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雪之树》白树红音

10、神射阿树

　　沧浪派不出几日就会得知我们逃脱的消息，眼下只能改变路线先转去江城，再由江城抄小路去关外。
　　江城地处偏僻，是一座天边的小城，民风淳朴，来往商旅众多，我们打扮成行脚商人，混迹在往来人群中，又是剑秋出的主意，他似乎对走镖熟门熟路，我怀疑是否梅赛楼那个老狐狸教导他如何易容而行。
　　江城没有客栈，都是当地居民改装自家住房，用作收容往来商旅之用，离去之前象征性赠与一些纪念品，便是了结了主客缘分。
　　剑秋一会便找到一户人家，户主是一对母女，妈妈看来慈眉善目，女儿也十分热情好客，令疲惫不堪的我们有了些许归宿感。
　　虽然当地条件艰苦，屋内陈设简陋，暂别了餐风露宿还是令人心情愉快的。
　　元元趴在窗口，出神地看着前方，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院落中央，翩若游龙的少年舞动软剑，形成一股股旋风，将他自身包裹在其中，一招一式皆快得惊人，院中黄沙随着剑风在空中翻飞，还未落地，重又飘向更高的空中，飘扬的衣袂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像振翅欲飞的苍鹰盘旋在少年的周围。不是剑秋又是谁？
　　元元托腮痴痴凝望着少年，那情状，令我想起了自己十五六岁时候暗恋某个男孩，也是这样一心一意的痴迷，我悄悄退了出去，给这刚刚萌芽的情窦初开一片清净。
　　走到阿树房间的门口，却看到他和户主的女儿正在拉拉扯扯，那女孩疯狂地拉住他的手，阿树无奈地挣脱出来，却被死死钳住，于是有些恼怒地说:“你这姑娘好生奇怪，我跟你萍水相逢，你就说要嫁给我，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名叫碧萍的女孩大胆地说:“我们江城的女孩不比中原女孩，凡事装模作样，喜欢就说出来，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正是毫无做作，勇气可嘉。
　　阿树俊美的面容写满无可奈何，我见他身陷囹圄，出于人道主义，决定帮他一把，我走上前，对碧萍说:“你喜欢人家，那人家喜欢你吗？如果不是两情相悦，你就是自作多情了！”
　　那碧萍依旧不依不饶地说:“两情相悦如何，自作多情又如何，把一雌一雄两只兔子长久放在一起，尚且会生出小兔子，何况是人呢？”
　　这碧萍姑娘狡辩起来真是大开眼界，我只好说:“你准备这样拉着他直到地老天荒吗，要嫁要娶，总要有个流程，按照风俗怎么操办？”
　　碧萍立刻欢欢喜喜地说:“我们江城嫁娶仪式简单，只要双方看对眼，交换信物，入夜就能同寝。”
　　确实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我说:“那么你们就交换信物吧，我来做证婚人。”
　　趁着碧萍放手低头的一瞬间，我拉住阿树的手就向外跑去。
　　我们跑到门外喧嚣的世界里去，我们灵巧地穿梭在江城的集市中，在黄沙弥漫的空气中，逆着人流的方向，一路奔跑，酒肆中溢出的酒香味追随着我们的脚步，身后人影撞撞，驼铃声声。
　　直到跑不动才在一个拐角停了下来，我们背贴土墙，等待着那女孩的突然出现，但是过了半天，集市上仍然熙熙攘攘，如歌谣一般的叫买声不绝于耳，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旅客发出不同的口音，没有人注意到手拉着手的我们心跳如雷。
　　我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把对方的手捏的发白了，几乎是同时松开了对方，阿树说:“大小姐，谢谢你帮我解围。”
　　他笑容皎洁，是这个人心险恶的江湖中罕见的纯净，我不由脸上一热，心湖泛起阵阵涟漪。我转过身去，佯装观察碧萍的行踪，实则掩饰突然红霞漫天的脸，我用几乎淹没在人潮中的声音说:“你不是也帮过我嘛。”
　　那碧萍久也不见追来，我突然觉得不妙，心头突突乱跳几下，只听得阿树说:“我们还是回去看一看，万一那女孩跟她母亲胡说了什么，我就百口莫辩了。”
　　我心想也是，于是两人原路返回。刚跨进院子，就飞出一道黑影，心头一惊，细看之下，却是一只黄白相间的猫，暗笑自己神经过敏。
　　阿树突然将我拦在身后，他紧张地看了里面一眼，压低声音说:“那猫嘴里有血。”
　　慢慢靠近主屋，一股温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正是那对母女的居所散发出来的。
　　忽闻刀剑相接之声，由远及近，一会打斗声就到了眼前，三名打扮成商旅的男子正与剑秋和元元殊死搏斗。
　　剑秋与元元明显处于下风，元元的武艺不过是勉强防身而已，剑秋既要迎接发来的凌厉招式，又要保护元元，有些力不从心，那三人已经摸透元元的实力，妄图从元元那面突破，但是似乎都没料到剑秋年纪虽小，却武艺了得，战线越拉越长。
　　阿树见状，将我推入室内，自己转身疾走，一会不知所踪，眼看着元元和剑秋就要不敌那三人，我将心一横，心里想:怎么说梅傲雪也师从阳木修数年，盖世武功没有，防身小术总也有那么一招半式吧，要我躲在这里看着他们出事，我宁可再重生一次。
　　正准备出去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却看到对面站着一人，宛如天神后羿，搭弓射箭，一支箭以烽火流星之速度刺中一人心脏，顿时倒地即死，又一支箭以风驰电掣之速度准确扎入另一人的心脏，最后一箭以白驹过隙之速度没入第三人足内，顿时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阿树却未从暗中走出，只是直愣愣地摊开双手，失魂落魄地看着刚才射杀了两人的手。
　　被射中脚的那人正躺在地上鬼哭神嚎，元元从口袋里拿出绳子，想要绑他，却没料到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一剑刺向元元，我飞快地跑了出去，想推开她，奈何距离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说时迟那时快，剑秋从后面张开双臂搂住元元，将元元转到后面，他的肩膀却独自承受了那一击，剑饮鲜血，滴滴落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