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若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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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宫里最不受宠的六皇子，父皇平日里不太亲近我，其他的皇子也都来欺负我。
在宫中的日子，真的生不如死。
唯一对我好的，除却母妃，怕是只剩下那个少年了。
侯将军与我母妃相识，那日母妃托他带我出宫，我便小住在侯将军府中。
侯老将军一生戎马金戈，为国家安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而他，也是最正直不阿的。所以，他才会在我是庶出而且不受宠的情况下对我百般照顾。
他与我说他有个儿子，是长子，也是庶子。他本不在乎这个，可这个儿子性子软弱，所以他不管他，也不看他，为的是能让那个少年坚强起来。
他当时豪气干云，“我侯家的男儿自当顶天立地。”
我直到后来才觉得他错了。有时候，于那少年来说，根本不需要坚强。
我耐不住好奇，偷偷去看他。那时他刚伺候生病的娘睡下，然后轻轻关了门走到院中，蹲在地上发呆，而后竟然哭了出来。
我一惊，忙到他身前蹲下，放柔声音，“莫哭莫哭。”
他抬头，入目的便是一张白净纯澈的面容，眼睛红红的，活像只小兔子。
我心里一软，忙将他扶起。
他怯怯地看我，我冲他微笑，“我叫陆行之。”
他便也笑了，“我叫侯钰。”
自那以后，我们便经常在一起玩了。我教他写母妃教我识的字，教他下母妃教我下的棋，教他吹母妃教我吹的箫。
我还记得那日我取下别在腰间的竹箫，一曲刚罢，他便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我，“这便是箫么？行之你吹得真好听！”
我当时年少，虚荣心膨胀，得意十分，便开始手把手教他吹。他竟也学得快，于是我们便常一起吹曲子。
那段时光，如今想来，当真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了。
后来我要回宫了。出宫前，我那缠绵病榻的母妃拉着我的手努力微笑，叫我出去见见世面。我虽舍不得母妃，却也不忍拂了她的意，再加上我也十分好奇宫外的景致，这才出了宫。
此时不得不走，是听闻宫中出了事。临走前我抓着侯钰的手，他的手柔软，让我舍不得放手。
“阿钰，你等我。待我将来当了皇上，我便让你当将军。你我一起平定天下，坐享太平。”
我看到他含泪点头。
后来我回了宫方才知道，原来我的母妃病逝了。
听她的侍女说，母妃不愿我看到她垂死之前丑陋的样子，所以才求侯将军带我出宫。侯将军念着旧情，又可怜她这幅样子，才带我出了宫。我知道母妃不希望我亲眼看见她过世，可我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父皇曾亲自来过一次，赏了我些东西。对于这个父皇，我是真的不亲近。于我来说，他还没有侯将军来得亲厚。
许是我这态度让他很感兴趣，他开始渐渐注意我。而我为了能当上皇帝，完成对那个少年的诺言，开始和官员打关系，学兵法，学君道。
侯将军是支持我的。他当时心情不错，因为阿钰也开始朝着一个将军努力了。
侯将军与我说，“现在宫中的皇子们一个个心术不正，这江山，还是交给你这样的人比较好。”
时间过得很快，我已能和太子分庭抗礼了。
正在这时，父皇生了病。这病来得急，也蹊跷。太子喜不自胜，每隔几天便去看他一次。他自是不会去伺候父皇的，他只是在百官面前假意孝顺罢了。
我倒是每日都去给父皇熬药，喂粥。其实我现在对他亲情仍不多，只是这些年他待我不薄，而且让我想起了去世多年的母妃。那时我未能尽孝，现在对父皇尽些薄力来弥补心中的愧疚也好。
再者说了，此时看他蜡黄的脸，不免想及他壮年时英姿勃发的样子，心下苍凉。
想来这帝王家，果真最是无情。
后来父皇还是去了。进去前召来了半朝官员和一些宫妃，说要传位于我。
