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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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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by翻来覆去的看着Tony的验血报告,她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些什么更加深入的东西是她不知道的,而这些东西一定和Ducky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关联。
案件大部分的人证物证都已经移交给FBI了,现在谁也没那个精气神去白眼FBI捡便宜活,事实上Abby挺高兴她不用再去追踪这个案子如何,她只想知道发生在Tony身上的事,纯字面意义上的,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镇定剂,致幻剂,麻醉剂,Abby感到一阵的心酸,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混入Tony的血液中,她不知道这些药物会对Tony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他的神经,他的精神。
她发了一会儿呆,疲倦很轻易的涌了上来,让她的思维有点涣散,Abby下意识的去找手边的Caf-Pow,却只摸到小山一样的空杯子,她甚至真的把他们堆出来个小山,Abby想她喝这个喝的实在太多了,她觉得现在要是谁给她一刀,先喷出来的一定是咖啡因。
分子式像某种扭打在一起的小妖怪,定在屏幕上,一脸呆囧的看着她,Abby觉得如果自己够疯狂她可以根据代谢的程度还原他们的配比然后调成杯鸡尾酒,再然后…她回过头看了眼背对着她的Mr.Palmer,后者正围着McGee从『人类医学服务中心』带回来的那些像真空包装的牛肉干一样的组织瞎忙活,Abby露出一个邪恶的笑,Mr.Palmer的背像有所感应一样的僵住了,年轻的助理验尸官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一下,对自己毫无来由的毛骨悚然感到完全的不明所以,他回过头小心谨慎的询问Abby,
“你有感觉到吗?”
“什么?”Abby已经把头转回去了,她用后脑勺对着Mr.Palmer,在键盘上忙碌着,脸上的表情还维持着那个恶作剧的笑,因为他很确定Mr.Palmer完全看不见它。
“呃…不…没什么…也许是我的错觉。”Palmer磕磕巴巴的收回自己的表情,他辗转了一会儿,思考着应该说点什么,而他唯一能想到的话题也就是面前的这些『牛肉干』了,他拿起来一包,“我有个朋友,当然,他也是个助理验尸官,现在在Vegas任职,有时候我们打打电话,我记得在几年前他跟我说过,和现在类似的事…你能想象吗,他们打开尸体,结果从他胫骨原本该在的地方拿出把伞来…”年轻的助理验尸官干笑了两声,停顿了一下,他有点拿不准这是不是个好的话题,尽管认识这么久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Abby面前的表现始终菜菜的。
Abby挂着坏心眼的笑容转过脸来,Palmer就是这一部分让他显得尤其的可爱。
“人体器官的买卖通常利益更大,法律上也更加严厉一点,”Abby说,“但是人体组织就要相对模糊,这些狡猾的混蛋。”
“是,没错,”因为被搭理了,Palmer显得很高兴,“如果你要藏一棵树,最好藏在森林里…即便是,它不是同一种树…”他知道自己又犯菜了,嘴角耷拉了下来。
Abby笑出声来,她转过身,将电脑屏幕上的东西展示给Palmer看,
“我把在Tony血液里查出的东西按照代谢程度做出了比例计算,可是我不知道它们被用作什么,会产生什么作用…我想如果知道了这个,至少可以推测出Tony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Dr.Mallard就是看到了这个才跑了出去的…?”Palmer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有什么事在困扰着他,他说他必须去确认一下,你知道Dr.Mallard是记忆很好的人,这也许是很久以前的事…”他拿过检测报告翻看着,“这里有一部分是近几年才研发出来的药品,作为代替产品,你知道,人们早期使用的药物较为粗糙,有着很大的副作用…所以…”他有点紧张的看了看Abby,后者才看不到他这一点点的紧张,Abby正挂着止都止不住的笑容在键盘上输入一行行的命令。
“所以如果我按照年份对药物的成分进行还原,和当时的任何研究进行对比,也许可以在什么地方找到这东西的原型。”
“至少…至少是一个理念或者方向,”Palmer又推了推他的眼镜,忍不住有点兴奋,但又忍不住小心谨慎,“这需要很强的专业性,一篇论文,或者一个课题,不一定真的能查到什么,但是,我是说,我们至少可以试试,我们。”他小声的重复了一下最后一个单词。
“You\'re So Good,Palmer。”Abby显然没多大注意年轻的验尸官助手活动着的小心思,进行了一系列后者完全无法理解的行为,接着她让电脑在庞大的信息数据中查询,她兴奋的给了Mr.Palmer一个拥抱,在她转过身的时候,屏幕上已经跳出了一个搜索结果,他们等了一会儿,却始终只有这一个条目,Abby疑惑的点开了它,那是一份很旧的卷宗,Palmer扶了扶他的眼镜,好像看不清楚一样,他念了出来,
“…记忆…改造?”
