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
-
第六十四章
周末，酒吧街出了大事。古桥的人分家以后闹得起劲，古桥的亲弟弟组了一伙人，古桥的亲信起了另一伙；大家都以为他们已经彻底决裂了，千岛淳于是吩咐手下先将古桥弟弟这头清理了，之后转头对付古桥的亲信崇野。哪知两边虽然彼此闹得离谱，一致对外的时候竟还如从前一般亲密无间。那天，淳和碧围了古桥洋二的钱庄，清理到半中间时崇野竟然带人来护场子。古桥本就是靠人多称霸的帮派，地下钱庄很容易被围堵，一旦出事根本无法撤退；那天晚上千岛淳撤得很狼狈，碧挨了一刀，淳挨了一枪，流川回家时，刚好瞧到哥哥在床上嗷嗷叫。
千岛淳被伤了可是大事，老狐狸一般行踪不定的千岛淳竟会被二十刚出头的崇野打伤，古桥这边立即人心振奋，巴不得这就去千岛那头将对方抄了，好报古桥洋一这笔血债。那天半夜流川睡得正熟，忽然被哥哥摇了起来，说要带他去其他地方睡觉；流川睡着了被硬生生摇醒本就不愉快，听哥哥这么哄孩子般说“去其他地方睡觉”便非常不愉快了。他问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楼下很吵，不断有人上来催碧赶快出发；流川看着哥哥奔跑着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了自己的世界就是一团假相的感觉。他不知道大家都在做什么，大家做任何事情时的逻辑在他看来都说不通，就好像每个人都知道什么事，然后都约好了的，要将他瞒着。流川觉得这一切事情的后面一定有一个东西，一旦点破，自己的世界就碎了——真相大白。
他越来越恍惚了，连那段单纯打球的日子也模糊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那段时间是不是真那样打过球，那个状态到底存在不存在。这不正常，直觉告诉他这不太对，他看了看四周……哪里不对？
他恍惚地走着，运着球；他走去了陵南高校附近、自己同仙道练球的球场，听海风。快到陵南了，自己就是在那里堵截仙道的，流川独自运球投篮，一次又一次，幻想仙道就挡在自己面前。他需要一个人知道如此状态下的自己——仙道也好隼人也好——他不断不断地运球，再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叫自己。
那当然是仙道，流川想——然而这样的确定也不确定了，最近，自己的逻辑总错，总是错。
那确实是仙道，对方今天回学校收拾课本，被老师留下来补功课。老师交代了好多页的题，不做完不准回家，他只得老实地做了那该死的化学和国文，拖拖拉拉地朝家走。路过球场时仙道当然听见了里面的声音，那个声音来自流川，他这么确定了，赶紧上前，果然看见了流川的影子。
他陪流川练了阵，然而流川无法集中注意力，这样的一对一索然无味。太奇怪了，仙道想，一贯是对方一股子冲而自己三心二意，今天怎么反过来了？流川的神态从没变过，认识这么久了，对方的眼神始终如一，盯着一点看，要看穿一般……今天也不见了。
仙道摸摸流川的头发，流川将他的手打开了。仙道将球丢去了铁丝网外面，不笑了，声音却还带着笑意。仙道说：“不用打了，这样的你过不了我。”
流川眼中一凛。
“我陪你回家吧。”仙道不由分说，拉起流川的手，将他带出了篮球场。球也不要了，他们并肩走在海边公路上，流川死命绷着脸，仙道只得更加主动些，对他说：“人不会只有一种情绪，你换张脸吧，我大概还认得你。”
流川不理会，还绷着脸，想将自己的纯粹保护下来，保持下去。连仙道这里都记录了不单纯的自己了，流川慌张地想，那个一门心思的自己除了自己以外真没人记得了？
仙道牵着流川走，海的味道弥漫开来，明月当空，气氛还是很好的。仙道说了几个笑话，流川不理会；仙道打几个哈哈，流川还是没有动静。随后仙道也不说话了，两人静静地走；仙道不说话了流川反而有些在意，他想自己做过头了么？他思考自己是否该说点什么，算做道歉。
