好快。

　　如果这种感觉不被称作为“喜欢”。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遇见他时总是意外的静不下心，他语无伦次的说着什么，躲闪的目光不敢去看他温柔注视的双眸，然后褐发少年微微笑起来，他便莫名觉得脸发烫，随后在商业街的橱窗里看见自己微红了的面色。自己未带够便当时少年将他的便当分给他一半，他的勺子愣了许久才颤抖着舀起一勺去吞咽。那一段时间他像是得了不得了的病，心跳和烧红的面庞在那个褐发的少年面前无措的尽数展现。

　　怎么可能不喜欢。

　　沢田纲吉。

　　他撞进他的眼中，那眸色如初，带着疑惑和些许不安。
　　“怎么了，狱寺君？”

　　翡翠色的浅绿色眸子微阖，他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去洗手间一下。”

　　将门反锁在狭隘的空间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狱寺揉了揉周边微微刺痛的太阳穴，翡翠色的眸子轻轻眯起，他有些发颤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随后点燃。
　　其实他没有什么烟瘾，只是习惯了在自己不适的时候点燃一支烟消磨时间，双指之间夹着烟的触感和缭绕的烟雾让人微阖了眼有种有着暖软阳光的午时，带着些许昏昏欲睡。他见过很多人抽烟时的模样，淡然到习以为常的，享受的眯起双眼的，呛的咳嗽连连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是否在他人眼中狼狈不堪。他却又想他是不是早就狼狈不堪了，在褐发少年的眼里。
　　然而他是否在意，是否直视过他的狼狈。褐发少年微微别过的脸，那眸子将微笑着的女孩温柔注视着。他知道他看着谁，他知道他一直看着的人是谁。他全都知道。可那又怎样。
　　不还是没有逃得掉。

　　外面热闹的过头了，似乎是因为蓝波跳上了桌子的缘故，莫名有着木桌被踩踏的声响，之后似乎是那个叫做京子的女孩和叫做小春的黑发女子劝解的声音，一阵声响之后又清楚听见山本武爽朗的笑声和他的说话声。
　　“纲，果然还是要多努力啊。”

　　你这家伙，别用那种语气和十代目说话啊。
　　狱寺觉得自己的喉中仿佛被什么堵住，有些哽咽的干涩。
　　十代目、十代目、十代目、沢田纲吉、沢田纲吉…

　　“……Tsu…”

　　他听见自己从喉中发出的浅音调。意识到自己唤出了一直想要唤出的名字他有些错愕的低下眉眼看着自己指尖的烟缕缕轻扬。
　　他羡慕着。一直羡慕着。山本可以那样简单那样轻易唤出褐发少年的名字，而他一直张了口却好像被生生遏制住一般，沢田纲吉、沢田纲吉……在心中，在喉中，在不断握紧又放松的拳头里，他只能，只字未出。

　　“狱寺君？”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因为隔着一道门声音有些压抑，少年的语调里听不出情绪的低沉。
　　有些措手不及的掐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翡翠色的眸子从自己的指尖转过来，在隔着的门模糊看清对方穿着的淡橙色T袖，狱寺应声：“什么事，十代目？”

　　“啊，其实没什么…”终于听出稍许的不安，少年的声音依旧压抑：“觉得狱寺君好像很久没有出来了，所以来看一看。”
　　“我没事。”他顿了顿：“不必担心，十代目。”
　　门外似乎是少年舒了一口气说了一声“太好了”的声音，狱寺抬了抬眼，翡翠色的眸子带着己身看不见的柔和笑意：“谢谢十代目这么关心我。”

　　“没什么。”少年的身影有些摇晃，似乎是在移动，声音却在一瞬间的停顿下像是思索了什么：“……狱寺君不会是在抽烟吧？”
　　狱寺隼人一愣。

　　同龄的年轻人抽烟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事情了，更何况来自于意大利脱离父母的自己。但意外的，一直被别人喊作“废柴”的少年毫无任何叛逆行为，他规规矩矩的上学，不早恋不抽烟不酗酒，他的身上干净白皙一起泡温泉时他看得很清晰，未发育完全的骨干青涩纤细没有纹身也刻画什么。也许别人会觉得普通没什么好在意的，狱寺却一瞬间觉得难言的心绪涌上。他很好，他好到纯粹如同白纸一张。
　　所以他才会担心。
　　所以他才会害怕。

　　想起这般，狱寺低眉看着自己掐灭扔进垃圾桶中的烟蒂，如同做错什么事情一般，他的语调有些压抑的低沉。
　　“对不起，十代目……我点了一支，但没有抽。”

　　没有一丝怀疑的，少年愉悦的声音透过沉重的门传来。外面传来音乐的声响节奏感明显，众人的声音快要漫过他的话。

　　“那狱寺君出来吧，节目快要结束了。”

