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海棠依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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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我从梦中醒来，忽闻淅沥的雨声，想起院内的海棠，心里一紧，忙问听到我起来的声音而卷帘的婢女，道，院外的海棠呢？为何不把它抬进屋内来？
婢女听后没多在意，只道，无妨，那海棠无碍，依旧开得茂盛。
我想起他那夜对我说的，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我不禁落下泪来，想起那一日。
我是当朝皇上的妹妹，皇兄十分宠爱我，所以那日番邦使节来访，皇兄才会带我出席。
那一日，歌舞升平。整个皇都都陷入一片喧腾热闹之中。我身着纹金盛装，坐在观台上，看那漫天烟火。而他就在这烟火之中，从天降至我身边，仿若谪仙。
他对我露出一抹微笑，我至今仍旧记得，那笑容是多么的美好。
后来我得知，他是番邦的太子，和皇兄比试轻功，恰巧落至我的身边。
我不禁笑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他却正了脸色，我是看到你才故意落至那里的。
我当他是说笑，没想到第二日他便来找我，叫我出去赏花。这御花园的花我都看腻了，着实不想去。可我又怕拂了他的面子，于是便答应下来。当我那一日去应约时，我看到了我一生都无法忘却的景象。
整整一园的海棠，映衬着而他如画的笑靥。
我不禁看得痴了。
他在我的目光中走来，摘下枝间最大最美的那一朵，插到我的发间，道，公主你比这海棠更美。
我就这么红了脸，丢了心。
他常带我出宫去玩，去那些我从没去过的地方。
乞巧节那天，他轻拉过我的手，在这人来人往之中，许我白首不相离。
我曾认为，我会和他就这么一直在一起。可是，幸福却总是走得那么快。
那日，我和皇兄提出要和他成婚。皇兄本就焦急的面庞上露出一抹惊诧，继而转为盛怒，一把拂下案上杂乱的奏折，朕不准！
我骇了一跳，忙退后两步。皇兄见我害怕，语气平和了一些对我说，这个人你嫁不得。回去吧，莫再与朕提这件事了。
我心下委屈，便转身跑开了。离开前，好似听到了一声叹息。
我开始跟皇兄作对，他赐给我的东西我扔掉，他给我的宫女我送到浣衣院，他送我的花瓶古董我全摔碎。我只知道皇兄气极，却没见他来责骂过我。
那日我听闻几个大臣在说他的坏话，说什么番邦太子没有好意。我听得心里不舒服，便与他们争论起来。说不过，我便动了手。皇兄听说后，立马从御书房赶来，明显是生了很大的气。
他问我为何如此无理取闹，还叫我回房思过。我不依，皇兄便说要杖责我，直到我听话为止。
皇兄是吓唬我的，我知道。可是从未对我凶过的皇兄说这话让我心里很委屈。我只不过是维护自己爱的人，他为何如此对我？
我的倔脾气上来了，站在原地不走。皇兄显然是气到了，叫人把我压在长凳上，然后便是一阵阵板子挥下带来的疼痛。我死咬着嘴唇不痛呼出声，嘴唇被咬破，一滴滴鲜血滴在地上。皇兄不忍心了，便叫他们停下，叫人把我送回房。
后来的几天，我一直在房中静养，皇兄把我关在房内，不让我出来。
在某天夜里，他来了。
他一身夜行衣，推窗而入。见我趴在床上，屁股上还有着血迹，眸中溢满了心疼。
他轻道，我曾问过他人你的伤势，他们都说无碍。我不放心，便偷偷前来。这么重的伤，怎可说是无碍？他碎碎念着，全部都是关心我的话，我听的感动，加上之前的委屈，忍不住落下泪来。他见我落泪，忙将我揽入怀中，轻拍着我的背，低声安慰着我。他说他想到了一句词，要念给我听。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他将我说成海棠，让我想起初见那日的一园海棠。
我就在他的温声细语中渐渐睡着。
自那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一日，我听到伺候皇兄的宫女说，番邦起兵攻打我朝，皇兄忙的焦头烂额。而领兵的，正是我那日日思念的他。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手脚冰凉，浑身都是刺骨的寒意。我忙上前拉住那宫女，急急问道，番邦攻打我朝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那宫女被我吓着了，哆哆嗦嗦地道，就在四月廿六。
我的脑中像是有惊雷乍起。四月廿六，明明就是我去找皇兄赐婚的前一日。番邦来战。难怪皇兄不答应我和他的婚事，难怪皇兄会气我和大臣吵嘴，难怪皇兄不让我见他。
原来我爱的那个人，他只是来打探我国的么？
原来我爱的那个人，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么？
原来我爱的那个人，他终是负了我么
我回了房，再也没有迈出一步，只是每天听近身的宫女跟我说，皇兄在朝堂上又发火了，某一宫的娘娘又和别人争吵了，宫里又来了几位小太监，以及，番邦大败，番邦太子被擒，在天牢里生命垂危。
我脑中一片空白，只反复回荡着生命垂危这四个字。不顾宫女侍卫的劝阻，我奔入了天牢，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面容憔悴，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身上满是血迹。我心疼地轻唤他，他的身子猛地一颤，接着抬头，那眸子里满是惊诧。
我忍不住哭了。
昔日他意气风发，轻功卓绝降至我身边。昔日他美似谪仙，陪我看那海棠满园。昔日他温柔翩翩，许我一生永不相离。
现在的他，只有那眸子与往常一般无异。
他嘴唇轻颤，终是吐出了话语。对不起。
我刚想问他为何骗我，他便接着道，我父王派我来是为了打探你们，了解你们的情况。最好再和你在一起，从你那里骗到朝中机密。我初见你那日真的是故意降至你身边的。不过我不知道你就是公主，只知道你吸引着我，你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我的注意力。后来我见到了海棠花，我们番邦的海棠花不多，那日我见到那满园的海棠花便想到了你，你比那海棠花更要美丽。
他抚去我脸上的泪痕，留恋地在我脸上摩挲着，道，你知道么，乞巧节那天，我是真的想与你白首不相离。可惜，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我与父王说我要和你在一起，父王却说我愚蠢，逼我起兵。起兵后的几日，父王与我说起你被杖责的事情，那日我第一次知道心痛是什么滋味。我几乎是不眠不休地从番邦赶来见你，看到你的第一眼，只觉得整个心都被揪起来了。我好怕，我好怕你会出事。
他心疼地望着我，那双眸子里满是柔情，还好，你没事。
他静静地望着我，道，再过几日，我怕是就要被处斩了。我不在，你一个人要保重身体。
不！我握着他的手，紧紧握着。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轻笑，那笑就似我们初见时一样。傻姑娘，只要你好，我死了也就安心了
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阻止了。他道，快走吧，待会儿你的皇兄就要来审问我了。我被他推走，在离开的前一瞬，似乎听见了一声极低极低的叹息，我爱你。
我顿时泪如雨下。
后来，他被问斩了。
我的院中还放着几株海棠，我记得，是那日他送我的。
昨夜风疏雨骤，我梦见了和他的点点滴滴。梦见他衣袂翩翩地落到我身边，梦见他笑吟吟地摘下最大最美的海棠插到我发间，梦见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许我一生一世不相离。还有那夜，他轻抚着我的背，念着那句词。
我从梦中惊醒，听到大雨的声音，忙问那听到我起来的声响卷帘的侍女，为何不将院外的海棠搬进来？
她只道海棠无碍。我却想起了那夜，他看着我的眸子里溢满心疼。
我又忍不住泪水，轻念着。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海棠依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