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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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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职业的原因,王羽厚这辈子最不怕的事情就是被别人看,管你怎么看,横看,竖看,瞪眼看,她一概来者不拒,皆能坦荡而无愧的看回去。
不怕被看,这是做一个敬业的贼的第一门功课!
脸皮要厚,这是做一个爱岗的贼的基本原则!
她是王羽厚,没皮厚脸她第一!
别说坐在阳光明媚的沙发上被两个人四双眼睛盯着看二十分钟,就是在派出所里密闭阴暗的审讯室被几百瓦的大黄灯暴照,她都能保持宠辱不惊的挨过几十个小时。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何况面前还有挺好吃的果子饼。
她又犯了存食的毛病,嘴里的东西都没嚼完也还不停的吃,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小鼹鼠的征兆又出来了。
意犹未尽的把最后一块果子饼放到嘴里,王鼹鼠裹着手指不甚满足的问:“饼饼没了,还有没?”
“有倒是有……”那个被边希称为小牧的人,一直笑意盎然的看着她:“不过,你都吃了一盘了,你确定你还要?”
王羽厚回味了一下口中的奶香美味,渴望似的频频点头:“当然!”
小牧抱以歉意的微笑:“那还真是抱歉了,没有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这东西都摆这半个月了,你再不把它吃了,怕就招来老鼠了。”
她笑的善意,话语真诚,王羽厚一时难以分辨善恶,斜眼去看边希:“她说的是真的假的?”
就知道吃!边希冷眼横过一记冷凝的眸子:“你就不问问我们为什么找你?为什么把你领到这里来?”
王羽厚才不急:“你们找我是你们有事,你们都不急,我急着什么?”
边希发现了,这人就是诚心的跟你抬杠,跟她说话,你就别想对上切口。在仅限的几次交流中,她们一直都处在话语不同步的阶段,说着说着就得先崩溃一个。她不淡定的起身往书房去,口气强硬:“跟我来!”
王羽厚咬着还残留着果子饼美味的指头,瞧着边希的背影问小牧:“二位该不会是想玩些重口味的吧?虽然我长的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很容易吸引男男女女,可我不伺候这一行的。”
小牧也站起身,抽了张面纸递给王羽厚,“不好意思,我已经有一位国色天香且花容月貌女朋友了,不会找别人玩。而她……”她用眼神给王羽厚指了下边希的背影,低声说:“也不好重口味。”
王羽厚起身,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上去,嘴里还在怪声气:“那就好……”
书房大约有二十几坪的样子,半壁的私藏书画,窗下倚着一台梨花木雕案。小牧从书柜里拿出一套水青色的茶具摆出来,问:“喝什么茶?”
王羽厚哂笑着说:“不懂,随便吧。”
小牧点着头说:“那你可有的学了,小去很懂呢,她凭着她那两下子,懵了不少人。”
王羽厚疑惑的“啊”的看她。
小牧却只是意味深长的看她笑。
“坐吧”边希从书柜夹出一本相册,指着小牧旁边的一把空椅子说。
这是要说正事了,王羽厚坐到了椅子上,等着看边希。
“我是边希,边界的边,希望的希。”边希坐到台案后,正式向王羽厚介绍起了自己。
王羽厚看着她,点点头。
边希指了指小牧:“她是边牧,牧场的牧,我们家老二,小我两岁。”
边牧?这名字起的真是……太有诚意了!因为边希还是很严肃的样子,王羽厚闭紧了嘴巴才能让自己不显得很意外,哀怨的去看还在泡茶的那位。
边牧应该是已经很习惯了别人听到自己名字后的反应,不以为意的说:“我还有个小名叫狗狗。”
大名,高端大气上登次!小名,通俗易懂又直白!王羽厚败服。
可偏边牧这个人有一种很从容的气质,似乎无论什么事到了她那里,都可以被她温厚的气质化解。至少王羽厚在听过了她语气轻轻的述说中,又觉得没那么滑稽了。不像边希,她的气质忒冷静了,无论她说什么,王羽厚都想气她一下。
边希继续说:“我们家一共三姐妹,还有一个老三叫边去,来去的去。”
边去?!王羽厚忍不出了,憋笑出来,这得多不靠谱的父母,给孩子起的这什么名字啊?
