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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要唱歌给你听 ...

  •   逛累了的两个人进了一间咖啡馆。方才坐下何谨言就开始感慨时光的变迁,说起十年前自己在这里生活时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哪像现在刚才路过还看到有一间网吧,还取名叫保持联络,不知道现在寨子里的孩子有没有玩魔兽的。
      顾宁远看着她笑:“十年前你在这里喝山泉水,十年后你在这里喝咖啡。”
      何谨言皱眉:“过度开发了,就像丽江一样,no好,no好。”
      顾宁远有些无可奈何样子:“拜托,淳朴的苗家也需要发展的,也要增加收入改善生活的,不能因为你想要原生态,就不让人家奔小康啊,哦,你自己走上了平坦康庄大道,非让人家排队过独木桥来供你消遣,想不到你居然是这么一个人,啧啧。”
      何谨言撇撇嘴,拖着下巴沉思,半晌才说:“社会在不断发展,人的追求在不断的变化,生存的压力比以前大了,物欲横流,人心都浮躁了,no好,no好。”
      顾宁远很想笑,又憋着不让自己笑,脸部表情扭曲了半天,抽了一口气,憋出一句:“我看是你想得太多了。”
      何谨言眨了眨眼睛:“你不想么?将来?以后?难道你到了八十岁还会三个月换一个女朋友?”
      顾宁远看她一眼,摇了摇头,换个话题:“去年这时候还可以请假去泰国,现在项目还有半年就开业了,之后半年有得忙了。”
      何谨言笑了笑:“其实去年我和你去泰国的时候正是我原来公司在广场的那个项目要开业的时候,我假装得伤寒请了十天病假,回来以后又叫我妈帮我在医院打了住院证明,安全通关。伤寒传染,公司的人就不会来探望,这招传授给你。”
      之前顾宁远一直以为那次泰国行何谨言也是请了年假的,现在才晓得原来是这么回事,倒也不见的多意外,只笑着说:“ 你果然是不靠谱。”
      “有么?”何谨言搅了搅咖啡,瞟了顾宁远一眼:“我没觉得啊,那时候商家才进场,跟进工程进度可以交给实习生来做,毕竟我该招的商都招完了,铺子也填满了,再说我回来以后不是连着三十天都在上班。”
      “今年不行了,你已经换了东家。行政的林总是这样的……就算你说你得了非典,她也会派个人隔着玻璃看见你躺在病床上才会批假。”
      “老实说,我觉得公司的行政在管理上干预太多了,哪有一个执行副总裁手上的签批金额只有一百万的。”
      “你知道?”顾宁远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何谨言才公司不久。居然还晓得这些内幕。
      “我也是听苏城说的。分管商业这块的梁总似乎和苏城关系不错,他也是猎头从上海挖过来的,好像和苏城是故交。”
      “呵呵。”顾宁远笑得耐人寻味:“我说呢,当初许总让我跟进苏城,还给了我苏城的联系方式,看来是梁总的意思,许总又交给我来执行。现在看起来苏城是有意找的梁总,只可惜零售这块是我在负责。我能想象他对我的第一印象有多糟糕了,怪不得这张合同签得这么坎坷,哎,算了,谁叫我不是伊人呢。”
      “是么?”何谨言淡淡的应了一句,喝一口咖啡,不见下文。
      “反应这么平淡,看来苏城已经跟你交代过了。”
      “那到没有。”何谨言挑了挑嘴角:“只不过听你分析也觉得像苏城的做事方法。”
      “说真的……”顾宁远看着何谨言:“你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装,再装。”顾宁远点了一支烟,吐出一口烟圈,又说:“他山长水远的追到你跟前儿,你就没点感动,就没想破镜重圆?”
      “感动跟心动是两回事儿。”
      “那就是有感动了。心动呢?有没有再心动?”
      “你一个男人怎么还那么八卦。”
      “纠正一下,我这叫关心好吗?”
      “收起你的好奇心好吗?。”
      “我说……”顾宁远眯起眼睛:“你是害怕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何谨言低头思索:“我觉得两个人能在一起信任很重要,你说呢?”
