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弥城》鸡肉小馄饨

8、双生梦（4）

　　酱肘子哽在我的喉口不上不下难受得紧，绿衣给我灌了好几杯茶，使劲拍我的背，这才把那块肉囫囵给咽下去了，我在那儿劫后余生地喘气。

　　打发绿衣去给我地壶里添点儿水，擦了擦嘴上的油。我开始思忖着逃出去地可能性。凝聚起胸口的那口气，奈何却是绵软无力，想是刚才开启回溯用了全力。

　　且不论刚才绿衣口中神职官的事情如何，左右于我干系不大，现下最要紧的还是我用力量封着的回溯。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门外忽然想起了脚步声。步伐声音沉稳，节奏有序，断不是绿衣。我的手上升起一团蓝色火焰，小心戒备着。

　　我从没有见过这般精致的容颜，绞尽脑汁，搜遍从前听洛洛说的那些个美男子的故事，也是
　　找不出一个词语来形容。

　　银色的长发，墨蓝色的护额上嵌着一颗蓝莹莹的石头，隐隐泛着蓝光。别人都是衣服衬的人，眼前这位倒好，光光是自身的容颜，还有周身的气质，就算裹块破布，想必也是倾国倾城的。只是那一双泛着邪气深蓝色的眼眸，不知为何，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梵音见过上神。"我伏地行大礼。纵是眼下的光景不容乐观，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做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想着眼前这个厉害是厉害，估计也就是个会摆谱儿的，可是伏了半天却是点儿也没有动静。

　　我悄悄抬眼想确认人还在不在，却不想对上了那双深沉如海的眸子。

　　"你便是在下界私自炼魂且开启了回溯的梵音。"他的声音倒是不似容颜这般给人极强的压迫感，反而清清脆脆的，听得很是舒心。

　　"是。"

　　"抬起头来，让本尊好好瞧瞧。"

　　本来嘛，也倒没什么，可是他非说得跟青楼嫖客一样。

　　我缓缓抬起头，渐渐加大手上的力量。在正对上那双眼眸的一瞬间，一团火光便直接向着眼前之人冲出。于此同时，我捏了隐身决。

　　这三招齐用必须得快，狠，准，在过去无数次与洛洛强鸡腿的斗争过程中我一直争得上风，没想到今日却败北。不过对手毕竟是疑似神职官这类的人物，我倒也不必羞愧。

　　眼见着他掌心的雷电劈头盖脸地朝我砸来，一时间，身上各处均有不同程度的痛感。我咽下口中带有血腥味的唾沫，咬牙撑着自己站起来。

　　对面的人抱着双臂笑意盈盈，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极为狠戾。

　　我心中暗叹，今天保不齐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这位上神"我竭力撑住自己，"梵音此番开启回溯，自知是违反了禁令，可好歹也是条命，断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滥用私刑而死吧。"本来就是我理亏，这下更是将无耻发挥到了极致。

　　"你犯下滔天大罪，私自炼魂是一，开启回溯是二，意图畏罪潜逃是是三。光是其中一条你怎么也得尝尝天雷焚顶，荒火烧身的滋味。"他说得是轻巧，我听得一身冷汗。

　　以我现在的力量，不要说是从他眼皮子底下跑出去，就连自保也是非常困难。我忍住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感，脑子转得飞快。

　　"我虽然只是一只小蚂蚁，但对于天规也并不是完全不知道，为何我不是在铜雀台而是这这荒无人烟的九十九重天。想来是我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上神惦念到了，不知梵音说得对不对。"

　　听罢，他的唇角勾起一阵似有似无的笑，让我突然感觉身边阴风阵阵。"你倒是不算笨，那就开门见山。你违反禁令，本来是要受九九八十一天的天雷荒火，不过你身边有本尊想要的东西，若是你乖乖交出来，救你一命倒也不算个难事儿。"

　　"不知是梵音的何物入了上神的法眼。"

　　"那只九尾狐和葬魂丹。"

　　他的心思倒是毒，这葬魂丹是我几万年来用搜集来的魂魄所炼成的，对寻常病症的作用倒是不大，只是对于损了魂魄的人有奇效，服上这丹药，便可补回受损的魂魄。本来也不是什么神物，因为太上老君的引魂灯比之于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那灯在百年前却被打碎了。于是这丹药便成了稀罕物，偏偏我还只炼了一颗。

　　他要葬魂丹倒还有些由头，只是这小白，我却不知了。

　　不过既然是有转圜的余地，那必须得好好利用。

　　"上神要的这两物倒确实是梵音所独有，要给你也是不难，只不过除了我的身家性命之外，梵音还有一事相求。"

　　"你倒是会讨价还价，本尊姑且一听。"

　　"送我回回溯帮我撑住两个时辰。"

　　又笑了又笑了，这妖孽，我心中唾弃道。

　　"你怎么知道本尊有支撑回溯之力。"他笑得眉眼弯弯，若不是刚刚见识过他狠戾的一面，还真以为眼前的是一只单纯的羊。

　　"神职官大人不是在千年前曾经开启过，自然比梵音更有经验。"此时我已无暇顾及为何失踪了的神职官会出现在这里，我的手心早已冒出了一层汗。

　　果然听到我的话，他的眉心瞬间打结，我微微往后退了退。不过他又马上释然了，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的蓝色更为深沉，我能感受到暗潮在涌动。

　　"梵音，若是你有什么小心思还是趁早收了。本尊的眼里可是容不得沙子。"说罢，一把提起我。

　　我一直以为回溯之事只是关系到父神（还是怪我没有向洛洛打听清楚），却没有想到也震动了七十二重天的天池。

　　在我开启回溯的一瞬间，七十二重天天池受到震动，天帝知是有人开启回溯，逆了天地秩序，马上派了天兵天降下界捉我。只是他们万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九十九重天。而我也幸亏没有逃出去（其实是真的逃不出去），否则立马会被逮个正着。落到天帝那老古董的手里，到时候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些都是后来洛洛告诉我的。她还说，从此，我便是过街老鼠了。天上在对我睁只眼闭只眼这么些年之后，终于是忍不住了。

　　只不过现在，我还不用担心小命，毕竟我手上还有砝码。

　　神职官是把我从九十九重天直接丢进回溯的，那速度，那刺激，愣是把我刚吃的酱肘子全部吐了出来。想起他把我扔下去之前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刚吐过的胃有开始痉挛的迹象。

　　未明宫里，男子散了一头银发，撤下护额，露出额头的一颗红痣，鲜艳如血。眉宇间也没有了刚才的狂傲狠戾，只是清清淡淡的，细看还有一丝柔和。

　　"梵音，等我，等我回来，到时就算是他，也不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