“记忆改造。”Gibbs冰冷的重复了一遍Ducky的话,“这听起来有点耳熟。”
“至少不是Abby提过的…那个什么乐队的新歌。”年长的法医有些苦恼的摆了摆手,“我和Colt,Samuel Colt是在十三年前的医学峰会上认识的,心理学那时还不属于我的范畴。一半是因为手上一个案例去寻求佐证,另一半则是出于个人的兴趣,我参加了其中几场心理学的专题,其中有一个,关于PTSD的,是由Colt主持的。”
“创伤后应激障碍。”Gibbs说。
Ducky点了点头,
“那次会议结束后我和Colt一直保持着密切的来往,他是个十分优秀的医生,也是个极具魅力的人,无论是工作还是我的生活,他都给了我相当多的建议,之后,可以说也是因为他的影响,我才最终下定了攻读心理学的决心…”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Ducky?”Gibbs轻声打断他,问道。
Ducky长长的叹了口气。
“有一个病人,Colt的病人,Vincent Malloy,”提起往事,Ducky的目光有些涣散,他看着桌上放着的两个酒杯,“PTSD源自于人类精神所不能承受的经历,大多数是近期发作,有的则潜伏很久,比如说,那些在童年时遭受严重虐待的孩子…Vincent,是的,Vincent。这个孩子有着相当…相当糟糕的经历,他在年幼的时候一直遭受父亲的虐待,这情况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他的母亲同样受他父亲暴力的控制,是一个可怜的,懦弱的女人,Vincent在这样的环境中一直长到十三岁,直到他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反抗中意外杀死了他的父亲,可怜的孩子从暴力中解脱出来,但他的母亲却因为长期的丧失自我而感到失去了生活和精神的依托,在她处理掉丈夫的尸体,清理掉现场后,她选择带着儿子一起结束生命…邻居发现了他们,Vincent获救了,他母亲死了。”
Ducky陷入一种很深的思考和回忆当中,关于Vincent的一切都是他在Colt的事情结束后动用私人关系从档案上看到的,甚至在他获得了心理学学位后又试着将这些作为案例用另一种角度重新思考了一遍,这里面总有些东西让他无法释怀,那个长大后的孩子在旧档案的照片里漠然的看着他眼里的那个世界,任谁也无法想象的那个世界,他已经无法分辨现实和Colt灌输给他的记忆哪个才是真实的,或者真实至于他已经无所谓了。
Fornell重新拿了个杯子,他在酒柜里找了一番,翻到了一瓶波本,这地方永远不缺各式各样的酒,他把杯子递给NCIS的老法医,也给自己和Gibbs来了点儿。
“Colt试图通过人为的记忆消除来治疗这些PTSD患者,”Ducky接过酒杯,向Fornell致了谢,他只是轻微的摇晃着酒杯,并没有喝,“大脑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他提出了一个,通过催眠术,致幻药物和自卫本能,这几乎已经脱离了医疗的范畴,大脑和神经的运作对于人类来说仍然是深不可测的谜,这听起来简直过于草率,但是Colt将构想变成了现实,他提出了理论依据,设计了整个方案…然后,他用自己的病人来做实验。”
“Vincent?”Fornell轻声的重复了一声。
“不止是他,”Ducky说,“接受这种治疗方式的有六个人,大部分人的遭遇并没有那么复杂,造成创伤的记忆相对短暂,时间也并不久远,Colt的治疗在某种程度上有一定的效果,或者可以说效果相当明显,他像能在一瞬间擦除地毯上污迹的某种魔法产品一样擦除了他们,但是Vincent…”
“魔法失灵了?”Fornell打了个岔,往自己酒杯里又续了些液体。
“短时间的有效并不意味着治疗的成功,正如我所说的,大脑和神经的运作对于人类来说仍然是不可测的谜,”Ducky叹了口气,“一个年轻人产生了幻觉,以为自己置身火场,皮肤却真的出现了烧伤的痕迹。Vincent是个饱受折磨的孩子,那种痛苦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他是被损坏的,Colt把手伸了进去,告诉他能让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他不是上帝,却自以为是的,企图去扮演这样的角色。”
Ducky喝了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身体内部,这让他感觉好多了。
