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叹》君拾年

2、凤仪堂

　　卫司跟随一帮人下了山，约莫过了三天，才抵达山脚，其实千山本身也并没有多难上，而一般人上不来只是因为她在山脚施了阵法，此刻阵法已破，除了千山气候要寒冷些，便
　　与普通山无异。不过，既然能破她的阵法，那就不容小觑。

　　再往前走一会儿，就到达了长安集市，各种各样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喧嚣而繁华，这是与千山截然不同的浮世。众人正停下来，一顶马车已摆在卫司面前。

　　“巫女，千山道路实不宜驾车，巫女受屈了，如今请乘车回宫吧。”

　　一群人忽从远处骑着马绝尘而来，为首的男子一身青衣，高冠束发，眉宇间与芩锦有些相似，但带着清冷和孤傲，像深渊中一望千年的冰层，不知怎的，卫司看见他，就蓦然想
　　到西域的一种奇花——血艳的曼珠沙华——在浮世中绝望而开。男子翻身下马，面无表情的的行了礼，道：“芩双拜见皇兄。”

　　“皇弟，你来做什么？”

　　芩锦的语气淡淡的，并未听出有其他成分，而芩双却是冷冷道：“皇祖母病危，若是不快进宫，怕是看不到她最后一面了。”说罢又跨上马转身便走，目光无意中扫过正掀开帘
　　子欲上车的卫司，看她的背影，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闻听此言，芩锦脸色变得很是焦急，已有人牵了马来，芩锦忙携众人上了马，匆匆对几个人交代了些什么，便匆匆绝尘而去。倒是有两个人留了下来，使唤了车夫赶马进宫。一
　　路上便再未有言语。

　　不过少顷，已到了皇宫，宫娥们齐齐守在皇宫门口，见卫司下车，忙站成几排毕恭毕敬地行礼，高声道：“奴婢们恭迎卫司大人！”待卫司让她们起身后，一群人便拥了卫司朝
　　宫内走去，又左拐右拐，穿过一片精致的园林，这才见眼前伫立着一座雕梁画栋的建筑物，青灰色砖瓦，白玉栏杆，苏木红门，匾上书：凤仪堂。为首的老嬷嬷领卫司进了凤仪堂，
　　熟悉一下四面的环境，只见凤仪堂分四个格局，依次为南楼、西厢、北阁，东面是一座亭子，建造得极高，方才还未进这凤仪堂便已窥见这亭子了。亭子取名为望月亭，倒真有些能
　　一直通达到明月的味道，颇是轻灵脱俗。后院还有个沁幽园，里面种满了奇花异草。而且，听说整个凤仪堂的景观都是芩锦亲自命的名，连凤仪堂本身亦是。

　　“这凤仪堂也是不久才建成，时间仓促，故屋内摆置尚不很齐全，大人若有什么缺乏，只管遣了小宫女们拿就是，小宫女们若有不妥帖的地方，还请大人多担待些，或交予奴婢
　　好生管教管教。”言罢，老嬷嬷又福了一身便匆匆告退，想来是去向芩锦复命。

　　宫内另一角。

　　雍容华贵的妇人头发已花白，却仍戴着满头的金银钗饰，不用想也知身份尊贵，芩锦芩双两兄弟站在那妇人跟前，看着那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妇人，一个满脸热切，一个冷漠似
　　冰。

　　“锦儿，你回了！”

　　“是，锦儿回了。”

　　“锦儿，你可有问巫女老身何时大限？”

　　“皇祖母这说的是什么话，朕已带回巫女，一定会治好皇祖母的病。”

　　此番祖孙情深倒令芩双直想作呕。

　　皇宫之中，哪来什么祖孙情深，他们这些皇子，最亲的就是自己的娘，为了帮娘亲争宠和获得皇位，他们会去刻意讨好皇上和太后，如今芩锦登位不久，自是要造一个孝子贤孙
　　的好名声稳定人心，他只是个破落王爷，干脆什么也不必再装。

　　末了，老太后却十分受用，感动得老泪纵横。

　　“锦儿一番奔波怕也是累了，快回去歇了吧，双儿也退下。”

　　从老太后那儿出来，已是星辰密布，芩双似回自己的寝宫，而芩锦得到老嬷嬷的复命后，抬脚往凤仪堂走去。

　　卫司自己百无聊赖，又将整个凤仪堂转了一遍，看天色已黑，便走至北阁的一房间内，瞅着檀木桌上的荷花壶出神。那壶外形如同一枝刚绽放的荷花，四只盖杯造型似莲蓬一般
　　，托盘则如一张刚落入水面的莲叶，很是精致可人，据说轻轻用指一弹，便有珠落玉盘之声，且百壶百音，音长如绵，如琴似弦。

　　门被推开，是芩锦。

　　“若喜欢荷花壶。我明日遣人多拿几套来。”

　　“物不在多，皇上大可不必了。”

　　轻轻地拍了拍掌，便有一群宫女走入，各自手中奉一银盘，有条不紊地将银盘放在长桌上，又次序不乱地退下，有侍女掌了灯，在灯光粲然中，芩锦已然就坐。

　　“凤仪堂一切可还合乎心意？”

　　“嗯。”卫司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在芩锦对面坐下，桌上碗筷已摆好，卫司慢慢吃了起来。

　　芩锦自讨没趣，顿时场面陷入沉寂，唯有筷子碰撞银盘的细微叮铃声。

　　最终，一场看似不怎么愉快的晚宴以芩锦沉默回宫而告终，卫司则倚在一片栏杆上，乐得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