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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Tony感到后脑勺一阵发凉,这感觉却让他莫名安心,他没有停下来,只是用了一会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全力奔跑,四肢的感觉像被截断了一样,只是机械的摆动着,他感到呼吸困难,高耸的砖墙像是罪恶之城里的场景,只有白色的光和黑色的影在他身后消失,他在追逐着某个人,却看不到目力所及之处的任何人影,只有一个粗重的呼吸声和他的交错在一起,这场景熟悉的就像是又回到某个日复一日的梦中,或者他从来就未曾从这条小巷中清醒过来。

      “你得做出决定。”那个粗重的呼吸声说,“你得做出决定,伙计。”

      Tony感到一阵冲力撞向了他,他摔倒在地上,小巷的路面有着几乎不符实的阴冷湿滑,但坚硬却异常真实,Tony感到胸口疼的几乎无法呼吸,还有卡在他脖子上的胳膊,撞向他的人把他紧紧按压在地上。

      Tony几乎立刻就摊开手放弃抵抗,他看着压制住自己的人,重重的喘着气,光线从上方投影下来,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轮廓,他在看清对方的脸时有些微微的诧异,随之而来的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始终跑不出这个地方?嗯?”那个身影居高临下的打了个招呼,他的眼睛在背光中呈现出一种不符合光影规律的色彩,浅灰色的,“还是说你期待见到的是别的什么人?”他嘴角轻微的勾着,表情是Tony标志性的洋洋得意,那双眼睛里的浅灰几乎是整个世界里唯一的颜色,却将黑与白模糊的暧昧不清。

      “总归不应该是你,”Tony在嘴里咽下一口血液的味道,他挑了挑眉毛,伸出双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是不是提醒过你,缺乏尽善尽美的精神?”

      “因为你知道,”另一个Tony站起身来,他伸出手,拉着地面上的自己艰难起身,“你不总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样子。”

      “不…”Tony喘息着,他收起脸上的笑容,垂下眼睑,“那太可悲了。”

      对面的人耸了耸肩,

      “可你知道,你终归得作出决定,Tony,你得决定你是谁,是追逐的那个,还是被追逐的那个。”

      “或许我只是被你搞混了,”Tony艰难的抿了抿嘴唇,那样子看起来几乎有些委屈,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额角,“你在我的脑袋里。”

      那一刻Tony几乎以为自己在灰色的眼睛里看到某种锐利的冷意,但只一瞬,像是错觉一样,对面的人嘲笑着轻轻的偏了头,

      “或许你只是想着要逃避,却又总是无所适从,或许你总是计划走上一个方向却又最终与之背驰,”灰色的眼睛中几乎带着怜悯的笑意,他伸出手,指尖在空中轻轻划过,像是魔术一样,光影变幻了交错的轨迹,在Tony身后呈现出一条背驰的道路,像是OZ国里用金砖铺成的道路,然后巷子消失了,周围变成了悬浮的黑暗,只有那条路还在那儿,微微发着金色的光芒,两端的尽头一直延伸到黑暗里,看不清来路也找不到出路,那声音继续说着,“或许你早就背叛了一切,或许你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里。”

      “或许。”Tony低着头,只看着脚下,像是习惯性的遮掩住痛苦的表情,但这里只有他自己,无处遁形。随即他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一样转身,走向那条延续到不同方向的路上,他站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坐下来,收敛了表情看向对面的自己,“但是你知道吗,我不会再陪你玩你的游戏了,”他开口,像是疲倦了很久的人终于放松下来,“我再也不会去到任何地方了,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了。”

      Tony感到眼前有光在晃动,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那光束立刻变得强烈起来,像是利刃一样扎入他的大脑,他畏缩起来,想要回避这痛苦,然后光线消失了,他听到有人在说话,他觉得自己像是活在鱼缸里快要窒息而死的鱼,然后一只手盖住了他的眼睛,黑暗突如其来,却异常的令人感到安心,那只手温暖,干燥,坚定,他闻到一股咖啡混杂着木屑的味道,还有些别的什么,他在这样的气息中被允许陷入沉睡。

      这是他第一次醒过来。

      第二次醒来时世界的轮廓变得清晰了一点,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空乏而无力,徒劳的堆砌在他的脖子下面,由身下的床单托举着,甚至连痛苦都不够彻底,这让他觉得也许余生都要被固定在这里,或许这就是他的选择,而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然后他又睡了过去。

      第三次醒过来的时候疼痛是细密而尖锐的,这让现实显得格外的清晰,他试图移动身体以逃离这种持续的,无止尽的痛苦,却只有指尖回给他一个虚妄的抽搐,他开始痛恨自己的无助,又觉得有些畏惧,有个声音短促的响了一声,像是谁吸了口气,又像是放下心来,然后又有人加入进来,他试图去辨别那些声音的含义,可这几乎耗费了他全部的心力,这一次甚至连入睡也变得困难。

