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今朝》世耶

2、第二章

　　书房里远不如厨房和谐。
　　顾捷之端着白釉青花杯越想越不对劲。
　　“不对啊，顾今没事回来干嘛？难不成她终于想通了，准备回来上大学？”
　　讨论完毕正在整理材料的五个人闻言立刻低头，这个问题老师都念叨一下午了，那么想知道自个儿去厨房问问不就好了吗？
　　顾捷之抿了口茶，虽有皱纹却依然不减英挺的脸越加困惑。
　　还是陆期朝好心开口:“临床竞赛不是到了嘛，也许顾今，顾今她是因为这个回来的。”
　　顾捷之恍然大悟:“对，Z大那破地办不了这种大型竞赛。”
　　五人了然，甚有默契地整着桌上的资料。
　　A大和Z大，尽管专业各有优劣，但综合评比上，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Z大永远差A大一个名次。但这并不表示Z大比A大差，相反，Z大的很多专业提档分都比A大高。但熟悉顾捷之的人都知道。商院经济学的顾教授向来看不起高校界的千年老二Z大，以至于近四年的新生报告会上年年都要向学生们踩一踩Z大。
　　袁原忍不住开口:“老师你这么讨厌……不是，不喜欢Z大，师妹怎么会在Z大呢？”
　　顾捷之原本还在困惑的脸瞬间黑了大半，他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是她临时改了高考志愿，老子至于这么讨厌Z大吗？”
　　袁原:“……”
　　饭桌上的顾教授不再困惑，反而续足了战斗力朝顾今开炮。
　　“听说Z大贷款还没还完？我说顾今，那种欠钱不还的学校最没前途了，听爸爸的话，回来算了。”
　　顾今默默地撕开虾壳。
　　顾教授继续:“我见过你们校长，长得忒安全，一点都没有我们校长帅！长得难看的校长最没前途了，那样的校长怎么能带好一个学校呢？怨不得你们Z大年年排名都在我们A大后面，啧啧……”
　　顾今默默地提着虾尾蘸海鲜酱。
　　顾教授锲而不舍:“我见过你们院长，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脾气火爆了点，这种人怎么……”
　　一只虾下肚的顾今满足了不少，她接过她爹的话头:“可你上次不是说我们院长的脾气最合你的胃口了吗？你怎么说的来着，哦，热情不失温柔，内敛不缺大方。”
　　正准备问候她教授的顾教授还未开口，变被凉风般的话堵了个死。
　　“顾捷之你语文不错，下次我有事的时候能不能找你代个班呢？”教中文的顾妈妈凉悠悠开口。
　　顾捷之慌忙解释，顾今默默地比出了个胜利的手势。
　　后发制人，古人诚不欺她。
　　饭桌上忍笑忍得很辛苦的五个人，刚吃完饭就被顾教授亲自送了出去。
　　看着老师明显的“家务待处理”的眼神，正气愤没有饭后甜点的袁原只好尾随着四人离开。
　　路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何衍突然开口:“顾今，是那个顾今吗？”
　　赵天他们“哦”了一声，“应该是吧。”
　　见袁原满脸困惑，赵天好心解释:“你是外省来的，不知道也很正常。我们几个都是本地的，所以对顾今这个名字很熟悉，只是当时没反应过来，也不方便多问。”
　　袁原好奇:“那你给说说什么顾今。”
　　赵天:“咱这一届的新生代表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陆期朝，一个是化学系的李季。其实按照惯例，应该有三个人。”
　　A大是高校中顶尖的高校，再加上A市经济发达，一般省内很少会有人出去上大学，所以A大的传统便是每年的迎新生都由省内的前三做学生代表。这个袁原是知道的。
　　陆期朝开口:“那年高考我是第二。”或者说，有她的时候他一直都是第二。
　　“顾今是省状元！”袁原惊呼:“那她为什么去Z大？”
　　赵天摊手:“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们都是听着顾今的名字长大的，基本上从她会考试开始，她就是第一，哎，期朝，我记得你高中跟顾今是一个学校的啊。”
　　陆期朝点头简单地“嗯”也一声却不多做言语。
　　何衍啧啧叹道:“真该问问她对于这些年给我们的伤害要怎么补偿。”

