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之古道西风（戚顾|路傅）》吴邪天真

2、又回边城

　　“我要去边城。”傅红雪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带着肯定和坚持。“我对那个地方……有印象。”
　　顾惜朝忽然叹气。“当真要去？”
　　“当真要去。”
　　“那好吧，我就跟你去一趟边城。”顾惜朝说的也爽快。
　　戚少商听着两人对话，有些不明所以。“你……你也要去？铁手同意吗？”
　　“铁手何时变成了我的高堂！”顾惜朝听见戚少商提起铁手就觉得烦，脸色又有些难看了起来。“怎么我出门都要对他说的？”
　　傅红雪对戚少商说道：“他的内力被卸下了。”
　　哦~
　　戚少商恍然，怪不得铁手离开的那么干脆，这样就不怕顾惜朝突然发疯。并且有傅红雪在，顾惜朝也不会有危险。
　　“铁手的内力浑厚，他把我的内力封住了，自然别人也解不开。”顾惜朝冷笑道，右手不禁又摸进了挎在腰间的小布包里——虽有小斧，却没有内力可以使用。
　　这神鬼夜哭、神哭小斧转破高手罡气，戚少商就吃过一次亏，现在看见，都觉得有些冒冷汗。所幸顾惜朝没了内力，也使不了这小斧了。
　　戚少商本想说他能解开顾惜朝被封的内力，但是转念一想，毕竟是铁手做出的决定，自己不好插手，并且倘若顾惜朝真发起疯来，也不好对付。
　　思前想后了一番，戚少商做好了打算，于是开口道：“正巧我也有事要再去边城一次，不如等我回过京城之后，我们结伴去如何？”
　　结伴去？
　　如果他们之间不是仇人，这个主意着实不错，但是，戚少商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顾惜朝有些无言的望着戚少商，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算好。他们之间，关系何时这么好啦？
　　戚少商见顾惜朝也没反驳，不知是不是有些被吓到，自顾自的击掌道：“就这样吧，傅……傅公子有意见吗？”
　　傅红雪摇了摇头，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顾惜朝抿着嘴没说话。
　　戚少商以为他答应了，于是露出一个笑容，两侧的酒窝十分显眼。“就这么定了，等我三日，我便会回来。”
　　第二天清早，戚少商就骑马离开，而顾惜朝则是冲着他离去的背影冷笑两声，包袱款款，跟傅红雪一起朝相反的方向离开了茶肆。
　　人走茶凉，谁管你要不要回来？
　　而过了三日，戚少商见到的也只能是空无一人的屋子了。
　　——我是边城的分割线——
　　刚踏入那片地界，傅红雪的神思不禁有些恍惚，似乎曾经就是这么一天，他一身的肃杀，带着自己这把不轻易出鞘的刀，一步又一步，走进了边城。
　　傅红雪顿住脚步。
　　顾惜朝疑惑：“怎么了？”
　　傅红雪急喘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脑中突然有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掠过，让他一时目眩。
　　“今日已经不早了，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吧。”顾惜朝看了看天色，黄昏将至，路上已没有多少行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不如养精蓄锐，待明日再询问这里的人。
　　顾惜朝和傅红雪两人找了个客栈准备住下，谁知那客栈的老板见了傅红雪竟然吓得连手中的账本都摔到了地上，脸色发青，看着傅红雪和顾惜朝，目光惊疑不定。
　　顾惜朝心细如发，自然注意到这人不同寻常的反应，立即上前，指着傅红雪问道：“你可认得他？”
　　“不、不认得！”
　　“哼，不认得，你怎的反应这么大？”顾惜朝冷笑了一声，“还是说，你见过我？”
　　顾惜朝虽然暂时没了内力，但是逼供的本事未忘记毫分，他眉梢一挑，就摆出一副好声气的样子，对着掌柜的轻声慢语：“你怕成这样，自然是知道厉害，若是不说，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声音轻柔如棉，语气中的冷却是刺得人发颤。
　　顾惜朝又忽的拉下脸，厉声道，“说！”
　　掌柜的被顾惜朝唬的发愣，看了一眼顾惜朝身后一语不发的少年，余光瞄到他手中那把记忆深刻的魔刀，惊惧不已，忙点头说道：“我说，我说！”
　　“上一年……傅，傅公子来了边城，城中便发生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先是死了许多人……然后，万马堂的堂主不知是疯了还是怎的，竟然一把火烧了自个儿家的房子……”说到这，掌柜的胆怯的看了脸色苍白的傅红雪，咽了咽口水续道：“傅公子还……还杀了人……”
　　随着这人的说辞，傅红雪的脑中也出现了许多自己不记得的画面。衣着华贵的少年们、他人的恶意嘲弄、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女子的温声笑语，腾腾的热气……
　　——你生出来时，雪就是红的，被鲜血染红的！
　　——那天你见到的就是我，不是她！
　　——我还当你丢下我，不要我。
　　——你笑起来真好看，为什么不常笑？
　　——我叫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
　　——丁灵中杀了丁灵中，你说好笑不好笑？

