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刁龙愚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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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跪着的第三个是皇后？”就在传胪那一日，朱元泗着皮弁服正儿八经端坐于奉天殿上，要不是因为可以见到皇后，这种无趣的场合他是绝不会出现的。
“回陛下，是第三位。”
“把朕的千里镜拿过来。”他微微站起身，伸着脖子张望着。
“陛下，是这一支？”
“笨，左边那个。”他忙着打望，根本懒得搭理怀善，伸手取过千里镜，就攥在双手中，单眼瞄准，可惜他们相隔太遥远，中间又错落着各种仪仗和文武百官，看的不真切。
“朕要见她。”
“陛下，这……钦天监还没算出日子……”怀善偷瞄一眼崇化帝，试探性的表达了不妥。
“狗奴才，朕说要见就见，你哪来那么多话？！”朱元泗龙爪一挥，就给了怀善头顶一下子。
“哎哟，行行行，奴才立马就去给您请人。”怀善捂着脑瓜，跪在地上说。
“笨，大眼瞪小眼有什么意思？”
“那，您总不能让奴才这就把人给您……”
“狗奴才，想哪儿去了！朕是那样的人么？！滚滚滚，给朕备套杂役的便服，朕有用。”他双眼一溜，计上心来。
怀善连连称是，便忙跑走巴结未来皇后去了。
传胪后一日，众位进士皆被赐宴于礼部。许青慈德高望重，被众位门生簇拥着，却想起昨日夜间和张启承的谈话，不禁眉头一皱。
“老师，如今这要怎么收场啊？选人，竟是选出个这样的人。”
“你是嫌她有能呢，还是无能？”
“自然是有能，如果只是个庸才，我们哪里需要担心。”
“呵，你真以为我们到这一步还有办法，不管怎么说，殿下那边，这一场朝贡是在所难免的。”
“老师的意思是，杨阁老会？”
“借大婚的名义，召秦王入京。”他的话从嗓子里沉沉溢出，眉头又皱的更紧。
最令许青慈惊讶的是皇后居然是他点的那名探花，这不得不让他更加忧心。
李敬俨在琼林宴当日被告知不能前去，她被安排到了挨着司礼监保太坊的一所民居里，说是接着还得去鸿胪寺学礼仪。身边看着她的人太多，却不见怀善。
接下来的几天她左等右等，终于把怀善盼来了，“怀公公，在下可否出去一趟？”
“回您话儿，可否告知奴婢您的去向，我好派人打点。”
“哦，既然是受人擢拔，我还是应当去拜谒座师才对。”
怀善心里明白，她这是要去拜谒许青慈，忙找了个借口：“那个，您有所不知，这几日许公门上可是宾客满盈啊，奴婢给您出个主意，保准您能见到座师大人！”
“请讲。”
“您呢，明日起个大早，带上该带的东西，出门左拐，直奔正阳门大街，许公宅第，这样呢，不用跟别人挤不是？”
“怀公公说的在理。”
“诶，您要是现在去了，说不准等到夜里也见不到人影。”
“多谢怀公公提点。”
怀善应下她的话后连忙跑回宫里把这事情告诉朱元泗，果不其然，朱元泗第二日清晨也起了个大早，穿着青衣小帽，俨然一副胥役门人的模样，就来到许青慈府上门口坐着。
他把怀善打发去街上望风，不一会儿就看到怀善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人，人……来了。”
“你说，朕见了皇后第一句话说，说什么好？”他有些紧张。
“这个，就说说，今日天气不错？”
可眼见着远处李敬俨孤身一人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就要朝这边来，朱元泗把怀善往后一推，说：“狗奴才藏好了，别出来！”
把怀善藏顿好后，朱元泗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人走近了，却不料她先开口说：“这位胥役小哥，麻烦您通报一声，就说门生李敬俨求见尚书大人，这是在下的名刺。”她直愣愣的就掏出一份七寸长三寸宽的拜帖，上书“弟子李敬俨再拜”。
朱元泗想也没想，随口就说：“小兄弟，听你口音，是外乡来的吧？”
“嗯。”李敬俨看着他，心想，京城就是不一样，就连尚书府的胥役都如此英武贵气。
“那你还不知道，尚书大人门前有道规矩。”
“啊？的确没有听说……”
“凡是来的人，须得倒着立上一炷香的时间，方能进去。”朱元泗又信口开河。
“这是为什么？”
“那，那是因为，尚书大人担心进去的人不够……干净！”
“干净？”
“是啊，这你也知道，许大人从不收别人的好处，你若是没‘倒’干净，让什么不入眼的东西被他老人家瞧见，岂不是坏了他的廉名？”
“原来如此，啊，多谢小哥提醒。”她连忙点头，李敬俨心想，这位胥役真是大好人，若是她不知这规矩，冒犯了座师，岂不是要倒大楣。
“没事没事……”
说着李敬俨就找到墙根，弯腰撑手，可却发现有些困难，“小兄弟，需要帮忙么？”他又笑眯眯的走过来，好心的问道。
“那就有劳您了。”李敬俨低头弯腰，那人一使劲儿，便把她双脚拎了起来，支在墙上。
这倒立可不是开玩笑的，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李敬俨就觉得两眼直冒金星，倒着看见那人还在身边，就问：“这位小哥，您，您看，我这样行么？”
“嗯，腿别打弯儿，绷直了。”朱元泗强忍着笑，在一边看着热闹。
“行。”
朱元泗对这次会面极其满意，遂把怀善召来，准备回宫。
“唉，这位小哥，您是要去哪里？”
“你就在这儿立着，不要偷懒。”朱元泗哪里肯在这里耗上一炷香，他起了大早，现在还想回去补眠。
“哦。”
许青慈昨夜都在礼部忙活大婚的事情，现在才回到府中，一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儒生打扮的人倒立在那儿，便走过去没好气的说，“你这是干什么？”
“尚书大人，学生李敬俨，特来拜谒座师。”
许青慈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哆嗦，可马上又质疑，这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人，会是写出那滴水不漏的策论之人？
“站着说话。”
李敬俨如释重负，终于双脚挨地了。
她随许青慈进入府中，下人们替她上了茶，并引入上座。
“你该知道，这次椒房科的事并非我的意思。”
“学生明白。”
“那你可知这是谁授意？”
“学生有所耳闻。”
“你还来拜谒老夫，做什么？”许青慈不紧不慢反问道。
李敬俨被他问的措手不及，可还是说：“如此，学生更当拜谒座师才是。”
许青慈听她的回话，不由想，这人到底是真聪明，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可就算你拜在我的门下，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提携，这点，我想你该明白。”
“学生明白。”
“既然这样，那老夫就不远送了。”
这是要轰人，李敬俨虽然料定他不会善待自己，可居然表面功夫也不做。她踌躇之下，望了望许青慈的神色，还是拱手道：“学生告辞。”
这一条路，果然比她想象的更加艰难。
朱元泗回宫的路上就跟怀善大谈特谈他如何如何编排所谓“倒干净”的规矩，说到兴奋处还和怀善勾肩搭背开来，简直不把他当奴才了。
“朕要笑疯了，你没看见，皇后以为朕帮了她！你当时没看见她的眼神，水汪汪的，她居然信，这样的话儿她居然信！哈哈哈哈哈......”奸计得逞后朱元泗更加佩服自己。
“陛下说的话，自然都是对的。”怀善才不会忘记拍马屁。
这位皇后，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刁龙愚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