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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所谓幸福 ...

  •   他说,“我想要你。”
      他的话如魔咒一般,似乎带着法力,一字一句,直抵我的心房。
      我慌乱不知所措,直直看着他,忘了呼吸。他的唇愈发靠近我的。
      他的吻终是没有落下。他松开了我。
      “对不起,吓到你了。”他背对着我,声音有几分低沉。
      我呆呆地躺着,莫名滑落的几滴冰凉的液体,却了他,也却了我自己。
      云里,你到底在抗拒什么?
      他连夜离开云暇殿,此后几日他都没有来。我有些茫然若失,连小大夫也忘了叫来挨球球的咬。樱桃知我与他闹了不快,虽尽量逗我开心,可我却丝毫愉快不起来。
      抑郁之余,我带球球去看云里花海。
      风吹得我有点凉,樱桃忙回房取衣服去了。我看着球球在花丛里追逐着蝴蝶,好不愉快地翻滚、跳跃,不由弯唇。
      我想起那日与他相伴看花的情景。
      真好,有十分清楚的回忆了。
      有人来。
      不是樱桃的脚步声。
      我回头一看,是个陌生的少年。看他这身装扮,应该是宫里的护卫。
      他朝我行礼,唤了声“云妃娘娘”。他自称姓离,是皇上的四大护卫之一。
      我闲着无聊,便问四大护卫分别是谁。他一一说了,我才知他是离笙。
      “平常都谁跟着皇上?”我问。
      “依情况而定。多由皇上调配。”
      “那现在谁陪在皇上左右?”
      “是属下的大哥离影及三弟曹云。”
      “去做什么事?”我的问题,似乎有些多了,可我确实是有些想知道他的行踪。
      “宫外狩猎。”
      “哦,”我闷闷应道,这样也算不得是生我的气吧?不过,去宫外呢,不带上我算是生气了吧?
      我胡思乱想着,忽闻几声狗吠,低头见球球正冲离笙吠得凶悍。
      离笙倒不像小大夫那样胆小,漠然一瞥,生生把球球吓得缩到我脚边。自古狗仗人势,果然不假。我不禁笑了。见我笑,离笙的眼里也多了丝柔和,唇角似也浮起一个略有略无的角度。这让我有些奇怪。
      他是不该这样看我的。
      “是离护卫呀。”樱桃人未至,笑先闻。
      “这地方是皇上准娘娘来的。”她解释道。
      离笙颔了首,行礼告退。
      “等等,”我不自觉地唤住他,支吾着问道,“皇上,何时回宫?”
      他当晚就回来了。据悉,是受到伏击。
      “皇上可受伤了?”我惊道。
      樱桃忙宽慰我道,“不重不重,只伤了手臂。”
      我按捺不住了,催着樱桃引我去朝阳宫。她无可奈何,只好带了我去。在那里,我看见了离影。虽然两人容貌一致,但气质秉性不同,我还是认得出来的。
      他让宫奴进去禀了话,得到皇上的允许,才放我进去。
      “多谢。”我感激一笑。
      若没有他在皇上的左右陪伴,也许结果会更糟。
      离影眉头稍稍蹙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原样,垂了眼,脸上无多少起伏之色。宫奴迎了我进去。殿内光线迷蒙。掌得灯不多,许是他已歇下了。我轻轻地走进去,见到了那个让我朝思暮想的男子。
      可恶的他,凭什么在我习惯他的存在时便未经我同意将我抛下?现如今还让我这般为他忧心?
      我在心底怨他,但一见到他安祥睡去的容颜,心便软了,柔了。
      我慢慢走近床榻,他熟悉的脸庞呈现在我面前。
      在我睁开眼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瞧见了他。那样欣喜,那样舒心,美丽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我苍白的容颜。他是在乎我的,可我却莫名其妙地对他心生排斥。
      梁王,梁王,你要我如何是好?
