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记》南宫幽阙

9、意外

　　酣畅淋漓地过了几招，两人俱都是疲累了些，便席地坐着休息，青柏的下人急忙端上茶水，两人一边喝一边坐着聊天。

　　青柏大口大口地喝着水说：“你若是对我妹子有意，来提亲便是，这样见面躲躲闪闪，倒算不得妥当。”

　　以恒思索了一阵，红了脸道：“我哪儿有。”

　　青柏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兄弟，男子汉大丈夫的，喜欢一个女人干嘛这么扭扭捏捏，大方承认把她娶回家才是。若是我，中意上一个女子，不论她是何出身，总归是要将她带回府里的。”

　　以恒依旧沉默，并不答话，只是默默地喝了口水，然后正色说：“对了青柏兄，我明日便回府了，父亲兄长过两日就要回来，到时候过府参加令尊的婚礼。这些日子，叨扰啦！”说罢，起身抱拳。

　　青柏一听，急了，急忙起身，伸手去抓，却被他灵巧闪避，只见他不再停留，径自走回屋子里，青柏于是也忙跟了过去，道：“等等啊，这样的话，又没人与我比武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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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夜渐长，一日凉似一日，在这个没有任何通讯设备的古代，最好的娱乐活动就是睡觉。

　　一觉睡醒又是一天，青梅睁开惺忪的双眼，见雪蝉已将洗脸水打好放在床边，便问了雪蝉今天是什么日子。

　　雪蝉一边为青梅更衣，一边道：“小姐您忘了，今日十月初二，便是老爷迎娶二夫人的大日子。”青梅穿好衣服，拿水漱了口，一拍脑袋：“哎呀我这记性，时间过得可真快。”

　　说着便下床去桌前坐好，等着丫头们摆上早饭。

　　照旧是稀粥青菜，青梅倒也乐在其中，在这里的生活不需耗费多大的体力，还能减肥，吃的清淡些就清淡些吧。

　　吃完了饭，青梅便赶去向夫人请安，出了自己的雅岚阁，只见外头到处是丫鬟小厮在忙忙碌碌地装点着灯笼红毯等喜庆之物，雪蝉忙完了屋里的事，也赶在外面忙碌指挥。她也不理，迈步朝夫人的院落走去。

　　进了院子，见夫人依旧坐在首座，青桃和几个姐妹也陆续来了，便一起跪下请了安，夫人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询问她们刺绣功课之类的问题，见她们人都来了，便挥挥手令她们退下，她得赶着去安排迎来送往的相关事宜，自然也无心应对这几个女儿。于是当姐妹几人都走出了屋子，夫人也跟随着出了去，去到堂前打理婚礼的事情。

　　青梅见夫人行色匆匆，知道今日府里众人必定很忙，夫人也无力管束平日里娇纵的青桃，自己倒还记得当日许下的承诺，于是忙忙走到青桃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青桃见身边多了一人，恶狠狠地瞥了姐姐一眼，青梅却不以为然，依旧不知好歹地跟着。

　　青桃加快脚步，青梅也随之加快脚步跟着她，青桃烦闷，站定住脚步，狠狠地瞪着青梅说：“你跟着我到底想干嘛？”

　　青梅道：“你可记得前几日母亲让我好好照顾你，我自是在履行我的责任。”

　　青桃气结说：“我不需要你看着，你回去做你自己的事便就行了，别来管我！”

　　青梅却也懒得跟这个不讲理的小姑娘吵嘴，只是依然阴魂不散地默默跟着，自己心里想着：还不是你那傻叉母亲让我看着你，否则我才不想干这档子事呢，只是怕出了事又怪罪到我身上，这才不得不跟着你。

　　青桃赌气地在府里乱走，实在觉得无趣，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里，于是青梅也就如同保镖似地跟着她走进她的院子。这小姑娘一头栽进自己的卧房，狠狠把门摔上，不让青梅进去，青梅也只好在外头屋里坐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日头已升的老高，处于朦朦胧胧瞌睡状态的青梅感到肚子在抗议，一下子清醒过来，见卧房门已打开，青桃正站在门中央，见她正看着自己，杏眼圆睁，怒气冲冲地接过小丫鬟递来的饭食后，又用力将门关上。小丫鬟倒也没有一丝惧怕，似已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只是走到青梅身边，沉默地给这位小姐布菜。

　　自己平日里的中餐也只能吃两样清汤小菜，可这位尊贵的嫡出小姐的饭食却比自己的晚餐还好，四样小菜，荤素搭配，还有水果糕点布置过来，让青梅大开眼界。

　　大快朵颐之后，青梅却听见卧房里有动静，于是挥手让房间里的下人都出去后，用手指戳破窗纱纸，凑上眼去观察房内的情况。

　　便见青桃正将临窗桌上的杂物清理掉，尔后整个人爬到桌子上，打开窗，正准备出去。

　　青梅微微一笑，想起了儿时暑假被关在家里写作业，小伙伴来找自己玩，也是用的这一招逃跑出去撒欢的，不禁莞尔。

　　于是自己也赶紧走出屋子，到了后头去拦截青桃。青桃刚跳出了窗，正为自己的机智高兴时，转头一看，霎时脸都被吓白了，待反应过来，便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无奈问道：“你怎么知道？”