边牧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插话:“我们一般都叫她小去。”
王羽厚问:“她人呢?”
边希摆开相册,“你先过来看看这个。”
“我认识她?”王羽厚起身,边姓不常见,她不记得自己摸过的钱包里有这么个人物。但眼睛刚一落在照片上,她不由自主的咦了一声。转头疑问边希:“这什么意思?”
那些照片里的人,都是王羽厚,在不同场合下的她,有在国外泰晤士河边的,有在西藏雪山下的,还有跟不认识的男男女女的合影的。图象ps的很自然,不容易看出被做过手脚的痕迹。但王羽厚本人自然可以一眼分辨真假,比如她根本没去过哪些地方,比如照片上的人,她的脖子上就没有王羽厚脖子上那颗天生的不起眼的小黑痣。
王羽厚抗议:“找的人不专业啊,缺颗痣就算了,也不明显,可我从来没短发过,为什么要把我p成短发?我不喜欢。”
边希说:“这不是你,这是我妹妹边去。”
“啊?”王羽厚嘴巴长的圆圆的,“你妹妹?她人呢?面对面带来我看看。”
“她出了车祸,现在人在第四医院,被医生判定为脑死亡,你要是不信,我们这就可以带你去看。”
王羽厚迷惑了,疑惑的看着边家姐妹。最开始,她以为边希是因为前两天的事找自己麻烦,她又没得手,她不怕她。刚刚,她又以为是边希的朋友在自己手里没了什么东西,她更不怕,她不信她有证据。可是现在,看了那些照片,再看看边希那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她完全想不出边家姐妹这是在干什么了。
边牧把一盏沸水滚烫的小茶碗送到她手中,“这个相本是小去的个人相册,有她从小到大的照片,你要是不着急的话,慢慢看看。”
王羽厚沉吟着脸色不说话,将相册拿在手中一页一页的快速的翻过,她有目测十行的本事,一会儿功夫把二十余年的光阴一一浏览。
造物主是神奇的,明明两个从小长相不同的孩子,却在近来的七八年时间越长越像,尤其是最近的三五年,五官已经完全重叠,犹如在一个模子中被刻印出的两张脸谱。要不是记忆上的确定和自己与照片之人气质上的不同,王羽厚自己都会混淆思路,不敢肯定到底哪个是真的自己。
“所以,你们找我……”合上相册,她并不看谁,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是个孤儿,她知道凭边希之前的调查本事,这不会是个秘密。那么……
边希轻而易举的打破了她的猜想:“不!我爸是b型血,我妈是a型血,我和小牧是ab血,小去是b型血,你是o型血,你别想太多。”
希望的泡泡被瞬间戳破,王羽厚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失落了一下,哦了一声算是回应。她觉得自己真的不该多想,哪有那么好命,出身有钱人家,阴差阳错流落在外,二十年后亲人找回,就算是电视剧,除了芒果台,还有哪家的导演敢这么狗血?牵强一笑后,她说:“有什么话,请直说。”
边希开口:“家母是个要强的人,也是个传统的人,小牧的女朋友是演艺圈的人,去年她们在海南玩,被媒体偷拍曝出恋情,两个人大庭广众之下承认出柜,这事对我妈的打击很大,她很激动的不肯接受。之后,小去出了车祸,连车带人翻下了南二环的高架桥。三次大手术,命勉强保住了,中途也醒来一回,但之后便陷入深度昏迷。”
王羽厚想起了边希说过边去已经脑死亡的情况,求证:“植物人?”
边希闭紧了嘴巴,没表情也不能说明她是轻松的。
边牧点点头,含着手里的茶杯替长姐说了下去:“前后不到三个月,我和小去的事连着打击,尤其是小去的事情,她一直很疼老三……”
王羽厚这下算是摸到了点事情的影子,问:“你们妈妈,她人现在……”
边牧张了张口,温厚的面目沉浸在窗外渐暗的日光之中:“市医院设在璧俊潭疗养区。”
那是疯了啊……王羽厚在心里悲凉的呢喃做想。
同样的一张脸,有人从小被扔在路边无人问津。却有人锦衣玉食的长大成人,不但不缺衣食,更会被亲人思念成病。
就算边去如今人在医院昏迷不醒,王羽厚也无法辩证的去想自己是幸运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