　　他低眉看着垃圾桶中缭绕的小小烟雾。
　　他和他一墙之隔。

　　沢田纲吉。

　　他低眉。他的十代目一半是温柔，一半是执着。他是由这些美好组成。他知道，他都知道。正因为如此他追逐着，却又无可抑制的沦陷着。

　　狱寺隼人打开门，他从封闭的环境与压抑的心境里走了出来，因为有人在等待着。
　　褐发少年还青涩的身体未有多少见长，站在他的面前弯了眼。
　　在各个守护者之间除去幼童的蓝波和身为女子的库洛姆他明显要青涩许多，也往往在与山本和狱寺之间站立的时候便就矮了大半。狱寺隼人曾经问过自己无数次他希望的Boss是这样的吗…他憧憬过的在幻想中那双严肃又盛着柔和的眸，叫做沢田纲吉的，这个他仰望着的天空有吗，他未曾得到答案。但，他遇见他的那一刻，滑稽也好，荒诞也罢，他现在已经无处可逃。
　　他已经逃不掉。

　　既然如此。
　　狱寺隼人弯起的翡翠色眸子浅浅流光。他走上前去与他比肩而行，微微侧过脸看着他上扬的发稍，唇角有着微小的弧度。十代目的笑总是暖洋洋的，他想。让他一直想要靠近，却又有些被灼伤的疼。如同这一刻，狱寺觉得他和他的距离过于近了，他的指节在走动中轻轻触碰到他的指尖，微微的痒。他的手绕着空气，那些浮尘透过光。
　　于是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一开口就陷入沉默。

　　“…十代目。”

　　“嗯？什么事，狱寺君？”

　　他微微抬起手，那些浮尘带着光芒被打乱了轨道。
　　他的手停留在他的指尖微妙的只有毫米可算。而褐发的少年在这一刻反射性的动作般退后一步。那些浮尘的轨道全部破坏，它们在阳光里翻卷，飞舞，尘埃落定。
　　他顿了顿，翡翠色的眸子一暗。他的微笑还挂在唇上有些牵强，他的指节向前探着，他已经不能收回。
　　于是他用尽了力气向虚空探去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开口，只一个字节便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哑了许多的压抑。

　　“不是说快要结束了吗，我们走快一点吧。”

　　褐发少年点了点头，却又僵直了身体将亲昵的距离划开无法逾越的空隙。

　　我的十代目。
　　我的沢田纲吉。

　　我的他。

　　狱寺隼人放慢了脚步，他看着他走在前方，他瘦弱青涩的骨架，发旋小小的打着转，他的脚步有些犹豫僵直，他将他的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譬如此刻，他躲着他的目光，僵直的背影都显得牵强许多。
　　或许他也意识到了彼此之间的氛围有些异于与其他守护者之间的气氛，抑或是狱寺自己也能察觉到的，那移不回躲不开的目光。
　　这一切终要赤裸裸坦承相见在众人眼下。
　　他本不畏惧。…只是。

　　稍许的沉默很快被褐发少年低眉转身打破，他的声音小小的还有着些许鼻音，深色的瞳孔看向他。
　　“狱寺君。”
　　他的发上有阳光暖软的弧度，带着温暖的温度与气息让他很想伸出手去触碰，像是一直想要做的那般，揉一揉他的发将阳光挽留在指尖。

　　“对不起，狱寺君。”

　　他的心跳卡在喉间下不去。

　　“狱寺君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所以我想会不会是我的错…”他低着眉，声音带着微鼻音：“但是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吧，如果我做错了什么狱寺君请一定和我说，毕竟，我想，我们是朋友不是吗，狱寺君。”

　　他的心跳飞快，跳动着跳动着，忽然剧烈的疼痛起来。他痛得喘息，他痛得想大口喘息。可他只是抿了唇，点了点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狼狈。
　　“…是的，十代目。”

　　我们是朋友，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看着阳光和树影的斑驳在你的脸上停留，看着风吹乱你的发，看你走在前方的背影衣衫宽大，风吹起你的衣角像要飞起来的翅膀，我们近的呼吸可闻，这或许比爱情更要来的长远。可是，我想给自己想要和你牵手，与你拥抱，那些萌发出想要和你的亲吻的念头一个理由。
　　这很自私，将单独的空间硬生生划分为二人独处，要将对方的爱憎怨全部占为己有。
　　尽管如此…。

　　他看着他青涩单薄的骨架，橙色的T袖有些大了一般让那些空气透过衣衫鼓起风，他看见他白皙的皮肤在衣角下若隐若现和他脖颈处青色的血管。他的眼底浅色的温柔流光，他直视着他。狱寺隼人自嘲的一笑。他的一切无论是什么都好，在他的眼中都美好的无可厚非。
　　他的目光稍许偏移停留在他的肩胛骨，从这个角度看去因为走路时手臂的摆动而有些高耸。他想起那个有着暴风雨的午时他撞开门的那一刻。那个有着咸湿气息的湿漉漉的午后。倾盆大雨哗啦啦盖下，他高高耸着的肩垂下转过脸来。他以为他在哭。可他转过脸来眉眼舒展开来像是松了一口气，笑若灿阳。

　　“太好了是狱寺君~”
　　他站起身，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的走过来，背后淅淅沥沥的雨声夹杂着昏暗。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眸子里盛着自己站在门外尴尬而又不知所措的表情：“一觉醒来门就锁了还以为出不来了呢。”
　　他的眼里浅浅流光，他听见自己忽然飞快而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可恶。
　　狱寺隼人在心中暗自懊恼。

　　他犹豫着握紧了又放松的手稍许抬起将踉跄着的褐发少年半扶半拥。

　　可恶。他明明可以逃。
　　却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