“Vincent是渴望被救赎的,”Ducky摩挲着杯口,“他选择了求助而不是放任自己的行为,但是Colt的实验失败了,他被推向了最糟糕的境地。”他沉默了一会儿,其他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只是耐心等待着,等待着Ducky,“对于Vincent来说死亡具有两面性,来自于父亲的死亡能让他产生长期痛苦折磨被释放的解脱,这种死亡为他埋下杀人的冲动,让他唯有在杀人的过程中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而来自母亲的死亡则让他有生还者的负罪感,这种死亡让他走向最终的自我毁灭。这两种渴望一直在撕裂他的灵魂,Vincent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PTSD患者,Colt的实验和失败切断了对于那孩子来说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真实…他失去了控制,在真实和虚幻中杀死了参与实验的其余五个人,对于Vincent来说这是一场拯救,之后警察在他自杀前逮捕了他,但这只不过是时间上的延迟,并没有更改任何事,审判结束后的几个月Vincent被发现死在州立监狱他那间单独的囚室里,他最终还是成功的杀死了自己。”
Ducky草草的结束了这个故事,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Tony变成Vincent的样子,然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Tony和Vincent在某种程度上有着相似的经历,尤其是母亲的死,这让Tony的心理状态变得十分危险,他看着自己的老朋友,Gibbs的下巴紧绷着,Ducky想也许他已经有了答案,Gibbs的直觉总是在最细微的地方得到最接近他要的事实,法医收回目光,那样子看起来极为疲倦。
“作为凶手和受害者之间的唯一关联,Colt也被列入了调查,”Ducky疲倦的继续着,“起初只是为Vincent的精神问题提供证词,却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惊人的事实浮现出来,然而对于Colt来说,Vincent和其他五个人的死亡并没有给Colt带来任何动摇和反思,失败的实验不过是为偏离的方向提供修正而已,比起治疗心理问题,用于获取情报和操纵人心则有着更大的吸引力。”年老的法医停了下来,他举起杯子想喝一口酒,但杯子已经空空如也,Fornell拿起酒瓶,Gibbs则粗暴的把自己那杯放在了Ducky的面前,后者露出一个苦笑,“Colt的行为使Vincent的案子极具争议性,那之后我主动联系了Vincent的辩护律师提供证词指证Colt,并联合几位,熟识的,医学界的权威,即便是法律无法阻止Colt,案子结束后他在这个领域也很难有立足之地…我不想Colt这样一错再错,但是他的研究方向却吸引了很多别有用心的人…在审判结束前Colt就突然失踪了。”
“一直到现在。”Ducky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和Colt决裂的那个晚上,他开了很长时间的车去Colt的诊所找他,在事情开始很久之前,就在他们认识的那次医学峰会上,他曾经和Colt关于记忆改造的可能性进行了相当深入的探讨,甚至包括了伦理和道德方面,那只是一次相当大胆的,几乎称得上是科学幻想的对话,他享受其中,却从未考虑过Colt会去实现它,也从未想过等到他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是如此无法挽回的境地,Colt并没有回避,也没有解释,他甚至对Ducky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波动,那一次就如这一次一样,Colt只是告诉他了一切,毫无保留的,他那独有的从容即便是在那一刻也散发着极具的魅力,有时候疯狂看起来就是有着这样一种完美的表象,Ducky只是后悔他全然误解了其中暗含的真实。
“所以他对Tony做了同样的事。”Gibbs冰冷的问道,却一丁点疑问也没有,愤怒在他的额角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痕迹,“他搅乱了他的记忆,想要操纵他。”
“Colt不会操纵任何人,他只是引导他们放纵内心的负面情绪,”Ducky感到一阵的羞愧,尽管这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但Colt曾经是他的朋友,他抬起头看向墙壁上的那幅画,画上的女人低垂着眼睑,似乎也在回看着他,这让他想起尼采的那句话,他把它念了出来,“当你长时间凝视深渊,深渊也会回望着你。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会一遍遍在眼前上演,假设,想象...直到你无法确认其是否真实的发生过,有时候你避开了,却在这一遍遍的假设中迷失了自己,Colt除去了那层认知,把假设在记忆中变成了事实,让人们在深渊里做出选择,这是他喜欢的方式,”Ducky把眼神从那深渊一般的面部扭曲上移了开,看向Gibbs,深深的看到他的眼睛里,“他让Tony最害怕的事变成了他深信不疑的事实,他让他以为自己背叛了…你。”
