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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青春的阵痛（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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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馆后的一排垂柳，还是小牙入学的时候种的，如今已经挺高了，夕阳的光芒照在嫩柳芽上，好像镀了一层淡淡的金。
一个大高个男生懒散地靠着水泥台阶，白衬衫胡乱敞着，领散落着暗红的血渍，蓝白校服外套抹布似的躺在脚边，光脚球鞋，踩扁了后鞋帮。他的短发凌乱地支棱在头上，嘴里叼着半根烟，袅袅白雾氤氲了表情，颓废浪荡的□□气息十分浓郁。
“清明哥哥！”七夕把一摞饭盒放在他腿边，双手用力一撑，灵巧地窜上台阶，和他并排坐着。
南运河龙王的独子敖清明，高三应考生，三中的混混王。由于敖家常去饭铺改善生活，因此清明成了琅家兄妹的发小。
在神异界，龙族是有名的能打又能生，叔伯兄弟齐上阵，打群架战斗力第一，因此成了最大的□□家族。敖清明是南海龙王的重孙，排行六百三十八，打小就跟着哥哥叔叔们在道上混。只因十年前清明的父亲敖通考了仙职，成功洗白当上了天庭干部，清明于是跟随父母迁居东北，在南运河里落了户。
南运河说白了不过就是条大些的水沟，敖清明自从来到这里，好似蛟龙搁了浅滩，生活平淡没激情，因此很有些郁抑郁颓废之气。但龙族的家学渊源在那儿摆着，清明这条南海的凤尾，到了沈阳的地界随随便就混成了鸡头。如今，他是东陵区的老大，十里八乡的混混王。这事儿发生得如此自然，敖清明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道上的事，无外乎体力劳动，敖清明成日家打着杀着混着，长期重复工作终于导致了审美疲劳。没来由的，清明这两年越来越颓废，狗憎猫嫌的样子让爹娘十分头疼。
如今清明诸事不入心，唯独小牙和七夕他从小护惯了，绝不愿让他们受牵连，因此在外面一直装作不认识。
清明叼着烟头猛吸一口，烦闷地扒拉着头发：“小七，说了在外面别喊我。”
“这里又没人看见……”七夕习惯地凑近他肩头闻了一下，皱起鼻子嘟囔道，“烟臭味儿！”
敖清明不以为忤，撇下烟头嘿嘿一笑，浓眉大眼，一口好白牙：“你这是……来送饭？
七夕笑眯眯点了点头，小狗腿地说道：“我还给你带了一份。”
“还是我们小七好！知道哥打架容易饿！”敖清明精神一振，大手抓过饭盒，利落掀开盖子，掀到一半忽然停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主动拍马屁，肯定没好事！你又闯祸了？”
“我才没有！是小牙哥……”
清明从饭盒缝里看菜色，顺口问道：“咋了？他又被人打了？”
七夕把小牙的何薇薇症状说了一遍。不料清明听了一半便开始闷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大长胳膊使劲搭住七夕的肩膀才没滚下台阶去。
“清明哥哥，你看我哥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他要是变傻了可怎么办……”
清明笑得眼角亮出两颗水珠，凑过七夕的耳边叨咕了两句，于是七夕的眼珠子差点没滚出来。
“那那那……我哥他……”
“他这叫欲盖弥彰！怕人知道呢，以后你可不愁没零花钱了。”
“哦？”七夕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然后搓着小手，嘿嘿笑了起来：“我明白了……”
清明的目光转向教学楼：“我们琅状元也有今天！成天端个圣人样儿鄙视我泡妞，什么存天理灭人欲，我还以为他将来要无性繁殖呢！”
七夕眨巴大眼睛：“什么性繁殖？啥意思？”
清明大巴掌用力揉她的头发：“这是科学，儿童不宜，不懂别瞎问！”
七夕不服气，嘟着嘴道：“我怎么不懂？是你们有事都不告诉我……哥也是，你也是……都要出国了不是吗？”