太子气得脸色发青，我心里也是惊讶的。
他招手叫我到他床边，面上竟有温柔笑意，“你和你的母妃当真像极，都是温文的模样。”
他眼中的情愫，竟和母妃生前的目光无二。
说完这句话，他便闭了眸，再未醒来。
老太监尖细的嗓音回荡在整个寝殿。
“皇——上——驾——崩——”
我握着父皇的手，久久未能言语。只见一方丝帕伸到眼前，顺着帕子往上看，便见一婀娜少女眉目哀伤，“殿下，节哀。”
那少女，正是安玥。
我接过帕子，方才知自己竟落了泪。看着安玥柔美的眉眼，我竟想到了那个少年。
那个，曾给过我最美时光的少年。
后来我继位，封了安玥为贵妃。她那日是到做宫妃的胞姐那里叙旧的，正好便与我相识。
她说这是缘分，我笑，心中却想念起那个少年来。
父皇去世那天，侯将军也去了。他性不喜铺张，便葬在了家族祖坟那边。待他头七过后，我便下旨将侯钰召进宫来。
那天上朝前，我在寝殿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方才出来。我不知为何会如此紧张，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
可看到他有些拘谨与疏离的样子，心有些空。
后来把他叫到御书房，忙与他道，“阿钰，我是行之，陆行之。”
他含泪看我。虽然他已长成大人的模样，可含泪望向我时我竟有一瞬间的晃神，觉得他和幼时一般无二。
或许，是我变了。
后来他要带兵征战，我邀他进宫。本想与他单独聊天，可安玥却不请自来。我没法狠下心赶她，只好随她。听到她说要让阿钰穿女装，我有些恼她的冒失，怕阿钰不愿，毕竟他是个男子。可同时又有些期待他穿女装的样子。小时候他便如女子般纤弱，如今也是，穿上女装来当是极好看的。
他应了。
待他回来，我是真的有些移不开视线。待看到他胸前，我有些惊讶与恍然。
看到安玥了然的模样，心中有些想法似乎得到了印证。
我记了这么多年的少年，竟是一个女子。
我正欲开口，她却用一杯酒一席话堵了我的口。喝罢酒，她扬长而去。
第二天，她带兵出征，穿的竟是昨日的衣裙。站在城墙上，看着她策马而去的背影，我心中竟生了不舍。
战争打了大半年方才告捷。我喝醉了，漫无目的地乱走，然后便发觉自己竟走到了侯府门口。我坐在石阶上，靠着墙发呆。
这时，我听到脚步声靠近。抬头，便看到了一抹纤瘦的身影。
“阿钰，你是阿钰？”
我听到她的声音透着些无奈，“是，我是阿钰。”
我心里高兴，便笑了，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做，只是心中有股冲动，想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再也不放手。
“阿钰，你回来，真好。”
我听到自己如是说。
后来战败的边戎使节来访。他们找到了强大的别国做靠山，便嚣张地说要和亲。
我心中有些不屑。仗着有强大的靠山便迫不及待来示威，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待我听到他说和亲的对象时，我胸中的怒火便一下子被点燃。
“我王当初领兵，远远的看到侯将军天人之姿便以心许之。若是皇上不答应，我王伤心之下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那使节明摆着是在威胁。况且，我的阿钰，那是我的阿钰，怎可拱手让人。
我刚欲拒绝，便听到她答应的声音。
我不可置信地看她，她却没有看我。
后来她便坐上马车离去了。她穿嫁衣的模样极美，可她嫁与的对象，终不是我。
我站在城墙上望着她离去时马蹄溅起的滚滚尘烟，终是忍不住大喊，“阿钰！阿钰！”
可她没有回应。
我又一次落了泪。在城墙上，在身后侍卫和大臣惊愕的目光中泣不成声。
我终于知道我胸中的痛楚是为何了。
是爱啊，阿钰。我现在终于知道自己是如何地爱着你。
可你，不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若如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