　　临床竞赛在A大的实验楼举行。
　　顾今到的时候沈教授正在跟谁说着话，眼尖的沈拓朝她挥了挥手:“顾今，这里。”
　　顾今忙快步走过去，沈教授也回头朝他笑了笑，顾今正准备说点什么，从沈教授背后探出的脑袋让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满头银发却依旧不减攫烁的陈教授一脸阳光明媚地看着她，顾今抽着嘴角打了个招呼:“陈教授好。”
　　受人之托的陈教授顿时垮了脸:“今今以前都陈伯伯陈伯伯地叫的可亲热了，今天这么生疏，这可太让我伤心了。”
　　顾今继续抽抽:“这不是在学校吗？”
　　沈教授接话:“怎么？陈院长认识我的学生。”
　　陈教授痛心，省状元都让你们Z大挖走了，能不认识吗？面上却是一脸祥和:“我们住上下楼，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顾今默默地扭脸避开沈教授探寻的视线，简直想弄死她那远在商学院还要插手医学院的爹。
　　好在集合的广播响起，陈教授也只好主动放他们离开，顾今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光明正大地撤离，陈教授好心地来了一句:“今今啊，你爸爸让你竞赛完了去他那儿吃饭。”
　　顾今:“……我跟同学说好了去聚餐。”
　　陈教授一脸惋惜，对得却不是她，“这样啊，老沈呐，你就通融通融嘛，顾教授他们两口子好半年见不着女儿，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沈教授忙摆手:“这可不关我的事，都是学生自己组织的。”他对队长沈拓使了个眼色。
　　沈拓虽不乐意，却也不好说什么，唯有主动说:“没关系，顾今你就回去吧，聚会还可以回学校再说。”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被决定了，顾今毫无反击能力。
　　结束竞赛已临近傍晚，整整五个小时的临床手术让他们累得不行，别说聚会了，简直动都不想动。
　　手术中负责引导他们哦的研究生师兄还存了点精力，见他们半死不活的模样又是一阵调侃。
　　“都说年轻活力足，我看倒是一代不如一代哟！”
　　沈拓反击:“学长你们光站着，动手的可是我跟顾今。”
　　躺在一边装死的徐湛却不乐意:“什么叫动手的只有你跟顾今，我们跑来跑去也很累啊，应该说动手的只有我们和顾今。”
　　师兄实在看不下去这内部混斗，他无力地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你们俩也不叫累了？先回酒店，休息好我们再出去吃饭，沈教授请客！”
　　师兄果然太天真，顾今看着被陈教授拖走的沈教授，默默地叹了口气。据她多年经验，酒桌上能在陈教授魔掌下逃脱的，不出意外，应该只有她爹一人。
　　“顾今去不了，我们先走吧。”沈拓见她有话要说，想想还是自己帮她说了。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师兄开口问。
　　顾今摇头，沈拓继续:“我们比赛前A大的陈教授过来带话，说顾今爸爸好像找她有事，顾今也难得回来一趟。”师兄处事老道，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也实在不好为难人家。
　　“也好也好，我们一群男生带这个娇滴滴的师妹忒不方便，师妹你回家覆命就好，师兄们这就逍遥去了。”五个男生勾肩搭背地朝她挥了挥手。
　　顾今抱歉地笑了笑，目送他们离开。
　　好在实验楼与商学院距离不远，顾今走了几步就到。
　　其实她更愿意去顾妈妈的文学院，可惜顾妈妈今天没课，更可惜文学院没有商学院财大气粗，抢不了中心地带，更没有电梯不用爬楼。
　　顾捷之是个经济学教授，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干不了粗活，用顾今的话来说脑子里除了花钱和赚钱没有半点生活常识。所以顾教授是不知道什么叫做临床竞赛的，但他知道什么叫做竞赛。
　　他觉得以他家争气的顾今的脑袋，区区竞赛不在话下，十点开始的竞赛，给顾今一个半小时再难的竞赛也拿下了。所以他在十一半的时候豪气干云地备了一桌子菜准备跟他家女儿冰释前嫌。可等到下午一点，他家争气的闺女还是没来，顾教授愤懑地把一桌子菜给了门口躁动的饿狼学生继而怒气冲冲地回家告状。
　　所以顾教授办公室里等着顾今的，除了白开水，还是白开水。
　　好在她哥顾朝熟悉顾教授的一切密码，好在她跟她哥主张资源共享，好在她爹主张做人要从一而终，设密码也要由始至终，顾今很轻易地从她爹保险箱里翻出一堆金融资料和，一罐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