　　「傅红雪，我已等你很久了！」

　　“呃！！”
　　傅红雪用力按住额头，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同时身体开始僵硬的颤抖！
　　顾惜朝脸色一变，制止掌柜的再说下去。“去，弄一间上房来，谁都不要来打扰！”他语速极快，从包里拿出两粒黑色的药丸给傅红雪吞下，然后半扶着傅红雪跟小二去找房间。
　　傅红雪虽然失忆，但是以前的病却没有离开，所幸顾惜朝并不是第一次看见他发病，他也有暂缓的应急之策。
　　第一次看到傅红雪发病时，顾惜朝也有些惊愕，而后对傅红雪多了几叹息和可惜，老天当真是瞎眼的，这么一个骄傲的少年，偏生让他跛了脚，还患有癫痫，当真是要将他踩到泥地里。知道傅红雪有这种病，顾惜朝更觉得他和傅红雪有些相似，同样是心高气傲的人，却是一个怀才不遇身世卑微，一个跛了脚患了癫痫这种病。
　　将棉被盖在昏睡的傅红雪身上，顾惜朝摇了摇头，他这样看来，也不过是个英俊的少年，看不出掌柜的说出来那样，给小镇带来不幸。
　　不过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他。
　　顾惜朝一顿，旋即笑了，这又何尝不是说自己？若非如此，戚少商又怎的会上当。
　　话说回来，不知道戚少商到了茶肆，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会有什么表情……
　　顾惜朝笑了笑，吹灭了烛火。

　　戚少商真的有些沮丧。

　　他此时牵着马，慢悠悠的在一片荒野中行走。
　　昨天赶到了茶肆，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顾惜朝与傅红雪都不见了，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是不免还是有些失望。虽然他想了半天，想不出顾惜朝要等他的理由，但是他心里就是觉得顾惜朝应该等着他。
　　可惜人家还真就没等他就走了。现在仔细想想，顾惜朝当时确实没有答应他，自己无非是一头热而已。
　　想到这里，戚少商又叹了口气。
　　自己不由自主的就被他带着跑了，话说，难道不是应该顾惜朝有愧与他吗？怎么搞的现在自己像是欠了顾惜朝的？
　　远处响起马蹄声，戚少商抬起头，看见一个衣着俏丽的女孩子骑着马横冲直撞而来……
　　“驾！”除了女孩清脆的呼喝声，还有铃铛晃动的铃铃声。
　　“叮铃铃……铃铃……”
　　“是你？！”女骑士勒住缰绳，看见戚少商后大惊。
　　戚少商一怔，打量女孩一眼，印象确实没见过，她是来找他办案的？
　　戚少商还未说话，女骑士就又大喊问道：“傅红雪呢？！”
　　得，这次原来不是找他的。
　　————我又是分割线————
　　“你的伤还未好，想要去哪里？”这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听起来隐约有些火气。
　　“去我能去的地方。”与她相反，这个声音是一个成熟男子的，有些生硬。
　　“你还不死心么，已经有半年了！”
　　“只是半年。”
　　“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了，九死一生，何况山崖下是千年冰潭！”
　　“那又如何，他死不死，是他的事，我找不找，自己决定，别人没有插口的余地。”
　　“你！”
　　“不必多说！”男人的声音多了一丝决绝，随后便不再说话了。
　　只是从屋子里，隐隐约约传出少女的低泣声。
　　男子看了看窗外，树枝摇晃的厉害，沙沙的响声乱了起来。

