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徐琼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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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山里，总能刮来一阵气味很舒服的风。不是青草的嫩味，也不是凛冽的干风。而是带着麦秸的仿佛将自己置身于稻田海里的香味。
15岁的徐琼芳，在这个晚上把这个味道彻彻底底地记在了味蕾里，就像文身。
又到了快毕业的离别的季节，徐琼芳永远不会知道时间过得那么快，如果不是那天夏小兰忽然说她被保送了。
徐琼芳忽然很怀念以前的日子。那些母亲还在她身边的日子。那时她还很小，但依旧记得她还是那么喜欢端着大碗面，在院子里旁若无人地吃着。一副村姑模样。只是，后来这个女人成了别人的母亲了，不愿意再回到从前的院子了。
无药可救的村姑。
其实我也是村姑。
傻得无可救药，毁了一生的村姑。
徐琼芳带着一瓶二锅头，在月光下一个人独自喝着。今天老男人没有回来，让她终于可以清净一个晚上了。
忽然，她听到了敲门声。
仿佛如梦惊醒，徐琼芳迟疑着不去开门，猜测着到底是谁这么晚了来找自己。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听着门外的动静。
忽然没了声音，徐琼芳准备好最坏的打算，打开了门。
正高举着酒瓶的她，在看到门外两张脸的时候彻底惊呆了。
“呀啦！小芳芳！看我们俩这么晚溜出来，就为了找你，你感不感动啊？！”喝得醉醺醺的山茶，搂着同样醉得不轻的夏小兰，在徐琼芳家的门口瘫成了块烂泥。
徐琼芳仿佛在那一刻被人扇了耳光一般，没有想到两个女孩子喝成这样走夜路很危险，也没有想到感动的字眼，而是觉得在光天化日下，被人羞辱了一般。
她实在没有控制住心情，借着微醺的劲儿骂着：“有意思不？随随便便来别个屋头不打声招呼你到底有没有用脑子想哈？”
看到徐琼芳这么生气，山茶和夏小兰的酒劲儿仿佛也清醒了些，不再嬉皮笑脸，只是愣愣地看着气不打一处来的徐琼芳。
“滚，要多远爬多远！”徐琼芳脸红筋涨地撂下这句话后，再“砰”地一下关了门，这扇门也让山茶和夏小兰彻底清醒了。
“我们……本来是想给她惊喜的……”夏小兰怯生生地看着山茶，再低眉下去说道。
“已经……够了……”出乎夏小兰的意料，本来被徐琼芳的态度吓得想哭出来的她，却先看到最不会哭的山茶哭了起来，她也变得情绪很激动。
“我们快走吧。”夏小兰慌乱地拍着抽泣得山茶，想架着她离开。
没想到，山茶也开始对着门骂了起来：“徐琼芳！你在门口对吧？”
徐琼芳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后，开始后悔刚刚的态度，却始终不肯道歉地坐在门口，听着门外的动静，听到山茶这么一说，她的心里更是一紧，却始终说不出话。
“你躲躲藏藏地过日子累不累？你平时一副谁都不怕的样儿其实你哪个都怕，连我们都怕。”山茶含泪喊道，“你把我们当啥子了？我们绝对不是在饭桌上和你划酒拳喝得很好的朋友，我们是想和你在门槛上喝闷酒都能喝一个晚上的人！”
虽然乍一听山茶这句醉话有些喜感，但徐琼芳并没有觉得很好笑。
自己真的是无心的。
这么多年来，自己确实在阴影下生活，觉得自己是多么的不幸。也不愿意对人敞开心扉，怕被人抓到把柄后，任人摆弄。
的确，自己什么都怕。怕到不再相信任何人。于是宁愿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不再见光。
但是，如今真的要伤害愿意给我光明的人吗。
听到门外没了声音，徐琼芳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
“啊！——”在楼下，忽然传来了山茶和夏小兰的尖叫声。
徐琼芳忽然惊恐了，她打开门就往外冲，她不愿意要所谓的伪装了，即使被人知道又怎么样。
她到了楼下，冲到山茶和夏小兰前面，惊慌地问道：“哪个欺负你们？”
“都怪她，吼个啥子嘛，不就是只猫嘛……”夏小兰也有点吓得不轻地说道。
“我还以为是蛇！那个眼睛绿幽幽的，吓死人了！我最怕蛇了！”山茶哭得更厉害了。
“蛇的眼睛明明小好多好不好？”夏小兰认真地纠正着山茶的话。
“哈哈哈……”徐琼芳忽然大笑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拉着两个人出了这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伴着月光走着。
“去哪里哟？”山茶反而惊慌地说道，她的打算其实真的坐在徐琼芳家的门槛上喝一个晚上。
“街上有家小饭馆应该还没有关门，陪我去饭桌上划酒拳。”徐琼芳的语气变得很轻松地说，“因为不论是饭桌上还是门槛上，你们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存在。”
第二天，徐琼芳的家里。
姑父一脸郁闷，责问道：“把别人家的姑娘教坏带去喝酒的你啊？别人家里的人着急了今天找到我，说了一顿。”
“是，怎么了。”徐琼芳一样轻松的语调，说道，“她们愿意跟我学坏的。”
“你啊，真不让我省心。”姑父也实在对徐琼芳发不起脾气，只是略带宠溺的语气说，“你毕业了就带你去城头了，期间不要再添乱了。”
这也许是我们三个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交心了。
也许以后不会再有了。对吧。
徐琼芳想到山茶和夏小兰此刻应该在床上呼呼大睡，就觉得心底很暖和。昨晚本来想醉却一直醉不了的她，听了夏小兰和山茶一晚上的絮叨，第二天再把她们送回了家。
“以后我们几个一定要在城头还是一样地在一起生活啊。”山茶在昨晚困得不行时，软软地说了这么一句。
嗯。还是会一起的。徐琼芳在心里回答道。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徐琼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