清明顿时烦恼地猛挠头：“正愁这事呢！小七你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七夕一骨碌爬起来，叉着小蛮腰，很有气势地问道：“那你说说有什么好愁的？这里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出国？米国那么远，我要是跟人家打架了，你都赶不回来救人！”
“救人？”清明忍禁不俊，“救被你揍的人吗？”
“哼！反正你就是要走得远远的……你可真舍得我们……”七夕老大不乐意。
哪里就舍得你们了？不过是那个愿景太吸引人了……
清明一时千言万语说不出口，侧着脑袋看她老半天，最终只是默然一笑，伸手摘下一片小柳芽，手指轻摇，叶子化成二指长，莹莹碧绿，放在唇边吹出嘀嘀的单调声响。
天边夕阳落尽，清冷风起，远处楼宇树木的黑色剪影，映着昏暗的天幕，极简单的美。
七夕不是伤春悲秋的人，可此情此景，让人没来由的越来越难过，于是干脆抱着饭盒鼓着团子脸，一声儿不言语。
半晌，清明放下柳笛，拉她坐回自己身边，特别耐心地解释道：“我们龙族的孩子大了，了不起就去野鸡大学读个水产系，出来还是混□□。你哥哥我，这几年打架也打烦了……这些都不是我想干的事。我要出国，学我想学的，我想有出息。”
“在这里就不能学了？”
清明胡乱扒了两下短发：“你知道的，我爸不让。他只想我天天背经书，考神仙公务员，可我又不喜欢。”
七夕不是不同情清明哥，但心里难过得紧，还是强着哼了一声。
“好容易我爷爷这次下了狠心，要送一批龙族子弟留学去，这机会多难得！我得出去，去那边学科学，我喜欢这个！”
清明去留学这个事情，究其缘由是这样的：清明的爷爷南海龙君，南海池子护卫天朝呢，时不时就要应付友邦的潜艇。通常情况下，派几条海龙雄姿矫健地冲过去，围着基诺黑鱼扭麻花似的缠几圈，多友好的场面！可惜的是，南海龙普通话都说不好，更别提英语了，这不前些天，清明的二表叔缠得兴起就嚷了一句：“老米，顶你个肺啊！”
结果这事也不知怎么运作的，反正他的话被录了音，居然还上了网，结果友邦倒没啥反应，神异界的公共知识分子们却无比震惊。他们在《东方神异报》上狠狠批评了一整版，说是天朝龙不懂外交礼仪太土鳖，国际化接轨工作没做好，让天庭外交工作陷入了被动云云。
这舆论压力大了，龙王敖钦心里就有些愤懑——守卫天朝池塘已经很不容易，怎么非得讲外语呢？跑来我家池子里溜达的友邦怎么不学学汉语？老龙王是个要强之人，愤懑之下果断一拍板：派几个聪明的孙孙留学去！各国鸟语蚯蚓文，都给我都学会了再回来！
于是，敖清明这才有了百年难遇的好机会——去米国留学！
七夕最清楚，敖清明平日里也没什么别的爱好，最爱鼓捣个电器啥的，可家里反对着呢，他只能私下里藏着掖着偷偷弄。当下听他解释完，七夕只得不情愿地嘟囔道：“既然出国这么好，你怎么天天还不高兴呢？”
“我爸我妈那关不好过啊！”清明无比愁苦地用力搓着自己的脑门：“而且我英语不够好，怕选拔考试考不过别人……这不晚自习找你哥帮我补课么，一会儿他就来了。”
七夕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这两天回家晚。”
清明竖起食指：“别在家说这事啊！我爸我妈知道可不得了！”
“我当然不会了！我也怕敖妈哭，一哭一整天……”七夕嘴巴拉拉链地保证。
“还是我们小七好！” 敖清明懒懒地向后靠着栏杆，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七夕的小辫子，有些不正经地忧愁道，“我这一走好几年，你要是看上别人可怎么办？”
“你泡妞那么厉害，不愁没媳妇。”七夕望着天边的余晖，有些心不在焉地顺口应着。几年来，这种对话次数太多，七夕早就皮实得不行，答起来一套一套的，“小牙哥说了，我是良家妇女，不能嫁□□大哥。”
“琅小牙，坑死哥了……”清明长叹，咬牙切齿地摸出根烟来，又想起来不能当七夕的面抽，于是放在手上揉搓，掉了一腿烟末子，“将来我找不到媳妇，你小牙哥就死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