      “同意。”顾宁远利索的点头。
      何谨言看着顾宁远嬉皮笑脸的样子,懒得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一时之间又找不到话来说,便埋头摆弄起相机,翻看刚才拍的照片。却听到顾宁远那厢一声叹息:“你呀,骨子里是拒绝人的,难爱得很。”
      心一跳,何谨言猛的抬头,匪夷所思的看向顾宁远。
      “不要这样看我。记得我泰国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吗?我说过你其实是个无心人。”
      何谨言皱了皱眉,张口欲辩,还没找到合适措辞,就见顾宁远掐灭了烟头绷着脸说:“如果一味的想要屏蔽痛苦,也有可能会错过幸福。”
      盯着顾宁远看了好久,何谨言偏头笑了:“认识你这么久,最严肃就是现在了。好了,我明白你要说什么。”
      “明白就好。顾哥哥心理诊疗时间结束。走吧,回去了。”
      再回到客栈,徐舟已经睡醒了,圈着刘诗云靠在凉台的长凳上就着夕阳的无限好景说着趣事闲情。顾宁远正要开口叫人,被何谨言止住了,她抬起相机,按下了快门。
      真是很美的一副画。日渐西沉,余晖里的情侣,弥漫着沉静的浅金色爱意,虽不热烈得激荡人心却平和得令人心醉,那是只有时间才能沉淀出的深刻,仿佛漫不经心又似娓娓道来的我爱你。
      放下相机,何谨言不由自主脱口道:“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光想是没用的,他们走了一千步,可你还在犹豫着迈出第一步。”说话间,顾宁远便走过去和徐舟他们打招呼。
      何谨言愣住了。望着顾宁远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也许顾宁远比她以为还要了解她。挑了挑眉,暗自笑了一下,又想,也许是自己并不真的了解顾宁远。吐出一口气,何谨言不得不承认,有这么一个朋友真的很不错。
      晚饭后几个人晃到了河边。霓虹勾画的风雨桥上有很多人在拍照,何谨言后悔没带三脚架,想回客栈去拿,考虑到来回将近四十分钟的路程,犹豫了一会儿又作罢。
      河边的酒吧里有乐队在唱歌,隐约而来的音乐勾起了刘诗芸的兴致,她提议去酒吧里坐坐,徐舟还对中午的醉酒心有余悸脸上就有些为难,结果四个人坐在酒吧里,三个人喝酒,徐舟点了一杯果汁作陪。
      大约是酒精作祟,何谨言忽然很想唱歌。招呼了服务员过来问,服务员说她点的那首歌乐队没有排练过,又问她会不会弹吉他,如果会可以自弹自唱。何谨言笑着看顾宁远,僵持了一会儿,顾宁远叹一口气,算是同意了。
      大学的时候顾宁远玩了四年乐队,吉他弹得不错,只是工作了以后玩音乐的时间少了,多少有些生疏。然而何谨言想唱的那首歌他却是练过的,两个人在泰国的时候还在靠山路的酒吧表演过,那一首歌还为他们换来两瓶免费的虎牌啤酒。
      是张悬的《喜欢你》。何谨言唱歌的时候想起了苏城或者说她是想起了苏城,所以才要唱这首歌。
      在所有物是人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何谨言唱完最后一句,酒吧里一时安静,旋即又响起了掌声。有人叫好,何谨言游说顾宁远开口,顾宁远大约也被气氛所染,清了清嗓子,又把何谨言赶下了台,手指弄弦,柔和又熟悉的旋律让何谨言有些讶异,那是她很久都没听过的一首老歌,游鸿明的《国王的新歌》。
      我用一只吉他,为你写情歌。
      一段旋律,想甲半冥半。
      熬过了多少苦夜,弹断了多少白发的情话,每句都是挣扎。
      我用一段性命,完成这条歌。
      望你唱呼心爱的人听。
      无论是哪种语言,只希望听你表达出,想要想说的话。
      他们都说情歌最伟大,爱过的人听了会融化。
      如果有人为你眼泪如雨下,记得把他,把他带回家。
      他们也说情歌最可怕,不懂的人只会看笑话。
      爱过的人你要忍痛咬紧牙,闭上眼睛,跟我一起唱吧。
      顾宁远的声音很干净,像朝露滴在了心间,清润凉爽。曲终,顾宁远握着话筒沉声说:“这首歌特别送给我的一个朋友。希望她记得把为她泪如雨下的人带回家。”
      何谨言简直目瞪口呆。
      尽管顾宁远没有言明,她还是知道顾宁远说的“一个朋友”无疑就是自己。
      同样吃惊的还有刘诗芸,先看看何谨言,再看看正向他们走来的顾宁远,推了推徐舟问:“我不在的这两年,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他们这是什么节奏?顾宁远不是还有女朋友么?”
      徐舟老神在在的抱着手,笑得神神秘秘,用眼神示意刘诗芸:“他来了,你直接问他。”
      顾宁远拍了拍何谨言,何谨言还在惊诧里,只讷讷的说:“唱的不错。”
      “谢谢夸奖。”说话间又转头看向刘诗芸:“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问,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许有,也许没有,就是一首歌而已,别想太多。”
      刘诗芸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为谁泪如雨下过吗?”
