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春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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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烟雨坐在椅上,捧着一本细编的书卷,嘴里不断一遍又一遍呢喃。
窗外正是江南最好的时节,亦是西湖最美的时节。春红遍地,柳色荫荫。那一池碧潭,微风轻掠而过的荡漾如同少女萌芽的春心,一圈一圈似是止不住的相思。
“烟雨姐姐,”木门被敲了几下后,吱呀一下开了,一个娇小的人儿探进头来,笑嘻嘻道,“沈公子又来了呢!”
“沈公子来了”烟雨姣好温婉的脸上禁不住露出些许欣喜之色,她站起身来,对着铜镜仔细整理妆容。铜镜泛着微黄的光，依稀能看见眉黛在眉峰上飞过的弧度，携着羞涩与期盼。她再细细看了番，方走出门外,对小丫头哂笑道,“脂玉,还是多谢你告诉我了呢。”
“嘻嘻,脂玉也不就是想看到又一对鸳鸯从这鸳回楼飞走嘛。”被唤作脂玉的小丫头狡黠一笑,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有心要戏谑烟雨的脸皮薄。
果不其然,烟雨涨红了脸,江南女子特有的白嫩肌肤上绽开了一抹红霞,宛如二月杏花如处子绰约的花苞,带着青涩娇羞与少女心的爱慕，嗔道:“你这丫头可净瞎说什么呢平日可真当儿是惯坏了你的嘴儿!”便逃也似的奔走了。
“姑娘”
低着头的她,不经意间撞入一个怀抱。温润如玉的气息一如往日般浅浅淡淡又柔和如斯,熟悉得让她心下一阵悸动,急忙退出他的怀抱,心如鹿撞:“沈公子可安好烟雨无礼,冲撞了公子。”
“烟雨姑娘,可愿到本公子的厢房,本公子想再次听姑娘的唱曲儿。”沈煜宣并未回烟雨的话,只淡淡一笑说道。
“沈公子好雅兴,烟雨自当奉从。”烟雨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尖,双足不禁微微对紧了些。
这是她第三次来到这个厢房。厢房布置极为雅致,天青色窗纱糊在镂花窗扇上,一股子清净舒和的风穿窗而过,抚过书卷上清隽有力的蝇头小楷,又抚过烟雨耳畔一绺儿青丝,在耳垂上轻扬复落,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她的心。
“叮——”烟雨扶着湖绿色的裙摆,跪坐下来,试了试手中的琵琶。指尖如水葱般的指甲轻轻一拨,琵琶弦便发出极为清脆的音色来:“公子想听什么样儿的曲儿”
煜宣静静坐着,执一柄折扇,不答反问,嘴角逸出一丝笑意来:“姑娘想唱什么样的曲儿”
“那奴身就为公子唱上一曲<<杏花弦外雨>>吧。”杏花,她向来是最喜欢的。她微微颔起下巴，敛眸一笑。
“流莺悄飞近船侧伴桨声低语浅说柳梢沾绿了烟波绕堤三分春色旧书翻入寻常调隔岸依稀吴越歌反复着几回啼笑往来几段离合。”
烟雨的声音,细腻而清丽,如同江南暮春时节的潇潇小雨,缠绵不断。淅淅沥沥地，仿佛在一寸寸地滋润着烟波浩淼的西湖畔那一树树有如淡粉凝脂的杏花。
“有书生翩翩风流有佳人独坐楼阁有一日擦肩而过惹来两情脉脉诗文里风月渐浓只不见天长地久心事落在琴弦外又与谁轻轻说说那年烟雨空蒙杏花船摇摆而过过谁家楼台一声弦歌拂落他素白衣着山水间几程远游堪折何折年年柳色。”
纤纤素手飞快地撩拨着琴弦,霎时珠弹玉溅,惊得窗外停在枝桠上的流莺扑棱几下飞走了,空余满树花枝乱颤。
“当柳梢下的集句尽数流过眼底拈一缕春风浅浅作序待到行间字里再不是眼前朝夕曲中人早已离题当一阵阵临窗雨洗旧那时心绪曲中人远隔千里万里不知不觉的停笔留下余韵待续就在那片烟波外淡成了迤逦。”
烟雨不时抬首悄悄看向煜宣,当目光触到煜宣的眼眸后又迅速回来。不知是谁无意轻轻搅动，那一池春水微微荡漾，层层涟漪染上了年光的颜色。袖口上自己闲暇时绣上的繁密杏花,随着手的渐渐慢下而逐渐静如处子。
“她等过几番,绵绵飞絮亦白头。空折,还折,年年柳色。”她用清亮的嗓音,将尾音唱得如花腔般层叠翻转,若怀春少女笑语晏晏,“年年柳色——年年柳色——柳色——”
那年,烟雨落了一汀又一汀,杏花开了一树又一树。他是二十六岁的沈煜宣,她是十六岁的秦烟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春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