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华枭初火

8、琥珀（二）

　　外面的世界，天空的领域。
　　朝阳的光芒很是温柔，染红了云朵，也唤醒了沉睡的人们。零揉了揉眼睛，有些许愣怔地望着窗外一片连一片羞红的云，才反应过来这已是离地上万米的高空。
　　坐着睡了许久，他身体的许多零件开始叫嚣着不适，零不由闷哼了声。
　　沙南靠近他，问：哪里不舒服？
　　酸麻使他不能动弹：浑身……
　　沙南笑了笑：那就好。
　　——那就好？
　　零：我睡了多久啊？
　　沙南：将近十五个小时。
　　零震惊：啊？那不是很异常。
　　沙南：我给你喂了安眠药和一些营养素，然后花了点时间检查了下你的身体指标。
　　零莫名地有些不快，别过头去，任身体各处部件的酸痛肆虐。
　　窗外的云变幻莫测、美轮美奂，似乎触手可及又飘渺不定。飞机平稳地在云中穿行着，仿佛受邀前往天空之城。
　　沙南问：饿了么？
　　果然，她一提醒，被忽略已久的胃开始抗议，零便老实地点了点头。
　　沙南：离早餐还有一段时间，我去问问看。
　　说完走开了。
　　零心里一暖，不禁沾沾自喜起来。
　　琥珀隔着座位凑了过身来，用稚嫩的脸挤出猥琐的笑容：给你看点好东西。
　　零：嗯？
　　琥珀将电脑本挪到中间。
　　零郁闷：你有电脑？
　　琥珀若无其事：对啊，我让沙南帮我买的。
　　零更郁闷了。
　　琥珀：啧，这不是重点。
　　他点开一个文件夹，朝四下望了望，确定大部分人都睡得东倒西歪，然后再点开一个视频文件——
　　零好奇地凑过头去。
　　琥珀厌烦地说：臭男人离我远一点。
　　零无语地往回缩了缩。
　　视频里：先是一片黑暗，然后一个穿着妖艳的女人出现，她挑逗地看着镜头，一件一件脱下身上稀少的布料，下一幕就是她和一个男人在地上……
　　零羞红了脸，难为情地四下张望，生怕有人发现：快点关掉，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琥珀坏笑着把电脑往他面前一推：害羞什么啊。
　　零“一不小心”瞥了一眼屏幕——那个女的和那个男的……这个姿势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沙南冷冷地说：好看么？
　　零僵硬。
　　琥珀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表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沙南皱着眉看着琥珀：你要电脑就是做这种事的？
　　琥珀说得铿锵有力：是为了学习种族的繁衍和人体的奥妙！还有比这更伟大更崇高的事情了么？
　　沙南叹了口气，把电脑从零面前拿走丢给琥珀：给我好好地看K国地图，我已经让人提供了K国各处的照片。还有两个多小时就要着陆了，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在此之前你必须给我一个具体的方向。
　　琥珀撅着嘴领命。
　　沙南坐定，把饮料和小面包递给零：拜托空姐拿来的，味道不大好，暂时充充饥吧。
　　零接过：谢谢。
　　他食不知味地啃着小面包，用余光偷瞄着沙南……那个姿势到底……不不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沙南拿了本书给他：如果不知道要做什么的话，就看看书吧。
　　随后她静静地闭上眼，淡淡的疲惫伏在眼底。零恨不能为她将整个世界调成静音模式，以免惊扰她的美梦。
　　他看了下书名——《女性人体素描》。转过头，琥珀得意地冲他抛了个媚眼。