流川的表情有些绷不稳了，眼中有了丝柔和，这对仙道来说足够了。他知道自己成了对方的依靠了，至少现在是。酒吧街快到了，他对流川说，我赔你一个球吧……
然后两人都站住了。
酒吧街街口很乱，骚动着，却不知骚动的源头在哪里。人都有些烦躁不安，大家都在来回走动，空气里一股紧张的味道，但是，源头在哪里？
仙道察觉到了不对劲，却不知这不对劲的缘由是什么；他转头看流川，流川瞳孔高度对焦，突然朝自己家冲去。仙道和流川一前一后冲回篮球场后面的小公寓，流川熟练地打开了门，里面有很多人，然而都不是哥哥身边的人。
他知道自己不该回来的——糟了！
他赶紧朝回跑，路却已经被断了。流川朝后退一步，碰到了一个身体，转头，发现是仙道。流川心一凉，心想自己怎么把仙道也扯进来了？他立即转头对古桥的人说，这个人没干系，让他走。
“哎，怎么可以这么绝情？”仙道突然将流川拉去了自己身后：“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
流川眼里全是孤独和慌张，仙道怎么能将这样的流川丢下独自走呢？仙道牵着流川的手在发抖，他不知道那个抖是自己的还是流川的。流川对仙道骂了句“你疯了！”，仙道点头说对，我是疯了。
他抓起流川的手朝楼梯口冲，仙道个头高，力气也不小，冲过去便将堵楼梯口的人撞倒了。流川心想仙道你果真疯了果真疯了，他想仙道那些人有枪，你这么跑难道跑得过子弹？
哪知仙道真的将流川带出了公寓，公寓外面有古桥的人也有千岛的人，千岛的人看见了流川，吓得魂飞魄散，失声道：“枫弟你怎么还没走？！”
仙道只认得由篮球场撤退的路，他拉着流川，朝那头跑。流川已经被仙道的举动吓呆了，任对方拉着自己，在刀光剑影里穿梭，枪林弹雨中驰骋。两人终于跑到了篮球场，仙道推开这头的铁丝网门，想穿过球场，过去对面的巷子里……
对面的铁丝网门被堵上了，古桥洋二站在那里，一脸怒意。流川回头，发现身后追来的人可谓浩浩荡荡，自己同仙道根本无从撤退。他后悔极了，想自己怎么能将仙道带来呢，这个地方这个钟点，大家都疯了都疯了……
然而仙道牵自己的手由海边篮球场开始就没再松开过，一直那样徐徐地握着，不紧也不松。流川站在这样的对方身边，安心些，脑子也清醒了些。仙道当然吓得厉害，他脑子转得快，大概猜出了流川的身份背景——什么□□小少爷之类的——但是……自己怎么被□□牵扯上了？刚才那些人是做什么的？那个地方是流川的家么？
街上那些人都在做什么？火拼？演电影？
就当演电影吧！仙道想，手里用力，将流川拉来同自己靠着，微笑着站正了身子。
今天尤其吵，藤真终于抬头，恼怒地问隼人，今天怎么了？
“古桥洋二要抄家，”隼人和曻在那头谈情说爱，自从两人呆一起之后，曻陪藤真的时间就明显减少了。曻说：“成不了的，抄什么啊，货都在外头。”
藤真撑着下巴看对面两人恩爱，他看得好认真，直勾勾地打量，曻别扭了，对藤真做了个叫他转头的姿势，藤真摇摇头，继续看，正襟而坐地看。这两人之间的爱好浓啊，藤真喜欢看这样赏心悦目的画面；他对曻说，我给你们写点东西吧。
隼人当即表示太好了，“赶紧写，让阿曻给填词了马上给我哥拿去，以前你们俩在我面前甜蜜，我现在要双倍甜蜜回来。”
“写啊。”隼人发现藤真说了却不动手，催促道。
藤真认真地撑着下巴看，随口说：“再看看，不急。”
好不容易开始动手了，藤真埋下了头，开始拨弄吉他。吉他声温柔得滴水，每一声响都裹着一鸿甜得发腻的爱——当然啦，藤真也被这么爱过，他当然知道那是怎样一份爱：眼中只有彼此，世界只剩你我，对吧。
曻陶醉了，吉他声将他和隼人缠绕起来，这感觉持续去永远该多好。隼人认真地听藤真弹吉他，他趴在曻腿上，听着听着，换了个姿势……干脆躺了下来。曻摸隼人的头发，隼人闭着眼笑；藤真的声音由这个时候开始透出来了，唱着“啦啦啦”，唱着“嗯嗯嗯”，尝试构思旋律。外面很吵，大家奔跑着喝骂着，曻磁一般地嗓音由昏暗中沉淀出来，道：“又在路过了，下星期建个收费站吧——古桥的人真多。”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