      他确实只伤了手臂。绷带上渗着几缕血丝,看得我很是心疼。他的眼是闭着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小心地放下薄被,刚想起身要走,却被人握住了手。
      回头。他微睁了眼眸,正望着我笑。
      “就这么走了,都不陪陪我呢。”他说着往里挪了挪,示意我上床。
      我略红了脸,和衣上来时,他又道,“原来只想陪我一会儿啊,真是狠心呢。”
      啊,啊。
      我不得不脱了衣裳。这个男子,让我无可奈何。
      没了外衣裹身,寒意张牙舞爪地扑来。我打了个寒战。他笑着掀了被子将我裹住,与他紧靠着。
      “伤口还疼吗?”我心绪混乱,只好借着话茬指望能稍稍定定心神,别尽叫他瞧了去。
      “看得你就不疼了。”他的下巴抵着我的肩头,闭了眼嘀咕着。
      “刺客,抓到了吗?”
      “嗯。”
      “都是些什么——”
      他的食指轻轻压上我的唇。他嘘声道,“不许劳心劳神,万事我会处理的。”
      “你只要安心陪在我身边。”他伸了手来环住我。我本想挣扎,但听他说“这只手臂有伤”便没敢乱动。
      “还是这么僵硬,”他呵呵直笑,埋在我发际低语,“以前你强吻过我呢。”
      有这事?
      “你不信?”他抬起头,睨眼笑问。
      我想了想,老实道,“信。”
      “为什么?”
      “没为什么。”
      “那我说你曾经深爱过我,你信吗?”
      我望着他愈发深邃的眼,只觉自己被吸了进去,再难自拔。
      “信。”我喃喃应道。
      他笑了,那眉眼里的柔情如蜜一般。他将我拥进怀里。我听见他身体里的气流起伏。
      这个游戏,我记得我玩过。真的是他呢。
      我伸了手环抱住他,他的身子微微一颤,将我拥得更深。
      这一觉,我莫名睡得香甜。待醒来时他已不在,想是上早朝去了。
      樱桃服侍我梳洗,笑道,“今早皇上的心情很好,满面春风,看得我们这些宫奴们,都跟着乐。细细数来,除了娘娘醒来那次,这还是第二遭见皇上如此开心呢。”
      我弯了唇,心里也如开了花儿似的,既是愉悦,也有几分娇羞。
      樱桃说皇上留了话,要我在这朝阳宫里等他。我本就无事,在哪也都是一样,便依言留下。我让樱桃摆了棋。樱桃本想陪我打发下时间,结果连输了几盘后,便跑去逗球球了。看着人狗游戏,我笑了笑,只独自对弈。
      樱桃说过,宫内有座棋室,每每他心烦不快,审思大计时便会去那棋室里,一呆便是一整日。他的棋艺,大约也是这么日复一日累积下来的。对于棋,无论是印象中亦或是现在,我都无甚好感,但潜移默化中,我不自觉想知道他的点滴,模仿他的点滴。或许如此,便能与他更接近吧——我想懂他,但我不知道这样的心思算不算得上是喜欢。
      临近退朝时分,来了一男一女,男的着玄色锦衣,女的则是一袭碧色华裳。能够刺剌剌地闯进朝阳宫,又是锦衣华裳,身份当是不俗了。他们似是认识我,见着我眼含了丝惊讶。女的倒沉稳些,男的反似是怨气不浅。
      我不明所以,转向樱桃。那小妮子看去有些慌乱,匆忙行了礼,上前恭敬道,“拜见二皇子,三公主。娘娘昨日听闻皇上受了伤,连夜便赶了来照看,皇上念娘娘身子虚,不宜劳累,故而特别恩准娘娘在此歇息。”
      我这才知梁王原来还有手足尚存人间——那女孩是月盈公主,少年则是啸闵殿下。这本是好事,可我苏醒至今,却是未曾听过,见过。照方才他们见我的惊讶气怒,樱桃的措不及防,似是梁王刻意不让我与他们相见。
      怪哉,怪哉。
      我心中虽有疑问,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只静观其变。只听梁啸闵怒气冲冲地哼声道,“好个郎情妾意,我看是无碍了。”说罢便拂袖而去。
      月盈扫了眼含怒而去的哥哥,也不拦,反对我笑道,“我这二哥就这性子,还望皇嫂莫要见怪。”
      我笑了笑,只说无妨。
      都是初见的人,什么性情,我岂会知道?倒不如笑笑过尔,各自安生,省的惹出什么麻烦来。
      “皇嫂怎地独自对弈,多无趣,如若不弃,月盈陪皇嫂下一盘如何?”