　　着陆了。
　　下了飞机，零伸了个懒腰，异国的阳光慷慨地洒满他全身，暖洋洋的让人失去斗志只想找个躺椅散散漫漫地晒个太阳……这么想的恐怕只有他一个。
　　沙南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威胁般盯着琥珀。
　　琥珀自信满满，小手一挥拦下一部出租车：跟我来。
　　沙南一脸怀疑，看了眼同样一副不敢相信的零，在琥珀的连连催促下两人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琥珀用K国语熟练地对司机讲了一通，司机咧开嘴一笑，转过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点了点头，马力全开。
　　零：……总觉得哪里不对。
　　沙南眯起眼，一把扯住坐在副驾驶座上呈逍遥状的琥珀的后领，沉声道：不要给我玩什么花样，小心我阉了你，反正你那玩意儿也派不上用场吧。
　　琥珀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蔫了，垂头丧气地蜷缩着——他的精神受到了阉割。
　　零深表同情。
　　沙南沉着脸不说话。
　　司机想要尽早脱离这诡异的气氛似的全力冲刺。
　　一下车，奢华的建筑物和铺天盖地穿着暴露娇艳女人的海报出现在他们面前。沙南二话不说，狠狠地按住琥珀的脑袋，他回身企图跳上车，而出租车无情地绝尘而去。
　　琥珀清了清喉咙，厚着脸皮：年纪大了记忆力有点不好啊，毕竟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嘛，一不小心就搞错了方向，这也是无可奈何啊。长时间的旅途让我很疲倦，不如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天，让我再回忆回忆往事，怎么样？
　　零哭笑不得，忍不住调和：休息一天吧，沙南你也累了。
　　沙南看了看他，表情有点别扭，最后叹了口气：好吧。
　　琥珀偷偷地冲着零竖了大拇指。
　　沙南：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K国最著名的红灯区，这栋建筑……名字虽然看不懂，应该就是最负盛名的妓院，“情迷圣殿”。这一条街基本上都是妓院和旅店，我们随便找一家住下吧。
　　琥珀在一旁不住地点头。
　　沙南扫他一眼：既然来了，那么晚上去看看吧。
　　零不淡定了：咦？！
　　琥珀更是喜不自禁，笑逐颜开。
　　沙南看着琥珀一副饭饱思淫（和谐）欲的样子，笑：没那功能只能干看，就当饱饱眼福吧。
　　琥珀再次蔫了。
　　找了个稍微看起来不那么春（和谐）色满园的旅店，由琥珀去交涉，柜台小姐眼神怪异地扫了他们一眼，默默地为他们办了入住。
　　沙南一个单人间，琥珀和零一个双人间。
　　沙南真的是累了，跟他们招呼了一声就进房间休息了。
　　琥珀受伤的心灵恢复得很快，他亲热地拉着零：这里是我的地盘了，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零想了想：行。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当琥珀带着他七弯八拐还心血来潮地搭了趟顺风车后，愣愣地说：这是哪？
　　零：……这里不是你的地盘么？
　　琥珀无赖地一耸肩，说得理所当然：我都一百多年没来了，变化肯定很大，忘记了路也是很正常的啊。
　　零四周看了看。
　　K国发展得不是很快，许多建筑相当陈旧而朴实无华，“情迷圣殿”倒算是异数了。人们倦怠，稀稀拉拉地坐在小屋前晒着太阳，再放眼望过去就是连片的树林，林中分散地坐落着三座不高的塔。
　　零不解：为什么树林里会有塔？
　　琥珀不甚在意：以前是防止迷路，现在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远远传来喧闹声。
　　琥珀兴奋道：是集市！
　　说完就往喧闹处跑，零只得追上。
　　集市很是热闹，也看到许多游客的身影。一块不小的区域摆满了摊铺，食物、饰品、书籍、衣物等等，还有不少摆摊卖艺、占卜、魔术之类的。零感到新奇，想要慢慢流连却又不得不跟紧琥珀急急的步伐，一路上走马观花什么都没看成。
　　他忍不住叫住琥珀：你走慢点啊。
　　琥珀：集市只开两三个小时，我得尽快。
　　零不由好奇：你知道集市会在这里开？
　　琥珀：一开始不是很确定。
　　零：要找什么？
　　琥珀：先找老地图。
　　零一听，也不再多说，跟上他的步子一起四处张望找寻。
　　杂七杂八的摊铺实在太多了，好不容易看到像是卖老旧地图的摊子，琥珀上去细问，摊主神秘莫测地凑到他耳边，两人叽里呱啦了一阵，最后琥珀哭笑不得地走向零。
　　零：怎么？
　　琥珀：他卖的是藏宝图。
　　零：如果是旧时的地形的话也无妨啊。
　　琥珀：是大海里的藏宝图。
　　零：……
　　两人只好再次东张西望一番，突然琥珀停了下脚步，蹲在一个极其简陋的摊铺面前。卖的东西也不多：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几样首饰，乍一看有些粗糙，细看倒是别有一番味道。琥珀静静地盯着一个手镯看——暗沉的银色、玛瑙石嵌在中心，上面雕刻的图案繁琐而细致，似两只鸟一同衔着那颗玛瑙。
　　零：你喜欢？
　　琥珀：这是K国传说中的神鸟，成对出现，一只歌颂善一只惩罚恶。但是，玛瑙石通常为深红色，一直被视为血光之灾的预兆。
　　旁边一只手将它拿了走，用有点生疏的K国语向摊主询问。
　　琥珀不满地试图抢回来，那只手一抬，顺便取出钱递给摊主。
　　戴着墨镜的女性挑衅地看着他们，说：不好意思，我喜欢就买下了。
　　琥珀愤愤地瞪着她：是我先看上的。
　　女性笑容可掬：是我先付款的。
　　说完，朝他们挥了挥手就走开了。
　　琥珀嘟起嘴，气鼓鼓地对着摊主说了一通，摊主无所谓地手一摊表示不关他的事，于是琥珀更为憋闷。
　　零奇怪：你买首饰干什么？
　　琥珀眼睛转了转，顾左右而言他：走吧，去找地图啦。
　　零也不再追问。
　　集市结束了，他们仍是一无所获。饥肠辘辘的两人找了家小店大快朵颐了一顿后身心疲惫地回到之前的旅店。
　　零去敲了敲沙南的门，无人回应。问了下旁边的服务员，说是一两个小时前出去了，零只当她是去用餐没多想。却没想等到夜幕降临，沙南才迟迟地出现。
　　零还来不及问她的行踪，沙南便宣布：我们去“情迷圣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