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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上) ...
“细雨……细雨……回家吃饭啦……”
日过正午,炊烟袅袅的桃花坳里响起女子的声声呼唤。荆钗布裙的青年妇人钻过青翠茵茵的毛竹林,跑过阡陌纵横的水稻田,禾场菜园转了好几圈,却始终不见女儿踪影。妇人信步寻到村尾,穿过一座老旧的石桥,走到老桃树下,不自觉停住脚步,抹着汗喘了口气。
并排三棵桃树,据说还是三百年前种下的,高大的树干虬枝盘曲,交错连结,如同一道树墙,把村尾的出口堵了个结实。此时正值阳春三月,粉白间杂的桃花开得云蒸霞蔚,衬着村外昏暗的天,花色异常的明艳。
三棵老树是桃花坳背后的屏障,村里人行至此处便会折回,这是多少年来潜移默化的老习惯。那妇人在树下逡巡着,忽地凉风吹过,一时花落如雪,妇人觉得有些阴寒,不禁缩了缩肩。
“细雨娘!我刚看见你家囡囡了!”忽然身后传来苍老的喊声,一个赤脚老汉急匆匆地从地头往这边跑,“隔老远看见她往二郎崖的方向去了!囡囡跑得忒快,我喊也不听,跟也跟不上!”
“啊!她……她跑出去了?怎么会去那里……”妇人听见“二郎崖”三个字,顿时急火冲上心头,三两下扯开桃树下丛生的刺草,脚不沾地地跑出了村口,老汉呼哧呼哧地跟在后头。
出了阳光普照的村子,光线陡然黯淡下来,四周只有半人高的干枯灌木,蔫巴巴地挂着些许叶片,在风中哗啦哗啦地响。细雨娘举目四顾,依旧四处不见女儿踪影,不由得冷汗潺潺,惨白了一张脸,口中连连大呼“细雨啊!细雨!你在哪儿啊!娘在找你啊……”
细雨娘的呼声异常凄厉,走得却飞快,她不顾一切地穿过黯淡枯败的灌木区,隔着一条寸草不生的碎石场,远远瞧见一堵高墙。那高墙据说是三百年前建的,钢筋水泥,足有一丈高。
在桃花坳,有个祖祖辈辈雷打不动的铁规矩——村里人绝不可越过高墙!但每代村民总有个把好奇的爬了出去,回来后无一例外会得一种怪病,两三个月之后或是全身溃烂,或是七窍流血,又或是骨节畸形,皮肤全部脱落,病症虽有不同,却都药石枉然,没有一个能活得下来。村里的琅长老虽然医术高超,能够治疗各种病症,对这些怪病却只有摇头叹息的份儿。
高墙虽结实,但年头终究长了些,前些天的夜里居然被雷劈出个豁口,村里人来不及烧砖补上,于是暂时拉了一条警戒线。手掌宽的鲜黄布条此时正在风中舞动,黄线那头,豁口之外,便是一片暗夜的死寂。如果凝神远望,便能看见二郎崖的千仞绝壁直插云霄,崖下荒凉一片,三百年来活物死绝,寸草不生。
二郎崖陡峭如同斧劈刀削,崖顶有一块凸出的巨石。每年春分时节,天气若好,便能远远看见上面端坐的神像。老一辈的说,那其实是守护桃花坳的二郎上神。当年天塌地陷末世来临,阳光被浓云笼罩,其他人类都死绝了,只有二郎尊神护卫着桃花坳的祖先进入这个村子,并且消耗毕生神力,为桃花坳撑起一片保护罩,驱走头顶的阴云,村里人才得以存活生息。
当然,神话不可考,奇迹只是传说,那坐像经历风雨无数,三百年都没动过,因此绝不会是个活物——即便是神也已经化成石头了。桃花坳的人代代繁衍,到如今,对传说的守护神也没了当初的敬仰,只是觉得这里不祥,十分的忌讳,一般不往这边来。
出了村尾就这么一条路,细雨娘左右找不见女儿,急得开始抹眼泪,却死命咬着唇憋住。待她趟过碎石跑到高墙底下,一眼却瞧见豁口钢筋上挂着细细一条红头绳。见了此物,细雨娘眼前猛一阵发黑,颤抖着握住头绳,“啊”地号啕了一声,当下什么都顾不上,拽开黄带子就要往外冲,却被赶来的老汉死命拉住。
“她弟妹!你想死吗?外边不能去的!”老汉急得直嚷。
“你别拉我……让我去找她!囡囡没了,我活着干吗?”细雨娘扭着胳膊没命地挣扎,几乎要一头碰死在墙上。所幸老汉身后又赶来两位婶子,死活把她拽住。
墙内村民越聚越多,七嘴八舌,抹眼泪的,抱怨的,不一而足。三四个女娃探头探脑,穿着年龄虽不同,长相却颇为相似。
“我的女儿啊……才五岁的囡囡!才五岁啊!”细雨娘再也撑不住,全身无力地滑落在地上,嚎啕得直背过气去。