      “本宫棋艺普通,只怕要闷着公主了。”我笑答道。
      她脸上仍是噙着笑,只是听了我那话之后,眼底的笑意却失了几分神采。她朝樱桃使了个眼色,樱桃往我这瞅了瞅,似有几分挂心,但还是退到一旁。
      “以前你可不这样与我说话。”她低咛了一声,我听得不甚明白。
      依她的意思,我们应该是见过了。可自打我醒来,除了梁王,以及他所述说的一切,对于其他的事、其他的人,我是当真一点儿都不记得。
      我正想着,便听她笑问我是要执黑子还是白子,语气与之前那句相较,大有不同。我瞥了眼樱桃,这妮子竟往这打量呢。以前虽也见过她这模样,倒也不觉得怎样,现如今看来,反而有些许窥探监视之嫌。
      “皇嫂与皇兄的感情真是让人欣羡呢,即便是皇后,在朝阳宫待的时间都不及皇嫂久。”她落子,抬眼笑道。
      我看着她,心里还思索着方才的话。
      细细打量她,确实似曾相识……
      “是见过的,”她一眼窥出了我的心思,“只是因为皇兄……”她的笑有些惘然了,“不知是对是错呢。”
      “什么?”我问。
      她恢复了原有的光彩,笑道,“我说刚才的棋,不知走对了没有。”
      我没有追问。
      不多时,他便回来了。走得有些急,应该是听得宫奴的禀告。
      他不放心呢,不放心我见外人,或者说,见月盈。他要瞒的事,会是什么呢?
      “你怎么来了?”他问。
      “听说皇兄遇袭受伤,故特地与啸闵哥哥赶来问安。”月盈起身笑道。
      他看了看我,见我安好,便道,“我没事。云里受不得累,你且跪安吧。”
      月盈笑脸依旧,依言告退。外头的阳光正灿烂,可打在月盈那娇俏的身上,却拉下一抹黯淡的影子。她的神色,让我觉得有些蹊跷,但又说不上来。
      我在心里暗自唏嘘,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呢?
      樱桃行了礼,跟着退去。
      他拂袖坐到我身侧,拥着我,削尖的下巴抵着我的肩头。他并没有将重量移到我肩上半分,只轻轻靠着。
      “换了地儿,睡得可安稳?”他在我耳畔呢喃。
      我被心头那莫名的怀疑搞得心不在焉,默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应了声“还好”,应罢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声响,不由转头去看,却见他一脸凝重,似是在思忖着什么。
      我想问,但终究没有问出口,只任他拥着,自己则覆上他的手。
      他拥紧了我,少顷,方道,“如果今日我想要你,你可愿给我?”
      我有丝诧异。
      昨夜我便已经认清自己的心,愿意将自己交付给他,他若再提,我自然也不会再拒绝,可是,为何此时他开口了,心里却觉得怪异得很。
      月盈,是因为她,所以我才感到不安吗?也是因为她,他才如此吗——他,是在怕什么吗?
      “你是不是在想月盈的事?想我为何不让你随意走动,为何在你与月盈相见的时候如此紧张?”他一语道破我心中所想。
      我的心思,他竟如此了解。我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眸。他也看着我,眼里竟有些许忧愁与哀伤。
      “我们,之前有过矛盾,很严重、很严重的矛盾,严重到,你负气逃离我的身边。当时,是月盈帮了你出逃,也正因为她,因为你的出逃,你才遇了歹人,跌落山崖,险些丢了性命。”
      我惊讶。
      这些事情,我曾经问过他数次,他都不愿回答,每次都借口搪塞过去。而我不忍再见他为此而阴郁了眼,便也不再多问,只望着哪日能自己想起来。没想到……竟是这样一番过往。
      “什么矛盾?”我问。
      他低垂了眼帘。
      “说来也是上天弄人。偏偏是对你有恩之人,是敌寇要员。时天下动荡,我朝与其携领之军多有争战,在一次大战前,你得知了消息,要我留他性命,我未依你……”话至此,也明了了。他默默叹了口气。
      我慢慢回想着。他说的往事,似有点滴在脑中闪现。
      “所以,那个人,还是死了?”