　　青梅一笑，道：“你想去哪？”

　　青桃低下头，眼里带有晶莹的泪光，喃喃道：“我想上街，往日的这个时候，母亲总是准许我上街去看看新奇玩意儿的，今日却得被困在家里，好不自在。”

　　青梅道：“你多等一日又有何不可，今日父亲大喜之日，你自该在屋里好好呆着。”

　　“这却又有何关系！正因了这日，大家都忙里忙外，都没有人陪着我玩。”说着，委屈地眼泪如同珠子一般啪啪往下掉。

　　青梅无奈，见她这个梨花带雨的柔弱摸样，想想上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得说：“既然想上街，便上街吧，姐姐陪你。”

　　青桃于是擦干眼泪，摆出个甜甜的笑容，转了性一般脆生生地道了声：“谢谢姐姐。”

　　青梅便叫了青桃的贴身丫鬟，三人一同从偏门出了府，上了大街。

　　却见平时熙熙攘攘的大街今日较为冷清，像是全城人民都闻风而动冲向了学士府大门，看这一场极为隆重的婚礼。

　　青桃却依旧逛的起劲，像是从没见过糖葫芦木偶人一般，吵着要吃要买，后边的丫鬟忙不迭地给小姐付钱，青梅则摇摇头，认为这是小孩子的天性。

　　也不知逛了多久，西天边已斜斜挂着一轮红日，本该往原路返回偏门去，谁知这小祖宗却越逛越来性子，带着两人往更远的方向走去。

　　青梅出言提醒，青桃却不以为然，到处看看走走。青梅也无法，她这还是穿越之后第一次出府，对这里的地界并不熟悉，只得跟着青桃往前走。

　　拐过一弯，视野开朗起来，见到前头一幢器宇不凡的府门，中央的牌匾上写着“苏府”二字，门前张灯结彩，车水马龙，一身大红的新郎官和新娘子正站在门前行礼。青梅心下一惊，才反应过来时却见青桃猛地朝门口两人跑过去，哭着大叫：“你滚你滚，不准抢我爹！”

　　众人俱是一惊，而青梅也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本来自己可以相安无事的，却还是得卷入这场风波之中了。她定了定神，也赶紧走过去，拉住青桃，找了个借口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父亲本来怒气腾腾的脸霎时变得温和，马上反应过来配合青梅演这场戏，并让下人将两人带入府内。

　　夫人也在外头迎着宾客，见发生此等事情，脸上也挂不住，便也以招待两个小姑娘为名义回了院里。

　　那青桃一路走一路哭，眼泪蹭的到处都是，直到回到房里，还在不停地哭，青梅现在也完全顾不得她了，满心在想怎么才能保全自己。

　　进了屋子，夫人一把搂过青桃，抹掉她的眼泪道：“我的儿啊，哭的娘心肝都碎了，我的儿。”

　　青梅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等着夫人发落。夫人却依然搂着女儿，边搂着边啜泣。一抬头，看见下面跪着的青梅，又端端坐好，严厉地道：“前日里你是怎么保证的？现在，倒又是怎么让桃儿闯了这弥天大祸的？”

　　青桃听了这话，哭的更大声了，边哭边说着：“姐姐骗我，姐姐说我可以把那个女人骂走的，呜呜呜！”

　　青梅不敢抬头，这下可好，这落井下石的小妮子倒是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仗着有亲妈撑腰，自己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来对付青梅。

　　青梅诺诺道：“是梅儿的错，梅儿甘愿领罚。”

　　夫人恶狠狠盯着青梅，厉声道：“由不得你愿不愿。傅嬷嬷，带她下去，你知道该怎么做。”

　　右手边钻出一个矮个子妇女，小眼睛里闪着精光，她领命后便令人拖着青梅下去。屋子里青桃的哭声略略小了点，只听见夫人在安慰道：“桃儿乖，不哭啦，吃梅花糕……”

　　声音越来越远，青梅被两个小厮拽着，挣脱不掉，走了不久，便到了一处荒芜的院落，虽是荒芜，那门上还是贴了大红的喜字，红的晃眼。

　　那嬷嬷领着小丫头，先是让她跪拜在地上，尔后便让人展起鞭子，一阵一阵朝她身上招呼去，越是疼痛，那嬷嬷脸上越是流露出满足感来。

　　自从穿越之后，这具身体似乎并没有像自己的前世一样脆弱，所以虽然是严刑，虽是疼得受不住，青梅的意识却依旧清醒，也因为这情形，所感到的疼痛才是让人生不如死，一声一声的惨叫从嘴里发出来，那样的痛苦，也让自己铭记。

　　然而不知打了多久，背上的压力消失了，嬷嬷和下人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都急急忙忙地走了，此时她才趴在地上，迷迷糊糊感到意识在流失。

　　后来便见了兄长过来救了自己，还有两个同行的少年，他们把自己送回了屋，其中一个少年留下一瓶药丸，这才知道，这两个陌生人便是当今锦朝的两位皇子。

　　当晚，青梅疼的根本睡不着觉，又吃了几颗雪玉丸，才感到稍稍麻木，却躺也不是趴也不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让她心里着实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其实一个道理到了哪儿都一样，为了保护自己，很多时候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唯一的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