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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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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惜岚嫁到宋家时刚满十六岁,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花迭比她还小着一岁,真真是个黄毛丫头。
身为一个大家闺秀,尽管对爱情一无所知,对婚姻十分陌生,她还是依着父母从小对她女子为人妇的教育,恪尽职守地做个好妻子。所幸丈夫对她温和体贴,公婆也对她赞赏有加,平日里有花迭照顾解闷,她对生活,真的挑不出一丝儿不满意的地方。
一年后,她这宋家添了一个女孩,取名玉薇。她本以为这会让公婆和丈夫不满,却不料宋家上下都将这个刚出生的女娃儿宠上了天,尤其是丈夫,每当提起玉薇,连眼里都盛满了笑容。
玉薇满月时,宋轻寒大摆酒席,宴请四方亲友,惜岚跟着多方应酬,竟累得病了一场。躺在床上养病的那段日子,她忽然觉得,自己身体太弱,实在该找个人来帮她一同照顾丈夫。于是,她决定为丈夫纳妾。
她不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也从未奢望能霸着丈夫一生一世。作为宋家的长子,他迟早要接管宋家的产业,纳妾不过是早晚的事儿。与其到时候由公婆或丈夫自己挑个她一无所知的人,还不如她出手来办,至少能选个知根知底的人,不至于将来在宋家,弄得连她的立足之地都没有。
她将目光投向了花迭。花迭七岁时被卖到苏家当丫头,从此便跟着惜岚伺候她。苏老爷是个开明人,请了私塾先生到家里来教惜岚读书识字。花迭陪着小姐一块儿读,也学了不少东西。两人名义上算是主仆,可情意上,早就是姐妹了。如果丈夫纳花迭为妾,三人必能相安无事。
某一个平常的黄昏,吃完晚饭,惜岚坐在房里给玉薇缝一件小外套,丈夫宋轻寒从外面走进来,对着她微微一笑,从奶娘手里接过女儿,饶有兴致地逗她开心。惜岚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很随意地开口说道:“相公,我想求你件事儿。”
宋轻寒一听,转过头问道:“夫人请说。”
惜岚放下手中的衣服,起身来到宋轻寒身边,捏着玉薇的小手说道:“我想为相公纳一门妾氏,帮着我一同照顾相公,可好?”说完,她偏着头,微笑地看着丈夫。
宋轻寒听了这话,眉头一皱道:“夫人怎么会有如此想法?你我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如意吗?”
“相公别误会,我只是想多个贴心的人照顾相公,也为自己找个姐妹说说话。”
“夫人,我们不提这个好吗?”宋轻寒说完这话,兀自抱着女儿在房里踱步,逗得玉薇不时地“咯咯”直笑。
惜岚望着丈夫,只觉得这个男人便是自己这一生的依靠,至于他的话是真心与否,此时她已顾不得多想。
尽管宋轻寒拒绝了惜岚提出的纳妾请求,她也并未就此打消这个念头。作为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为丈夫纳妾似乎是一件必须做的事情,既能讨丈夫公婆的欢心,又能为自己赢得大度的美名。况且惜岚觉得丈夫那天的话也只是说说而已,于是,她自顾自地便去找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花迭商量。
在她看来,对这件事,花迭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一个卖身为奴的丫头,有朝一日被扶上了侧室的位置,那已是无上的荣光,那虽说是个在家里无甚地位的角色,但是总得摆脱了下人的身份,在一干奴仆面前可以颐指气使一番,尽管惜岚认为花迭并不会这么做。
所以当她满心欢喜地把这个想法告诉花迭,却发现花迭哭得花容失色时,她的震惊真是非同小可。她预感到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不为她所知的事情,但她并没有追问。面对哭得泪人儿似的花迭,她只是感叹到,身为女人,总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已。
