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赵公子在城西

9、在路上（3）

　　赵梓背着大包和一堆家当，坐新干线到了熊本。这边的景色和池袋存在很大的差别，放眼望去，就看到整整齐齐的稻田，下了车她在站台前等了一会儿，就有喷着气的公交车驶过来。她坐了个靠窗的位置，往外面望了望，有农民在地里劳作。
　　车里有人小小声的交谈，她竖着耳朵听，又觉得好像有些不大礼貌，就打开了窗户，看看外面的景色。
　　把头伸出去半个，然后齐腰的长发被吹起来。赵梓在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这画面一定很美。她就想起从前上大学的时候，很流行日本森女风，宿舍姑娘们聚在一起，都是兴致勃勃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就在日本，却是没有了当时一探究竟的心思。
　　下车后去市里的商店，赵梓买了一条很长的墨绿色裙子，还有一件宽松的半身T恤，肩膀露出来。然后拐去一家很奇怪的沙龙，大概是工作日的缘故，店里人很少，一个带着圆礼帽的男人拿了把剪刀在她面前说欢迎光临。
　　从沙龙出来，本来披在身后就不多的卷儿剪掉一半，清汤挂面，只是发梢还倔强的翘着。
　　赵梓找了一家草帽店，买了一顶俏皮的小草帽，后仰着扣在头上，压着前面的刘海儿分开一些。
　　她提了大包小包找到一个农家旅社，里面只住着一个老奶奶，抱了只猫在摇椅上晒太阳。她换了衣服出门，在门口和老人打了招呼，那位慈祥的老人笑呵呵的夸她漂亮。
　　赵梓把垂地的长裙挽进腰间的松紧里，刚好露出小巧的脚踝。她记得日本的中学女生就是这样，在家门口把长裙折成短裙，美美的去学校。现在她也有了一种偷偷窃喜的感觉。
　　站在旅社门口，看着脚下素色碎花的鞋，就想转身问问他怎么样，可是那人已不在身边好久。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记起，以前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她拽着顾莘去一家日本牌子的女装店，想买个长裙穿穿。她从试衣间出来，穿的一条水绿色长裙，没有合适的鞋，就踏了自己的帆布，站在镜子前发现裙子都盖住了脚面。
　　赵梓个子很低，不到165，看着越显矮的样子，嘟了嘴不高兴。顾莘就在后面抱起她，她光了脚踩在他的鞋面上，他在后面抱着她的腰，低了头贴着她的脸颊：“看，这样刚好。”绿色的裙摆在底下晃动，正好露出他的黑皮鞋。
　　她往后仰靠在他的肩膀上咯咯地笑，他搂着她的手臂紧紧的，吻啄在她身后都酥麻了，那时她觉得他是爱她的。
　　最后还是没有买下，提了条及膝的裙子。其实她是想要一边超短裙的，可是被他黑了脸打屁股。可怜她裸着两条腿在试衣间里红脸，那人也和她挤在里面，抱着她转过身，就隔了一层内裤打她。
　　低着头时间长了，赵梓回过神来的时候，觉得一阵眩晕。
　　在低头就看见，一只蚂蚁沿着她的鞋帮往上爬。赵梓看了它一会儿，跺跺脚，然后蹲下去抓起那个小可怜，仔细看看这日本的蚂蚁长了什么样。
　　“咔嚓”一声，赵梓回头，就看家不远处一个镜头伸出来，对着她。镜头后面站着一个男人，左眼闭的紧紧的，，穿了米色的休闲裤和T恤，半向后仰了腰，背对着下午的太阳，晕出的光线衬得他整个人都柔和了，稻浪翻起来的时候，他的身形也扭曲好多。
　　这幅景象不错，赵梓抓起身前的相机也捏拍了一张。对面那男人愣了愣，哈哈笑起来，很帅气的一张脸孔。眉峰微挑，眼角收尾缓和，他挑了唇，两颗门牙露出来，笑得温柔向她走来。
　　其实赵梓很不高兴，她讨厌照相，更讨厌站在别人的取景器里。所以那男人走过来和她打招呼，赵梓撇了撇嘴不搭理，用中文小声的骂“讨厌”。以为那人听不懂，没想到他怔了一下笑得更开心了，一口流利的中文：“原来是中国人啊，幸会。 ”
　　这下把赵梓吓住了，只能尴尬的笑笑。
　　那男人靠近了看见她微垂的脖颈，敛了笑：“你好，我是陈涵，也是中国人，美女你呢？”
　　赵梓再不搭理人家就显得有失礼仪了，她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哦，我叫赵梓，北京人。”
　　陈涵看她挽头发的样子，眼珠湿漉漉的瞅着他，让他一下就晃了神。不过一两秒的时间，一笑掩了过去。拍了下赵梓的肩：“原来是京妞儿啊。怪不得说话这么好听。”
　　赵梓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些距离，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看着男人的眼睛又觉得慌张，所以凝了眸狠盯着这男人T恤前的logo。
　　陈涵看出她的紧张，稍往后站了站，放柔了声音问：“是来这儿旅游？”
　　赵梓抬头看看他，“对啊，你也是？”
　　“唔，我是专门来取材摄影的”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相机。
　　赵梓听他这么一说，惊喜起来：“啊，真的，我也是玩摄影的，我是在杂志社的旅游专栏，所以，借这个名义出来旅游。”
　　距离一下拉近好多。赵梓本就性格大大咧咧的，这一下少了尴尬，自在了许多。
　　抬手拍了拍陈涵的肩膀：“同道中人啊。”
　　两人一路相伴，走过了很多地方。赵梓是个路痴，陈涵一个男人，长年在外面奔波，方向感好的不得了。
　　晚上两人找了一家传统的日式餐馆，落座后，请了一个艺妓来唱歌。日本独特的名谣和鼓声，也许真的很好听，可是赵梓一地道的俗人，愣是没听出这歌美在哪里。只是跪在那里摇摇晃晃，最后脚麻跌坐下来。
　　陈涵在对面看到她紧皱的小脸儿，闷笑出声。艺妓唱完一首，抬头看去，也抿唇笑了。
　　赵梓嘟了嘴白他一眼：“笑，笑毛啊，我要坐着吃。”说着转转腿，抬手握拳捶捶打打。
　　陈涵端起茶杯遮住唇边的笑意，左手抚着杯壁发出沙沙的声音，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这个女孩儿很矛盾。从她身上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生活很精致，像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可是她说话声音好大，而且时不时飙脏话，笑起来不计形象。
　　她不快乐，这是陈涵相处一天得出来的结论。他拍过的人很多，看人很准。赵梓走在他身边会发呆，会皱眉，会想念，他不知道她在想谁，只是那种不快乐着实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
　　吃了饭后已经很晚了，两人在路上慢悠悠的走。赵梓身前的相机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打在她的腰腹间。陈涵微微侧了头看她，眸子亮晶晶的，看着这样的女孩儿不禁柔了唇角。
　　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赵梓回过头来冲他笑：“明天去哪儿？我发现跟着你太方便了，我都不用愁接下来该往哪儿走，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涵猛地一下只觉得满腔的喜悦。右手抵拳放在嘴边咳了咳：“嗯，明天我在你旅社前等你吧。”
　　赵梓点点头，到了旅社，和他说了再见就进去了，留了陈涵站在外面发愣。
　　陈涵低着头，脚尖碾着旁边树上掉下的叶子，转头抓了抓身前的相机，拍下这幢房子，还有背后的月亮。暗自嘲笑着自己的失态。在路旁的台阶上蹭了蹭鞋底的泥，再抬头看了看这里，抿着唇道了声晚安，才慢吞吞的转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