“五嫂子!”琅长老的儿子小琅医生抱着药箱子匆匆赶来。那是个纤瘦的年轻人,十七八的样子,脸庞俊秀,举止文雅,由于祖传医术还没学透,因此多少有些生嫩。小琅医生挤入人群蹲在细雨娘跟前,翻眼睛掐人中,忙得脑门直出汗,最后又打了一针。好半天,细雨娘终于醒了过来,悠悠睁开眼,十分无力地哀哀痛哭。
就在墙内一团乱麻的时候,墙外突然传来隐约的滴滴声。一点亮光在黑暗中闪烁,随后变成两个,好似怪兽的两只眼。伴着一阵阴风吹过,村民们不约而同地闭了嘴,瞪大了眼睛望着豁口,胆小的缩到一边,后面看不着的,则跳着蹦着往外瞧。
骨碌碌,骨碌碌,轮子滚过砂石地,显是越来越近。大家听着那声音,不觉头皮有些发麻,几个壮汉不约而同操起了手里的锄头。多少年了,村里从没来过外人,这东西别是什么妖怪吧?琅医师在人群后面听见前面人小声嘀咕,也不禁咽了口口水。
那轮子的摩擦声终于来到近前,黑麻麻的地界,一条光线晃了一下,随后一个圆不隆冬的银亮铁球出现在豁口处,底下两个轮子,细长的铁胳膊举着一个穿蓝麻布的小姑娘,圆圆的团子脸,手里还攥着一把明黄的小花。
细雨看这阵势便明白自己闯了祸,当下有些胆怯,赶紧溜下那个圆球朝众人走来,一边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娘……外面有花……”
细雨娘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挣开众人朝女儿扑了过去。豁口上一把扇开囡囡手里的花,劈头就是一通狠命的拍,打得小丫头呜呜直抱头。然而不待她哭出声来,细雨娘又一把搂过闺女,死命地紧紧抱住,凄惨哭号道:“花你娘的花!你死出去干嘛啊?你叫娘往后……往后可怎么活啊……”
村里人七手八脚地把细雨娘儿俩拖了回来,几面锄头对准了那个圆球。圆球咕滴咕滴响了几声,脑门滚过一行闪亮的蚯蚓文,然后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桃源保护区,地理编号FT丙-2573。各位请放下敌意,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我是太一派来的机器人苏武3号。刚才遇到那个幼年人类迷路,我才送她回来。”
村民们一头雾水地面面相觑,满脸“它说什么我不懂”的表情,几条铁叉又加入进来,统统对准铁球。
“请放下武器,现在天朝土地的辐射已经降至安全水平,对人体无害,天空净化系统也已升级,你们不需要再隔离了。”那铁球又咕滴咕滴响了几声,“太一派我寻找二郎神,请问他在哪里?”
“它在说什么?……二郎神?”
“妖怪!它绝对是个妖怪!”
“二伯您老靠后,看我们哥几个锄死它!”
几面锄头齐齐朝圆球挥了过去,不料嘀嘀几声连响,圆球射出一道红色光线,也就是略微扫了那么一下,锄头铁叉就冒着烟气化成了几根秃头棍。
“桃源人,你们这样很不礼貌。”苏武3号有些不悦,红光转着圈扫向众人。
“妖怪啊!有妖怪!”村里人忙不迭地闪避,惊叫着一哄而散,只恨自己没多长两条腿。孩子哇哇哭,女人在尖叫,全村的鸟扑棱扑棱乱飞。
小琅医生正忙着整理医箱,等到起身时便慢了一拍,掉在了众人身后。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在狠劲跑,无奈肩膀和腰都被铁钳子夹住,干捣腾腿却没移动分毫,低头一看,自己居然被举了起来,远离地面一米高。
“请问,二郎上神杨戬在哪里?”身后传来咕滴咕滴声。
“什么二郎神?这世上哪有神仙?”小琅医生奋力捣腾腿。
苏武3号又把他举高了半米,“年轻人,你们桃园保护地就是二郎神打造的,怎么会不知道他?”
“那都是传说的好不好?”小琅医生抓狂。
“那不是传说,那是事实。请问他在哪里?”
小琅医全身抖得不成样子,一边却死倔地顶嘴道:“本来就是传说!神话传说!你讲点科学好吧……”
“我就是科技产品,最讲科学。”圆球抓住小琅医生晃了两晃,“那么,根据你们神话传说中的信息,二郎神在哪里?”