      他叹道,“那人生性高傲,如何肯降?即便大势已去,也要战死方休。我别无选择。”
      我没有应,也不知道要再说什么。
      “这些事我本不想让你知晓。今日若不是月盈来,撞见了你,我怕你多疑,又胡思乱想,这才不得已告诉你。”他接道,又顿了顿,才慢慢道,“此时怕也是遮掩不住了,若你想知道那人细事,我也可以告诉你,只望你不要再为此动怒伤神,不要再……”
      话到此处,便淡了,没了。我回首一望。他垂着头,眉头深锁,虽未能瞧见他的眼,却也能想象他的无奈与担忧。
      心,不由疼了。
      我伸了手,轻触他的眉头,妄图将那褶皱抚平。他抬了眼,望我的眼何其忧伤。
      他握住我的手,问,“你可怨我?”
      怨,这个字眼,显得多么陌生。往事如梦,虽是曾经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如今在我听来,不过都是别人的故事。无痛,无痒。反倒是眼前这男子,他的一颦一笑都牵绕着我的心魂——我看不得他忧伤,也容不下他的忧伤。也许,在不知不觉中,我早已同他一样,此生,只愿为卿而等待。
      “我若是怨你,你要如何?”我问。
      他的眉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加重了。
      “等,像你苏醒后,我等着你接受我一样。”
      我笑了。有卿如此,我还要求什么呢?我凑身到他耳畔,轻声问道,“你能听见我的心吗?”
      他微挑了眉,眼里的波光是似懂非懂。
      “我的心,其实和你一样。”
      他一怔,漂亮的眉眼慢慢散发出异样的神采,如一粒石子落进那平静的湖面,激起春的涟漪。
      “让过往化尘化土,不再计较,这句话,我一直记得。”我浅笑道。
      他弯了眉眼,那由心底滋生的喜悦是如此的甜蜜,只那么一点扬起的弧度,就轻易地让我心花绽放。他吻了我。又轻又柔,却有香甜的气息。
      我想,那便是幸福的味道吧。
      他的手在我腰际摩挲。虽隔着层层衣物,我却能感受到那分明的热度,从腰际扩散,炙热得几近将我燃烧。他抱起我。我如猫一般,贴在他胸口,倾听他有力的心跳。我猛地记起他的伤。
      “你倒是记起来了。”他笑道。
      我红了脸,原本脸颊就被他挑拨的滚烫,此时便越发羞以见人了。
      “还不放我下来。”我别了眼嘟囔着,便要下地,不料他反而搂得更紧。
      “不放,一辈子也不放。”他的唇贴着我的耳,吐出的话语,一字一句,欢快如歌。
      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等一辈子,缠一辈子,但我记不清对我说这话的人的模样。梁王,是你吗?那就是属于我们彼此之间的过去吗?
      我有些意乱情迷,只觉自己似是陷进某个不可思议的世界里,那个世界里有笑眼如桃的他,也只有笑眼如桃的他。他再度覆上我的唇,一面吻着,一面走向床榻,轻轻将我放在床上,跟着便欺身上来。我看着他眉眼的柔情,情不自已,攀了他的脖颈,回应他的亲吻。他微微一怔,眉眼的柔情蜜意更深。
      梁王,我亲爱的王。
      “我爱你,云里。此生,不渝。”他一字一顿,如同许诺。我拥紧他,只觉一股久违的幸福席卷而来,将我吞没。
      我回到了云暇殿,真真过起了闲暇无忧的日子。我不再纠结于梦里的琐碎缠绕,象征性的标志就是我对小大夫也和和气气起来,甚至感谢他将我救醒、养好。可惜的是,球球似乎咬上了瘾,见着他就追着他跑。对此我只能……深表歉意——好吧,我承认,我替小大夫抱不平的心思没多强烈。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日的功课就是好好吃饭,好好吃药,好好养身,然后在夜里抱着他睡觉。
      他说,“你不会把我当成球球了吧?”
      我往他怀里蹭,懒懒道,“你比球球抱着舒服。”
      他嬉笑着挠我的胳肢窝,然后,吻细细落下。
      一切,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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