日子在风平浪静中一日日地过去,惜岚没再提纳妾的事,而宋轻寒和花迭似乎也早已将这事儿忘记,平日里来来往往,见面次数甚多,也不见两人有丝毫尴尬的意思。只是惜岚发现,花迭偶尔会没来由地发呆走神,似乎有什么心事困扰着她。惜岚也曾问过她为何事烦恼,但花迭总是笑笑地否认,只说自己有点疲累。于是惜岚便总让她歇着,差别的丫头做这做那,尽量不让花迭累着。但就算如此,她也时常看到那个丫头呆坐着叹气,原先那股慧邪聪明的劲儿已经很少能见到了。
惜岚有点不知所措,也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若非她对花迭说了那些要她做妾侍的话,也许她就不会变得如此郁郁寡欢。在这件事上,她实在太想当然了。一个女人,哪怕身份再低,也很难心甘情愿的做小,在她们的心里,总希望能做正室,即使是一个下里巴人的正室也好。
想到这些个理,惜岚更是后悔不已,加上她本就身子弱,这一着急,竟又是卧床不起。她这一病,花迭自是心急不已,忙前忙后地侍候着,竟没了那闲工夫再去哎声叹气。
连日的静养加上花迭的细心照顾,惜岚的身体很快便有了起色,不再是整日病殃殃的神色,天气好的午后,她便会在花园里晒着太阳,为玉薇做些衣裳鞋袜之类的,虽说玉薇并不缺这些东西,可做母亲的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穿着自己为她做的衣裳,有一种贴心的感觉。
通常这个时候,花迭就会抱着玉薇在一边儿玩耍。花迭自己也像个孩子心性,跟玉薇玩起来更是花样百出,逗得玉薇止不住地“咯咯”笑,口水滴得胸前的衣襟湿了一片。
惜岚放下手中的活儿,一边帮玉薇擦口水,一边笑着说:“薇儿现在是越来越粘你啦,让我这个做娘的都忍不住要嫉妒你了。”
“薇儿这么可爱,我也是越来越喜欢她,每天就想着怎么逗她开心呢,是不是呀,薇儿?”说完,花迭抱起孩子晃了晃,玉薇立马咧着嘴笑了起来。
“我看你们俩如此投缘,真想让薇儿认你做个干娘呢。”
“那怎么行,”花迭“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我只是个下人,薇儿可是主子呀,小姐,这种玩笑开不得的。”
惜岚也站了起来,从花迭手里将玉薇抱了过来,笑道:“我何时将你当作下人看过,在有薇儿之前,在宋家,你是我最亲的人呀。”停了一下,她又接着道:“前几日是我不好,太过鲁莽,不该向你提那么莫名的要求,伤了你的心。”
花迭听了这话,竟突然跪了下来,低着头“嘤嘤”地哭了起来。惜岚顿时慌了手脚,不知自己何时又触到了她的伤心事,手里抱着玉薇,竟腾不出手来去扶花迭起来。急得她一个劲地追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花迭哽咽道:“我也一直将小姐当作亲人看待,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可是,可是,我真没有办法,我想永远,永远与他在一起,对不起,小姐。”说完这话,她哭得越发地凶起来。
听到这话,惜岚突然明白,为何前几日与花迭提到做妾之事,她会哭得如此伤心,原来,她的心中早已有意中人,只是听她的话,两人竟是有私奔的意图。到底是怎样的男人,要让她做出如此有辱尊严之事。
花迭哭声与紧张的气氛吓到了玉薇,她“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孩子的哭声总是大声地很,奶妈听到响声,立刻跑过来,接了孩子回房去了。
花园里只剩她们主仆二人,惜岚慢慢地坐下来,扶花迭起来坐好,问道:“他是何人,为何你们要私奔,是怕我不允吗?你告诉我,如果他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我一定会成全你们的。”
花迭没有言语,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哭泣,惜岚无奈地叹口气道:“你整日里待在宋家在我左右,我竟不知你何时有了心上人,莫非,他是我们府里之人?”
听到这话,花迭突然停止哭泣,抬头望着惜岚,眼里满是惊恐之色。惜岚看着她的神色,忽然有一股不祥的感觉压了过来,颤声问道:“莫非你们两个身份悬殊,不宜……”
话还未完,花迭便扑到惜岚怀里大哭起来,点着头道:“是二少爷。”
惜岚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