小琅医生的轴劲儿很脆弱,两下就给晃没了,当下伸出颤抖的手指头,朝上指着二郎崖:“根据我们的传说,二郎神他……就在这崖顶上……”
“是吗?请你带路。”圆球呜呜响,举着琅医生离开了地面,空中晃悠悠的,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架势。
琅医生闭眼大叫:“我又没见过什么二郎神怎么带路啊!……我怕高!我怕高!……救命啊!爹……爹救我啊!”
“人类居然这么娇弱,难怪要灭绝了。”圆球噗嗤噗嗤地抖了几下,举着小琅医生升上半空,“现在人类是蓝星特级保护生物,我不会让你受伤的,请睁开眼睛指路。”
苏武3号的声音毫无波动,因此显得很有权威。小琅医生虽然全身筛糠,但乖孩子听话已是条件反射,当下只得攒足了吃奶的劲儿,微微撑开一丝眼皮。此时天空乌云翻滚不见天日,只有头顶上空开了一个大洞。金色阳光从洞中射入,正照在脚下的桃花坳上,远看有如圣光降临。
大地暗黑无边,唯有桃花坳一小块光彩明亮,水泥高墙有如一条灰色边线,阻挡了四周黑暗的侵袭。小山村涂抹着绿的粉的大块色彩,有如一颗镶嵌在黑丝绒上的明珠,格外剔透美丽。小狼医生从不知自己生活了20年的世界是这般景象,一时竟然看得呆了,惧高的事都给暂时忘在脑后。
苏武3号终于升上峰顶,山石险峻陡峭,只有一丈见方的大石凌空凸出,有如平台。苏武3号大石上放下小琅医生,崖上劲风凛冽,人几乎站立不住,连呼吸都困难。身处这种严酷的地界,小琅医生顿时明白,山脚下四季温暖如春的桃花坳有多么得天庇佑。
苏武3号在崖顶逡巡,头顶弹出一坨白胶粘在石壁上,照得大石上一片雪亮。苏武闪烁着红灯,转着圈地扫描四周,网状光线照见朝山崖边的一块黑石,忽然哔地一声长响,红光变绿光,“二郎上神能量场定位完毕。身份确定完毕。”
小机器人径直朝那黑石驶了过去,伸出金属爪戳了戳,又敲了敲,都不见有反应,于是头顶弹出半透明的光幕,一个中性娃娃脸的白色面具脸出现在光幕上。
“杨……”面具的声音像个小伙子,“我是太一。”
黑石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天朝净化工程已经完毕,环境对人类基本无害,保护区可以解除隔离了。”
黑石终于震了震,石头开始噼啪作响,仿佛有什么在裂开。黑石随后缓慢升高,并且喀拉喀拉地往下掉石屑。
难道那真是个活物?小琅医生不远处看着,实在熬不过好奇,于是颤悠悠爬了过去。
面具有些波动:“我探测到你的神息微弱,你还好吗?”
“唔……”黑石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听起来异常干涩,“死不了……”
黑石升高的幅度更大了些。随着一阵喀拉作响,表皮大块崩落,些许银白露了出来。小琅医生凝神看去,发现那竟是人的头发。
那果然是个活人,蜷缩在黑石壳底下!小琅医生不禁大惊。
黑石其实并不是石头,而是一件厚盖头黑斗篷,那人全身裹着斗篷缩在这里,年长日久风雨灰沙,便硬得像块石壳,如今他动弹起来,壳子便开始皴裂掉落。
能把斗篷穿成这样,这个男人究竟在这里坐了多久?
黑斗篷壳子继续褪落,底下露出一头雪白的发。男人微微转头,一双平静的眸子。
他说话很慢,声音有如摩擦的石块:“你净化了多久?”
“五个甲子,三百年整。”面具太一波动出一点涟漪。
“电脑君,你可真慢……”
面具脸波动得有些大:“我已经加快了净化工程的进度,而且成效远超预期。”
银发男人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缓缓抬手挣开剩余的斗篷。
小琅医生不禁又凑近了两步,只见那人的肤色十分苍白,而且是半透明的,看上去简直像图画书里的游魂。
“杨,想不到你真的在这里撑了三百年。按照我的模型计算,二十年内你就会神力耗尽死亡。”
杨戬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不能死……自然死不了。”
“以后,你可以不用一个人守在这里了。”
杨戬久久望着山下的桃花坳,一声轻叹,声音里仿佛掺了沙:“好……”
“杨,你受苦了。”
杨戬转过头来望着太一:“你来开表彰会的?”