Gibbs面无表情的看着Ducky,然后从那里站了起来,后者很清晰的看到他的瞳孔轻微的缩了缩,那样子像是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流动着的熔岩。Ducky并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Tony对Gibbs的忠诚是超越了生命的,如果Colt让背叛发生,也许Tony也会像Vincent一样,最终选择自我毁灭。
“在那之前我会找到他的。”Gibbs却像是看透了Ducky的内心,他确定的说,没有一丝犹豫的,转身离开。
Fornell并没有跟上,他顺着NCIS年长法医的目光看着Gibbs离开的背影,直到后者消失在门外,他才开口。
“只能祈祷他找到DiNozzo探员,活着的那种,他也许是他唯一留下来的理由,”FBI咧了咧嘴角,露出个夸张的痛苦的表情,“我可不想再看一次那栋安全设施为零的房子出售了,那对房产生意来说简直是一种灾难,他当初跑到墨西哥那么久那房子都没能卖出去。”
Ducky礼貌的勾了下嘴角,他明白Fornell玩笑的意思,然后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位FBI的老朋友,很清楚此时彼此心里想到的那些事,这个话题波及到一个很远的范围,包括Ari,包括上一次Gibbs离开的原因,有些事并不难推测,尤其是在故事已经很接近尾声的地方。
“不,他不会放弃的,”Ducky说,长长的叹了口气,“很不幸的,那正是他痛苦的根源。”
“还有愤怒。”Fornell轻微的笑了一下,他起身,把两个杯子都添满了酒,“他是个狙击手,他可以用很长的时间去杀死他的敌人,但最终他会杀死他们,这也是他强大的根源。”他端着两个杯子,坐在Gibbs坐过的位置上,看着Ducky,“然而我也有我的根源,相信我,尽管不是海陆的那一套,但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b,而且还是f打头的。”
“黑脸和更黑的脸。”Ducky点了点头,引用了Tony的话。
Fornell露出个不易察觉到笑。
“FBI在十个月前得到一个消息,”他开口,“有一个跨国犯罪组织在进行人口走私,我们安排了一个卧底进去,仅仅三个月后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信息,他们走私世界各地的活人,另外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将新鲜的器官带进来,就像他们自己说的,与其在保质期内争分夺秒,不如就让他新鲜生长到供人采摘,『鹧鸪』是个很小的组织,没有什么名气,但事实上幕后的操手却是Pelican的老东家,FBI策划了一整个的抓捕方案,可就在行动的前一天卧底探员却没有按照约定进行联络,只是留下了一个奇怪的电话录音,之后就完全消失了。”Fornell停顿了一下,他一边讲述一边在理清自己的思路,“计划失败后我们反复的分析了那段录音,却始终无法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Walsh…就是那名卧底探员,提到了一件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我们一度以为那是某种暗语,FBI追溯了其中牵涉的地点时间和人名,仍然找不到这其中的关键所在,所有的人都认为Walsh出卖了我们,那场行动之后对方的人几乎全部内部清除,我们则损失了两个探员和一个线人,不包括Walsh。此后线索全部中断,半年的时间没有任何进展,直到发生Tony这件事。”提到这个名字Fornell顿了顿,FBI的前探员和这位NCIS的年轻现役有着太多的共同点,甚至可以说这两个案子本身就有着太多的共同点,FBI内部几乎一面倒的认定Walsh的背叛,只剩下少数还没有放弃,但NCIS,甚至没有人表示质疑。
“你认为他遭遇了和Tony同样的事?”Ducky沉思了片刻,这就是FBI和NCIS做交易的那个案子,他看过里面的一些证物和报告,知道整个事情经过,但没有这么详细的部分。
“我很清楚Walsh的为人,我不认为他会出卖我们。”Fornell点了点头,表明了他的态度,然后他用了更加正色的表情,“Dr.Mallard,我希望你告诉我全部的事情,关于Samuel Colt,关于他的出身,他的经历,他的思想,他在这个案子里扮演的角色,这之后我会去调查,尽我所能的,也许我会面临来自更高层的阻挠,也许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知道的全部的事。”