      然后那只手又回来了,他感觉它在自己身上游走,从指尖到手腕,然后是前臂,肩膀,循环往复,然后是另一边,那些力量施加在他身上,仍然疼痛,却是另一种方向的,好的方向的,它驱散了那些无助和畏惧,感知渐渐回到了他的身体里,然后他用尽全部的意念去驱使自己,握住了那只手,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次他听清了,那是他的名字。

      Tony。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的回应了它。

      之后他又反反复复的清醒昏迷了几次,有时候好,有时候却要更加坏一点,但醒来时的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要清楚一些,他和世界已经不再有那个让人窒息的隔离感,围绕着他的声音也变得繁杂而清晰,已经可以从各种响动中辨识出人的说话声,脚步声,机器运作的声音,有一次他甚至听到了那些人在说什么。他会好起来的。有人说了这样的话,有一次他听见那是Abby。

      可是他再也不会好起来了。

      再下一次清醒过来的感觉像是宿醉却必须要去上班的清晨,头痛欲裂,胃疼的想吐,微弱的光线足以让他无法睁开眼睛,一点点声音都像是脑中巨大的轰鸣,这让他感到愉快,又多少有些失落,就像曾经无数个放纵夜晚之后的清晨,难受的要死,但仍然还会醒来,仍然还有醒来的理由。

      房间里没有人,房门紧闭,光线是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泄露出来的,他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肩膀附近的疼痛,伤口发出剧烈的叫嚣,他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什么,他艰难的移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伤口处按了按,以确定愈合的程度,疼痛如约而至,昏迷了大概一周左右的时间,如果只是枪伤不会这么久…但他搁置了这个疑惑,同一时间的两声枪响,不确定Sara Brown是否还活着,或许他应该确认一下,这次醒来的感觉比之前那次糟糕太多,就四肢目前的力量状态也不允许他再像上次那样用同样的方法逃脱,首先要确定的是门外是否有警卫在看守,他一边想一边动手拔掉了手上点滴的针头,血液顺着滴入血管的液体跟随针尖被带了出来,有一两滴落在床单上,被之后接连滴落的药水一滴一滴的模糊,他突然停了下来,感到一丝的疑惑,这一切的行为是否还有意义?

      然后门毫无征兆的开了,Tony猛的抬起头,Ducky走了进来,年老的法医显然刚刚结束了一通电话,手机的背光灯还未及熄灭,他在看向在床上半支起身的年轻人时微微一愣,然后目光转向他手上被拔出的针头,脸上露出一种悲伤而又歉疚的表情。

      这表情刺痛了Tony,他张了张嘴,用干裂的声音道了歉。

      “…对不起。”

      “不要道歉,”Ducky说,语气像极了Gibbs,这让Tony反射性的缩了缩脖子,但年长者只是把电话放在了口袋里,缓慢的走了过来,他温柔的拿过Tony手上的针头,“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Tony露出一个疑惑又惊讶的表情,却没有反驳,他不认为自己还有反驳的力气,他就像在冰原上行走的人一样渴求着这份温暖,他沉默的看着Ducky为他检查绷带包扎的情况,断骨固定的情况,最后当点滴的针尖靠近他的血管时不自主的畏缩了一下,Ducky很轻易的就察觉了,他拿开了它。

      “不用担心,只是些消炎药,”他安抚的说,“你昏睡了一个星期。”

      “不…我只是…”Tony习惯性的扯出来一个遮盖的笑容,但太勉强了,他抬了抬手,“没有手铐?”

      “因为你不是犯人,Anthony。”年长者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或许有很多疑问,但那是在你恢复之后的事了,你还需要休息很长时间,你断掉的肋骨没有好好固定,还受到了二次创伤,你在发热,一半以上的原因是因为多处伤口在发炎,你体力透支,我不知道你是否有好好吃过东西,我提到你中枪了吗?”

      “那是我最不担心的,”Tony这次真的笑了出来,但那样子让人难过,当笑容消失的时候他犹豫的问,“Sara她…”

      “Brown女士很好,”Ducky说,“至少比你好,只是之后会在服装的选择上有些麻烦,我想那大概也不是她最担心的事了。”

      “至少不是最坏的结果。”Tony低垂了眼睑,轻声说,看起来像是又要进入睡眠。

      “我想等你再好些可以去看看她,等Gibbs回来,”Ducky选择没有多问,Tony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我答应他一刻不离的看着你,他才不情不愿的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现在他应该正在过来的路上。”

      Tony感到一阵恐慌,绝望像冬日的冰水一样浇在他身上,让他清醒过来,他不认为自己能够面对Gibbs,他的愤怒,他的厌恶,他的失望。

      尤其是他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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