太一顿时颤动了两下:“我探测到桃源保护区近来能量值急剧下降,说明你的神息已经消耗至临界值。杨,你快要死了。”
“是吗?”杨戬扯了扯嘴角,轻吁一声,“我说怎么有些累……”
“杨,我不得不提醒你,当年天庭和我的协定依然有效。作为唯一一位存活于现世的神,你的最终归宿就是——我。”
“我知道你是来收尸的。”杨戬说得无动于衷,转头看一眼旁边的小琅医生。
多么熟悉的眉眼和轮廓!杨戬看得有些愣怔。
小琅医生大着胆子靠过去,跪坐在他面前问道:“您……您真的是二郎神?杨戬上神?”
“嗯。”
“怎么会……那么,神话里说的都是真的?您在这里守护了我们村子三百年?因为您的神力我们才能看到阳光?”
“嗯。”
“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我们是最后的天朝人?你就一个人在这种……这种地方,耗尽毕生神力……”小琅医生顿时猛摇头,大声嚷道:“这不合逻辑!我们现在供的神都不是您了!”
“有关系么?”
“当然有了!神仙干嘛要去保护不信他的人?你这……你这……”
太一的面具插话道:“小伙子,不要激动,杨又没让你们报答什么。”
小琅医生胸口剧烈起伏,腾地握拳站起来,顶着风大声道:“就是这样我才难受!特别难受!”
太一左右直晃:“容易冲动。年轻人类。”
“他可不是人类,他是狼人。”
面具囧了一下:“好吧,我刚才不够严谨。——容易冲动,未成年狼人!”
杨戬平静地望着小琅医生,唇边慢慢勾起一抹微笑:“小伙子,琅小牙可好?”
“厄……”猛然听见爷爷的名字被人直接喊出来,小琅反应了好几秒,十分不适应,“我……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爷爷……”
“是吗?”杨戬微微点头,眼神有些黯然。
“你……认识他?”
杨戬望着远方的那缕阳光,低声道:“我们是亲戚。”
“怎么会?你可是神仙,我们是普通人……”
杨戬抬眼好好打量了一番小琅:“小伙子,叫声姑爷爷来听听!”
“啊?”小琅傻了眼,“你是我姑奶奶的……”
“我是她男人。”杨戬答得很干脆。
“可她是……”小琅医生错乱得几乎要昏倒。
一旁的白色面具浮动着插话:“杨,我的资料显示,你和张七夕并没有正式登记结婚,婚姻关系没有得到法律承认,因此你还不算是他的姑爷爷。”
“你那是什么破资料?”
“琅小牙三百年前录入了他的全部记忆资料,不会有错。”
杨戬瞪着那面具脸,哼道:“我就烦你们这种死不开眼乱较真的!”
面具脸剧烈跳动了两下,光幕绕到杨戬面前:“杨,你大限将至,所剩时间十分有限,请跟我走吧。”
杨戬果断闭上眼,别过头去。
面具脸如水波般起伏不定,绕到杨戬面前,声调变得有些上扬:“杨,我最近扫描记忆存储区,发现了几段张七夕的记忆。”
杨戬霍地睁开眼睛,仿佛要把它瞪穿。
“如果你跟我走,我让你看看她的记忆场,如何?”
“早说啊!啰嗦这么久。”
杨戬僵硬地扶着小琅爬起来,仿佛十分着急,等到蹒跚着走到太一跟前,却又突然不动了,只是神情莫测地望着它。
面具有些后退,稍嫌罗嗦地解释道:“当然,只是她童年的记忆,几段碎片,并不很连贯……”
杨戬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答道:“有就好,碎片有什么关系?走吧!”
太一问道:“是否要苏武3号先送这位先生回桃源保护区?”
杨戬瞥了小琅一眼,答道:“年轻轻的,锻炼一下,自己爬下山就好了。”
面具脸波纹不动:“好的。未成年狼人,我把照明灯留给你。”
水波荡漾,面具消失,光幕扩张成一张大网,冲杨戬兜头罩下。半透明的身体被光线切成无数网格,又迅速化成流动的光粒,倏地吸入苏武3号。
圆球嘀嘀嘀升上空中,原地摆了一圈,然后头也不回地朝远处飞去。
小琅医生眼睁睁地望着圆球消失在黑暗中,愣了好半天才猛然惊醒,“啊”地一声双腿开始筛糠:“我……我怕高的啊!你这算什么姑爷爷啊……爹……爹你来救救我……救命啊!”
石壁上的雪亮灯光照在小琅医生身上,拖出一条人形黑影。也许是过于紧张,也许是正赶上好日子,人形黑影忽然痛苦地倒下,挣扎着嘶吼起来,过了二十分钟,一头狼的影子印在巨石上,仰天长嚎:“嗷呜!呜……”
发现读者留言被屏蔽,还以为要审核,可是过了好几天也不见动静,是JJ抽了还是我哪里设置不对?哪位达人能指点一下?初来这里发文,各种技术小白问题,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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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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