　　起风了。

　　*******

　　傅红雪忽的从梦中惊醒，下意识握住了就放在身边的刀。
　　风变大了，吹的窗户都啪啪的响，桌子上的烛火不安分的跳动着，让人有些心烦。
　　他看了看四周，微微皱眉叹了口气。
　　刚到边城就发病了，这种感觉真不好，想要寻回自己的记忆，就要有发病的心理准备？
　　他想要找回以前的记忆，因为自己内心似乎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忘记了什么不能忘的事情，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让人惴惴不安，他究竟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时不管自己怎么绞尽脑汁的去想，去猜测，脑子中一点东西都没有，难道非要别人来一点点提示出来么？
　　今日被那个客栈老板的话刺激了一下，脑中竟然迅速的闪过几个片段，那应该是自己失去记忆的一部分。
　　那个说“傅红雪，我已等你很久的人”……是谁？
　　自己想要记起来的人……是他？
　　“吱嘎——”门被推开了，是顾惜朝。
　　“你醒了。”顾惜朝进了屋，看见傅红雪站在窗户边望着漆黑的外面，倒没有很惊讶。
　　“嗯，睡不着。”他一向浅眠，醒来了，就很难再睡着。
　　“……喝杯茶？”顾惜朝倒了一杯茶，询问道。
　　傅红雪摇了摇头。
　　顾惜朝察觉出傅红雪的不对劲，想了想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傅红雪点头道：“两个名字。”
　　“名字？”
　　傅红雪缓缓道：“叶开，丁灵中。”
　　顾惜朝扬眉，“这倒是出人意料，或许，可以从这两个名字入手。”
　　傅红雪舒了口气，“傅红雪，我已等你很久了。”
　　“什么？”顾惜朝一愣。
　　“我想起来的还有这句话。”傅红雪皱眉，难得脸上出现了为难的表情。“却如何都想不起说这句话的人长相如何。”
　　“他说的是等你。”顾惜朝思考了一下，“会是你的朋友吗？”
　　话说完，他就自己就犹豫了一下。
　　傅红雪这个人，交朋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他交朋友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定下来的，如果这一刻他没有把你当朋友，那么你就再也当不了他的朋友。
　　罕见的是，傅红雪没有反驳。
　　“大概是吧……”傅红雪有些出神，“他是我的朋友。”
　　无端的，就有这种感觉。
　　“这样就好找了。”顾惜朝笑了，“看客栈伙计的反应，边城认识你的人应该不少，”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印象——顾惜朝在心底添了一句，“明日找他们问问那两个人的事情，还有看起来像你朋友的人是何姓名，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也只能这样了。
　　傅红雪点了点头。
　　顾惜朝松了口气，他拿了一根蜡烛续上那根快断的蜡烛，一撩青衫坐了下来。傅红雪看他摆出砚和笔，微微皱眉。
　　“写信。”顾惜朝的表情在闪烁烛光下变得十分柔和，眉眼间都是暖意，傅红雪知道他在跟谁写信，却对他这种做法觉得无意义。
　　顾惜朝展开纸张，提笔写道——
　　爱妻晚晴，见字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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