      “哎,这个我知道。”徐舟抢着回答:“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要泪如雨下,也是小时候被他爸打的。”
      “不对。”顾宁远纠正他:“我小时候都是嚎啕大哭,撕心裂肺那种,像这样含蓄的泪如雨下,还真没有过。”又抬起酒杯叫何谨言:“回神了,想什么呢,刚才也是顾哥哥心理诊疗时间,怎么样?到位吧。看你这反映就知道很成功了,还不谢谢我。”
      看顾宁远轻松的样子,何谨言疑心刚才是自己想得太多,是呀,怎么可能呢?倘若他们要开始,何必又等这些年。可是刚才刘诗芸的话还在她脑海里徘徊不去,这些年,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还是他么都错过了什么。比如初始时彼此的某个眼神,又或者这些年时常落在心上的妥帖,还是早就已经习以为常的默契。
      是了,他们之间有太多关于彼此妥帖已经习以为常了,也许最初曾有过心动,却因为时间的河流长久的冲刷而被磨平了棱角,于是安静躺在心里的某个角落,被心脏紧密的包裹着,已经圆滑的成为了心脏的一个部分,于是每一次心跳都不曾察觉有异,又因为不曾割舍,所以连痛都被遗忘了。
      是太习惯了,所以忽视了。
      是吗?何谨言没有答案,就像顾宁远说的,也许有,也许没有。抬头看顾宁远,顾宁远正好也在看她,相视一笑,何谨言看到的依旧是她熟悉的顾宁远,安然且随意,恰如其分的温和。
      而她也是和以往无数次一样,给予恰如其分的回应,多一分过,少一分则疏。
      手机响,是苏城发来的短信。我望着漫天繁星,每一颗星星都是你的样子。
      何谨言不由想象着苏城站夜空下发信息的样子,又想到顾宁远说的屏蔽痛苦的时候也有可能会过错幸福,心念一动,回短信问苏城:你有没有为谁泪如雨下的时候?
      等了一会儿,苏城回:我没有谁泪如雨下过,但我曾经因为梦见你而在张开眼之后怅然若失,我曾经因为想你而在夜里辗转反侧,我曾经因为错过你而害怕错过一生因此惊慌失措,我曾因为你躲开我的眼神心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手机屏幕上的字,多一个落进何谨言眼里,她的心就下沉一分。
      她也曾因为梦见苏城而在张开眼之后怅然若失,她也曾因为想念苏城而在夜里辗转反侧,她也曾因为苏城的欺骗而心痛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甚至更早以前,她因为发现了母亲对父亲的背叛而惊慌失措。她因为母亲的离去而在夜里辗转反侧,她因为父亲日渐消沉而心痛,她因为梦见小时候的自己而在张开眼之后怅然若失。
      她忽然发现,不是她不相信苏城,而是不相信自己。
      早几年她和母亲一直没有联系,是这些年母亲年纪大了,她们的关系才渐渐缓和。早几年她要照顾时常喝醉的父亲,是这些年父亲再婚,她才搬出来一个人住。
      她骨子里真的是拒绝人的。
      她的青春,多数力气用在了隔绝母亲的毫不犹豫的抛弃带给她的伤害以及父亲因为打击而产生的巨大的痛楚。
      到了今日,她已经习惯将自己和旁人划开一段距离,她抽离了情绪来面对父母,她抽离情绪来对待苏城,她甚至时常会抽离情绪来冷静的看待自己。
      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并不是苏城,是此刻坐在她对面的顾宁远。
      所谓顿悟,不过一念之间。苏城是她的已失去,她失去了苏城,可日子照样过来了。
      顾宁远却是她的舍不得,她早已习惯他恰如其分的温暖,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的生活里没有他的会是个什么样子。
      她多年前遭遇苏城,爱上他,可那爱情如今看来就像烟火,霎那间贴合灵魂的震动,恨不得下一秒就和眼前的人一同老去。
      但烟火散了就散了,夜空依旧沉寂,绚烂了无痕迹。
      当苏城回头一步步逼近她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的心里早有个顾宁远。
      她回望那条通向爱的轨迹线,却分明看不清最初的起始点。
      而这正是她一直渴望的经过岁月长河洗礼而沉淀下来的深刻,恰似漫不经心又娓娓道来的我爱你。
      而这正是最接近她愿望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可是现在,当她终于明白时,还来不来得及,还可不可以。
      何谨言不敢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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